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世俗事 第四十三章 關鍵時刻見人心（上）

    一二三四，不對，應該是一二、一二、一二。

    吃了一頓肯德基之後，想考研的趙東明遇上搞不明白的問題，會打電話去向彭偉國請教請教，但兩人成不了朋友；孫國春和彭偉國同樣做不成朋友，只能當上下級；只有陶昊跟誰都合得來，跟誰都能做朋友。即使跟他沒幾句話能聊的彭偉國，也把他當可以深交的朋友，因為這傢伙雖然混了點，但在義字上頭不含糊。

    也因為陶昊這人確實是真講義氣，因此即使看他不順眼，當那個美女打工妹胡小清遇到事時，照樣通過鍾森把正在準備期末考試的他找來幫忙。

    事情是這樣的，也不知怎麼的，地處偏僻的袁州突然興起了傳銷熱。極短的時間內，那幫騙子不知蠱惑了多少想發財的人。不要說那些想發財的人又能拿出兩三千塊錢買東西的人，就是自認聰明的陶昊都差點上當，幸好被機警的趙東明給攔住了。

    然而，騙局就是騙局，隨著公安人員迅速將那些妖魔鬼怪扔進看守所，剩下的就是一地雞毛。很不幸，胡小清同志也是小小妖魔之一，她的受害者除了親戚朋友外，還有親戚朋友們的親戚朋友。

    這倒還是小事，無非是吵鬧而已，上當受騙都只怪自己貪心，沒道理追著同樣上當受騙的胡小清逼債。壞就壞在這美女太貪心，為了快速致富居然幫著別人借錢入伙，借出去的錢人家可以抵賴，她這幫別人借錢的人也能賴掉黑紙白字的借條？

    勉為其難的鐘森打電話把陶昊請來，站在胡小清家的院子裡把事情的經過簡單得說了說，無奈道：「桃子，哥知道這事麻煩，但實在是沒辦法了，你要是想得出辦法，你就幫幫小清。」

    這事可真不好辦，如果是鍾森的事，哪怕是要找老陶騙點錢，陶昊也就去騙點錢，但胡小清的事跟他有毛的關係？天下倒霉人多的是，他陶昊又不是活雷峰。再說了，她不是有老木那相好的嗎，不去找老木還來找自己一個外人？

    走進胡小清那間還算整潔但冷冰冰的閨房裡，接了杯熱茶的陶昊嘻皮笑臉，仍然象以前樣眼睛亂瞄吃人豆腐，有求於人的美女也難得沒發火，反而央求道：「陶昊，幫幫忙行嗎？」

    有這個態度就好，陶昊的眼睛不亂瞄了，難得正經道：「小清，我醜話說在前頭，我家確實是有點錢，但我做不了主。你要是實在缺錢，我去幫你弄個兩三千應急，這已經是我最大的能力了。」

    人以群分，這胡小清也不是什麼好出身，但人很要強才能跟鍾森這樣的人玩到一塊。這次是沒辦法了，否則她也開不了這口，一聽陶昊話里有推脫之意，她便氣鼓鼓道：「我知道你做不了主，也不指望你借錢給我，你幫我找關係把這房子抵給銀行，貸五萬不多吧？」

    有病！

    求人都不會求？

    陶昊好笑地打量著美女，這得多蠢才說得出這樣的話？也就是中間夾著鍾森這個朋友，講義氣的陶昊才沒跟她計較，在電暖器上烤熱了手便藉口去吃飯準備走人。

    見有門路的陶昊要走，被人逼得想死的胡小清急了，急忙扯住他的大衣指責道：「陶昊，你不是講義氣嗎？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認識當大官的，那天還開著人家的車去肯德基！」

    波大無腦，波不大也這麼無腦？老子又不欠她的，更不想泡她，居然還這樣講話，簡直是蠢得沒藥吃。

    「胡小清，先把話講清楚，這是你的事，不是森哥的。即使是森哥，我也要量力而行，總不能為了幫他，把我自己親爹給坑了吧？」

    「怎麼叫把你親爹給坑了？大不了這房子賣給你，市中心的房子還賣不了五萬？」

    陶昊被氣樂了，要不是鍾森在旁邊，他真想一走了之。就兩間破平屋加一個十幾平方米的髒院子，還想賣五萬？沿江路那麼好的環境，兩室一廳的新房子都只賣到3萬8！

    「這是市中心，只要一改造就能漲！」

    開什麼玩笑，地區剛開完十運會，哪有錢來改造？五年？還是十年？

    「小清同志，這房子要是能賣五萬，我陶字倒過來寫！再說了，這房子是你的嗎？你有房產證嗎？」

    「有！」

    象撈著根救命稻草一般，胡小清連忙從抽屜里拿出本嶄新的房產證，那上面還真是她的名字。年紀輕輕的陶昊自己也有房產證，仔細地看了遍沒看出假來，而且知道房產抵押還得過房管局評估那一關，沒點關係就是造假都沒鳥用，但仍然懷疑道：「不是假的吧？要是被查出來，這可是騙貸，要坐牢！」

    「桃子，小清的媽媽十幾年前過世了，這是她外婆的房子，去年過年走的時候留給了她。」

    不對，不對，這事不對，打小在街上混的陶昊突然覺得這事很不對勁，他相信鍾森沒在房產證的事上說謊，但肯定有事瞞著他，立即不滿道：「鍾森，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該不會覺得我象凱子，想挖個坑讓我跳吧？不是我說你，」

    「算了算了，我們出去說」，知道這小子說話難聽的鐘森連忙打斷，拉著他去隔壁詳細解釋。

    事情沒有胡小清說的那麼簡單，一個連婚都沒結的姑娘，空口白牙就有人敢借五萬，說出去誰信？可問題就是有人敢借，條件就是三個月內還不上，這房子就歸他。

    「你覺得我會信嗎？」

    無奈之下，鍾森只好說了實話，不是房子歸人家，而是人歸人家。

    「操！老木沒長卵子？」

    「桃子，如果昌霖不是自知將死，他敢一個人去你們那？現在老木已經被盯住了，要不馬上還錢，小清就麻煩了！」

    鬼話連篇！

    老子把這混蛋當朋友，他把老子當傻子？

    胡小清不是傻子，老木更不蠢，敢讓她向惹不起的人這樣借錢？覺得渾身發冷的陶昊大笑了起來，合著這幫人都把自己當冤大頭，想讓自己去得罪他們得罪不起的人？操，這是什麼世道？

    操蛋的世道啊，陶昊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最後掏了兩張四巨頭塞給鍾森。

    「鍾森，我以前在你店裡麻煩不少，這是還你的飯錢，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桃子！」

    「呵呵，還是叫我陶昊更好」。

    寒心了的陶昊轉身就想走，鍾森急忙抱住他，央求道：「桃子，哥錯了，你給哥一個解釋的機會」。

    黑著臉的陶昊掙了一下沒掙脫，冷笑道：「說」。

    想貸款的不是胡小清而是她男朋友木建軍，而且也不是因為傳銷，而是他在粵省出了事，把老闆的貨搞沒了。要命的是老闆很有勢力，放出話來要麼賠錢，要麼就斷了老木的兩隻手，兩樣隨便挑一樣。

    一個大活人，哪那麼容易讓人把一車貨全偷了，而且跑長途的一般是兩個司機。能把老闆七八萬塊錢的貨搞沒了，除了被打劫之外，那就只有賭紅了眼。被打劫是不可能的，能當老闆的沒一個蠢人，如果手下被打劫了，他還把損失算在手下頭上，公司早就不知垮了幾多次。

    嘿嘿，那些賭鬼賭發了性，莫講是老闆的貨，即使是老婆崽女都敢放桌上壓！所以人家才講，不怕司機騷就怕司機賭，要不然那麼多貨主會去押車？

    「我說的對吧？你有病啊，幫什麼人不好，偏幫這種人？」

    賭徒確實不值得幫，否則鍾森和胡小清也不會編個謊言來騙陶昊，但他仍然央求道：「桃子，哥知道你看老木不順眼，但那是哥的兄弟！哥沒本事，就是個混口飯吃的小百姓，想盡了辦法也才湊到三萬塊錢，聽小清說你認識當大官的，才逼不得已求你幫忙，把這房子押給銀行貸款出來應急。」

    如果鍾森早說實話，陶昊很可能會幫這忙，因為兩人雖然不是兄弟，但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為了朋友，拉下臉去求求彭偉國不算什麼，但這一開始就想把他當蠢牯耍，他還會幫這忙？而且是幫賭徒的忙？他陶昊雖然也喜歡小賭幾把，但從來都是輸光了身上的錢就走人，哪會象木建軍那樣不知輕重？

    可是，陶昊突然覺得鍾森和胡小清很蠢，蠢到連送禮辦事都不懂。

    算了，看在鍾森為人不錯，為了兄弟能湊三萬塊錢的份上，陶昊給他出了個主意，可這平時吊兒啷噹的傢伙居然難堪道：「桃子，哪有那麼容易的事？平時沒燒香，到了這個關節眼上，我就是提著豬頭都找不到廟門！」

    這倒也是，雖說是無官不貪，但想用一幢最多三萬塊錢的破房子貸出五萬來，沒路子的人哪辦得成？

    「就是嘛，所以我才想讓你幫忙，你認識當大官的，他們打個招呼，這事不就辦成了。小清說話是沖了點，那也是著急的，你就不要跟她計較了。」

    這話就說錯了，如果是鍾森的事，陶昊去求求孫國春甚至是彭偉國，沒有多大的問題，誰讓他們是朋友，而且是關係很不錯的朋友呢？但老木不行。不說他爛賭，就說他眼看著牛昌霖等死，最後連安葬費都是牛昌霖自己去賣命，陶昊就不可能幫他這樣的大忙。陶老闆開酒店，做的就是司機的生意，陶昊會不知道司機的收入有多高？兄弟有難，而且事關性命，木建軍能以幫不起的理由坐視不管，這種自私自利的人認識一下就行，怎麼可能為了幫他去欠人情？

    只是陶昊在街上混慣了，不會象鍾森和少不更事的胡小清說話那麼直接，更不會象他們那樣撒信謊都撒得漏洞百出。

    「森哥，這事我幫不了，我確實認識當官的，但我有什麼理由讓他們答應幫忙？你不要以為送禮就行，那是我的老師，我送禮就是在罵他們！」

    站在隔壁窗前豎著耳朵聽的胡小清，聽陶昊這麼說，還以為他鬆動了，連忙隔著窗戶道：「你就說我是你女朋友！」

    「你有病啊！」

    「我還配不上你？」

    除了漂亮外，滿腦子的漿糊，而且還是別人的女朋友，沒賊心有賊膽的陶昊可不會慣著她，隔著窗戶罵道：「蠢貨！麻煩你動動腦子，他們是我老師，我有沒有女朋友，他們能不知道？我也不可能幫你騙他們，如果我騙了他們，那我做人就太失敗了！」

    「是哦，那那」。

    那個屁，陶昊懶得再跟這波不大也沒腦的蠢貨美女廢話，騎上自己那輛二手破車回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