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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使不得!」李正亭高呼著,就要衝上前去阻攔,但他才邁開了一步,就見邵勵城猛地扭過了脖頸,擲下了一記冰冷至極的瞪視。筆神閣 bishenge.com
李正亭往前沖的腳步瞬間仿佛被冰霜封住,濃厚的寒意自腳底升起,直漫上了頭皮。
那種嗜血的,含帶著殺氣的眼神,他已經很久不曾見過。
邵勵城這是真動了殺念的,不止是眼神,連帶著他捏在莉娜脖子上的那隻手,都像是絞殺敵人一般,越收越緊,力度也越來越大。
莉娜從被他箍住的那一刻起就無法出聲,整副咽喉都被重力壓迫著,她瞪大了眼睛,哪怕腦海里一片空白,心慌恐懼,但還是固執地盯著邵勵城,眼裡蓄滿了驚怕不已的淚水,以及難以置信的委屈。
眼見邵勵城身上的殺意越來越濃,李正亭和顧宇文卻遲遲不敢動彈,旁邊的孟淮霍然踏出了一步,威聲喝道,「邵勵城,你這是要當著我的面,弄出條人命來?」
孟局長這一句話已經撂明了警告,言下之意便是你要敢做,我就敢拷了你。
然而邵老大無動於衷,連一個音節都沒空甩給正在對他施壓的孟局長,指骨繃得更緊了。
莉娜已是出氣多,進氣少,臉色變得青白。
李正亭臉上滿是擔憂急慮,他們要是阻止,以老大這脾氣和這火頭,不但不能化解僵局,還會讓老大殺性更強,會把他們都一起削了。
一籌莫展的僵局就要變為更僵的局面時,孟淮透著威嚴的聲音再次響起。
「葉小姐還躺在病房裡,我要是現在就把你拷了,你說你還能留在她身邊守著她嗎?」
此言一出,邵老大周身狂暴的氣息頓時斂住,逼迫的舉動也隨之停止。
不得不說,孟局長能坐上這個位子,真不是單靠累累戰績的,還得倚仗危急時刻,腦子轉得夠快,知道如何切中要害,控制住對手情緒的本事。
但也正因為他有幸親眼瞧見了這位邵老大是如何珍愛那個葉家小姑娘的場面,否則任憑誰說,他都不會確信這渾了多年的渾球能為一個小女人痴到如此地步。
孟淮的招起了效用,邵勵城此時已經鬆開了對莉娜的鉗制,將人甩退了好幾米遠,同時沉聲冷喝出一字「滾」,便旋身離開。
莉娜猶如劫後餘生般地猛烈咳嗽著,大口吸著空氣,隨後卻抬頭直直看著邵勵城離去的背影,嘴唇動了動,沙啞著嗓先是喚了一聲「達令」,見邵勵城依然沒有停下腳步,便又要跟上去,再喊了一聲「姐夫」。
邵勵城腳步不停,依舊朝著前方走去,卻背對著莉娜,揚聲扔下了決然的警言,「岳倩,你tmd以後甭出現在我眼前,再有下一次,我擰碎了你!」
莉娜咬了咬唇,表情顯然不肯死心,還想再追過去。
李正亭連忙伸手將人攔住,「你還是別跟了,老大現在氣頭上,葉小姐也還沒有醒過來,你在這時候去找他,純粹就是找死,不管你是想跟老大認錯還是想說別的什麼,都先緩緩。」
「對啊,小仙女出事多多少少和你脫不了關係,老大能不沖你發火氣?你現在還是想想怎麼保命,別上趕著讓老大削你,讓老大再冷靜冷靜。」顧宇文幫腔勸道。
有他們攔著,莉娜再想一意孤行也沒轍了,只能留在原地,看著邵勵城走遠。
她看著越來越模糊的背影,心頭髮寒,臉上的表情逐漸顯出了無措和迷茫。
沒有用了,為什麼會沒有用?
以前不管她怎麼胡鬧,犯了多大的錯,即便她扒著邵勵城耍賴撒嬌求原諒,不一定每次都行得通,但只要喊他一聲「姐夫」,他都不會再真的怪她。
可是剛才她真的感覺到就快被他掐咽氣,他的手勁也沒有絲毫減弱,瞧著她的雙眼裡充滿了無盡的憎恨和怨怒。
直到此時,她才意識到,邵勵城是真的恨透了她。
她毫不懷疑,如果剛才沒有孟淮最後說的那句話,邵勵城真的會下手擰斷她的脖子。
她什麼都看明白了,那個葉家的小丫頭真的取代了她姐姐在邵勵城心中的地位,她和她姐姐的分量加在一起或許還不如那個小丫頭的一根頭髮。
在這一瞬間,她好怨怪他的無情和決絕,她姐姐為他失去了生命,她為他做了很多事,還因為他失去了繁衍後代的能力,他怎麼就能一點情面都不留?
——「你以後別……別和勵城賭氣了,聽、聽他的……別再做……這麼危險的事,傷人、傷、傷己,不、不划算,你要是、要是對他有怨,覺得他欠你的,那我……我肚子裡的孩子,我和他的……替他還你,行麼?」
不知為何,就在她對邵勵城冷酷的行為產生怨念情緒的下一秒,葉思清的話聲忽然就在她腦海中迴蕩開了。
無論如何,葉家那個小姑娘,掩護她脫險,因此九死一生,甚至賠上了肚子裡的孩子,是不爭的事實。
若是可以,她寧願不欠葉思清這份人情。
莉娜想到這裡,心尖猛然一慟,似乎霎時清醒了,明白了過去自己加在邵勵城身上的恩情枷鎖。
原來欠下這麼大的恩,會這麼難受,會這麼無奈,又必須接受面對。
而邵勵城那樣脾性的男人,過去卻從來沒提過隻言片語,他承受著,也縱容著她。
他給予了她許多特權,她接受得理所當然,潛意識裡總認為他牽著她,也欠著她姐姐的,所以有恃無恐。
如今她間接害死了他最期盼著擁有的,和那個葉家小姑娘所生的孩子。
她這是在用她過去對他的恩,在他心口上狠狠地捅了一刀。
這一刀留下的傷口,至深至殘,將永遠無法癒合。
「嗚……」
莉娜突然哭出了聲來,哭得不顧一切,似是要泄盡胸口裡藏著的所有澎湃翻湧的錯雜情緒。
李正亭和顧宇文被嚇得有些手足無措,莉娜雖是女人中極其真性情,時常率性而為,思維跳脫的人,但他們也從沒見她像個孩子般痛苦的模樣,兩個大男人張了張嘴,又都把嘴閉上了,要安慰又不知該從何安慰,最後只當她是被邵老大嚇壞了,覺得委屈,鬧脾氣著,便也由著她哭去了。
邵勵城耳力好,雖然走出了老遠,莉娜都看不見他的身影了,但莉娜那一下響起的震天哭聲還是傳進了他的耳中。
邵勵城濃眉一挑,腳步緩頓了,握緊了雙拳,眼中浮現煩躁又壓抑的神色,在心底狠聲怒罵。
哭,現在知道來哭了!哭有個p用,哭得再大聲,他和那個丫頭的孩子能讓她哭回來嗎?
不能!
邵勵城胸口又似堵滿了沉甸甸的巨石,難以透氣,想到那個未出世的孩子,想到葉思清渾身是血,躺在他懷裡,沒有氣息的模樣。
邵勵城立刻覺得眼前發黑,呼吸難暢,心臟的位置又產生了撕裂般的劇痛感。
他用力地合住了眼皮,雙足沉住。
這口氣他不是為自己出的,是為那丫頭出的。
甭管是誰——對他有天大的恩情也不行,誰都不能傷她。
誰傷了他的丫頭,都得付出代價!
邵勵城再睜開眼時,目光已從灰暗轉變得鋒利,直刺向了緊跟在他身側幾步距離的孟淮。
孟淮的那張臉,不管什麼時候,都掛著一臉正義凜然的神色,威嚴不容挑釁,正如他十年同一日堅持的底線原則,正如他頑固不化,堅持到底的作風。
邵勵城滿面不耐,就是因為被跟得煩了,只想徹底甩了這些沒完沒了的「蒼蠅」。
他的腳步忽然轉向了另一旁的安全通道,推開了門,率先走了進去。
孟淮會意,擺手吩咐自己的下屬張大遠,和明落派來的那位小秘書姜櫟新,隨即隻身踏入了那條安全通道。
通道的門關上,他在距離邵勵城還有一兩步遠的位置站著,便看見邵勵城從褲兜里掏出了煙,就要點上,卻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事,動作忽然頓住,接著又把煙盒塞回褲兜,然後從另一邊褲兜里掏出了一盒薄荷糖,打開盒子,撿出一顆,塞進了自己的嘴裡。
「有話說話,十分鐘。」邵勵城忽的開了口,因為嘴裡還含著糖——很老實地沒嚼,只是含著,所以話聲有點模糊囫圇,但氣勢依然蠻橫,擺明了一副老子現在不講理,甭tm跟老子廢話的敷衍態度。
好在孟淮本身就不是喜歡繞彎子的人,於是也開門見山道,「別為一個女人失去理智,艾九還不能動,要擒活的,什麼原因,你很清楚。」
「我清楚個p!」邵勵城冷聲一喝,又嗤嘲道,「為一個女人?要是現在躺著的那個是那姓明的,你還能有底氣跟我說這話?!」
話音一落,就見孟淮仿佛被刺到了什麼痛腳似的,原先打著談判的平和表情、語氣都隱隱瓦解了。
「是你讓明落去撞我的車。」孟淮話聲冷硬,想到十幾個小時前,明落用極端方式攔他的車,攔到把她自己撞進了醫院的事,臉色頓時更僵沉,驀地又再發出了喝責和警告,「她哪個道上的人都不是,你不要再指揮她做任何事,否則我一定會追究你的責任。邵勵城,你再動她,我跟你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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