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玄笙聽灰頭土臉的管家回來說侄女不願回來,心頭大驚,在書房裡急得團團轉。
「你可聽清楚了,是不願回來,還是過段時間再說……」
「哎呦,老爺,老奴還能騙你不成嗎,真是說不回來了……您瞧瞧老奴的臉,就是被鍾嬤嬤打得。這個老虔婆真真是一點沒變,就是一隻母大蟲。」
「怎麼還動上手了?你老實說,可是說了什麼不敬的話!!」上官玄笙覺得侯府不可能這麼不講道理,他們當初不還絞盡腦汁地想辦法將人送回國公府嗎。
「老爺,您這就冤枉老奴了,老奴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對大姑娘不敬,何況又是老爺您千叮嚀萬囑咐的事兒。老奴是恨不得趴在馬車旁當只春凳,好讓大姑娘踩著回來。」
大管家跪在地上,大吐苦水,因一張臉又紅又腫,說起話來還有些大舌頭。
「我問你,大姑娘你可見著了?「
「沒有,大姑娘任是沒出來,就鍾嬤嬤帶著幾個婆子出來見的老奴……說是大姑娘交代的,不回國公府,讓老奴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還說……」大管家偷覷了一眼上官玄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上官玄笙喝道:「吞吞吐吐的做什麼,快說,還說什麼了?」
「說……呃……咱們國公府心真大,花黃菜都涼了才想起大姑娘來。鍾嬤嬤見著老奴後,正眼都沒瞧,直往老奴後頭看,張望了半晌,老奴就問她在看什麼,您猜她怎麼答的,哎呦喂,老爺,您是沒看到她那副做派,回答的時候都不是對老奴說的,對著幾個婆子說讓她們出去看看,是不是國公府還有什麼人沒來,怎麼只瞅見老奴這個大管家,卻不見正主兒,又說接姑娘回府是件大事,怎麼也得有個長輩來……」
聽聞,上官玄笙心口一個咯噔。
這還有什麼聽不懂的,這是指桑罵槐呢。
他鐵青著臉對著大管家問道:「那你可將話說清楚了?大老爺的事,有沒有說?」
「說了,大老爺的事兒一併說了,還說大老爺來信最關心的就是大姑娘……可大姑娘不理啊!老奴說要親自去見大姑娘,侯府的人就是不許。」
上官玄笙心想怕是當年的所作所為讓那丫頭記恨上了,硬是不肯原諒了。
如今想想當年也的確是國公府做的太絕了,可又有誰能想到大哥竟沒有死,只是失去了記憶。
「老爺……要不要奴才再去請一趟?」
「不用了,你就是去十回八回都沒用。還得我親自去!「
早先他就想去的,不然老太太出馬也行,偏老太太被齊王妃提親的事兒刺激在先,後又是大哥死而復活的信,老太太一下子驚住了,緩不過來,人又厥過去了一回,好不容易醒了過來,又見大哥的信里提到了明琅丫頭,之前老太太做夢就夢到了這一茬,心裡原就忐忑,如今成真了,還不得驚去半條命。
這老人家最忌諱的就是大喜大悲,這麼一折騰,差點小中風,大夫都說了不能再折騰了,得靜養,開了幾副安神的藥給老太太,只許她昏昏沉沉的睡上幾日,萬事別管。
因此讓老太太上門是不可能了,還得他去才成,偏文氏不讓,說哪有小輩讓長輩去迎的,傳出去明琅丫頭還不落個目無尊長的罪名。
可現在呢,人家就抱怨去的人不是長輩,是個奴才。
「你趕緊讓人去套馬車!」上官玄笙說完就要往外走。
國公府的人,如今個個都驚魂未定,臉上的表情都像是在夢遊。
因這一連串的事兒,齊王妃提親的事兒反而不值得一提了,國公府根本沒工夫顧上,想著上官玄策馬上會回來,到時候再議好了,齊王妃也就沒為難國公府,留下見面禮就走了。
而外頭呢,上官玄策活著的事兒傳得沸沸揚揚,茶館裡的說書先生都腦洞極大的連夜編了一出大將軍遇難偶遇仙女,逢凶化吉,逃出生天的狗血故事,每天連說兩場,也就更沒人注意齊王妃提親的事兒了。
大管家見上官玄笙親自去接,跪行上去,拽住他的袍擺道:「老爺,太太不是說了嗎,您不能去,當初侯府要將大姑娘送回來,國公府閉門不見,就是侯府老太太親自來都不見客,您要是去了,他們說不準以牙還牙,伺機報復,到時候過國公府的體面怕是要沒了。」
「這時候了還講什麼體面,若是大哥回來了,知道當年的事兒,別說體面了,能把家拆了。撒手!!」
他這個親哥哥,自己是最清楚不過的,溫文爾雅那都是給外人看的,實則是個燥起來祖宗都敢罵的人物。
他揉了揉陣陣刺痛的額角:「你趕緊讓人去套馬車,我親自去一趟。」
「老爺,您若是去的話,要不要告訴太太一聲……」
上官玄笙怒道:「告訴她做什麼,就是聽了她的,人才接不回來,我要是再要那面子,就等著大哥砍了我的腦袋祭祖吧!你信不信!?「
大管家一聽,汗珠子頓時冒了好幾顆下來。
他是國公府的家生子,祖祖輩輩都是國公府的僕人,他是看著國公府的幾位爺長大的,要說幾個兄弟里誰的脾氣最不好惹,肯定是大哥兒啊,簡直和老國公爺的脾氣一模一樣。
話說回來,老國公爺要是還活著,大姑娘也不會被送走了。
他想想那光景就怕,趕緊起來吩咐人去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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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氏聽到上官玄笙要親自去接人,惱得將茶盞砸了出去。
「真是個糊塗的,怎能是他去接人,他還要不要國公爺的體面了,如今他是一家之主,接個小輩用得著他去嗎,就是我去,都不能是他去。」
石嬤嬤悄悄地將丫鬟們都遣了出去,走到她身邊輕聲道:「老爺和大老爺雖是自小兄弟情深,卻也是最怕這個兄長的,大老爺那脾氣國公府還真沒有人能製得了。太太當年可還記得,大太太剛懷上那會兒,聞不得胭脂水粉的味道,大老爺耳提面命讓丫鬟妯娌與她相處時不准塗脂抹粉,三太太卻不當回事,照舊濃妝艷抹,嗆得大太太吐得昏天黑地,人都厥過去了兩回,要不是老太太用身子攔著,大老爺當真能削了三太太的腦袋。」
這事兒文氏怎能不記得,那日她就和三太太阮氏在一起,上官玄策提著劍踢門進來的時候,嚇得她差點動了胎氣。
她接過石嬤嬤重新端來的茶盞,吹了吹,道:「當年我還為此羨慕過我那紅顏薄命的大嫂陸苑儀呢,覺得她真不知道是攢了幾輩子的福氣能讓大伯子這個冷麵煞神看中,疼進了骨子,又護得猶如眼珠子,叫人好生嫉妒。可後來呢,大伯子戰死了,她成了寡婦,什麼恩愛呵寵都沒了,要能生個兒子出來那還有指望,偏她生了三天三夜是個丫頭不說,生完孩子身體也垮了,竟就跟著大伯子一起去了,我又想這福氣厚又有什麼用,命還不是比紙薄。生的丫頭又成了喪門星。嘖嘖,真叫人覺得可憐。不過大房整個完了,也就輪到我們二房揚眉吐氣了,沒想大伯子竟還活著,不僅活著還又娶了妻,兒子也生了。哎,嬤嬤你說,我該是道一句命該如此,認命呢,還是該去祠堂,對著大嫂的牌位哭嚎一句,蒼天不公啊?」
文氏十六歲嫁入侯府,一直都安安分分地不惹事,畢竟嫁的是二房,得仰長大房的鼻息而活,陸苑儀又是侯府的千金,才名與美貌並重,她就是嫉妒也知道分寸,斷不會惹上頭去,沒想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大房絕了,她成了侯府的宗婦,風光無限,如今要她將到手的風光吐出來,她真是不情願,所謂抱著大嫂的牌位哭嚎,何嘗不是一種怨毒的諷刺。
「哎,再恩愛又有什麼用,男人還不是照樣琵琶別抱,我那大嫂真是死得不值當!白白給人讓了位置。如今我怕是也要被這個新人踩在腳底下咯。」
「太太莫說這樣的喪氣話,爵位已經是老爺的了,那是斷然不會還回去的。何況我聽說大老爺的填房只不過是個商賈之女,如何能與太太您比較,老爺現在不過是顧念著兄弟情,擔心大姑娘的事兒觸了大老爺的逆鱗,一家子起了罅隙罷了。」
文氏道:「那是他上官玄策自己造的孽,與我們二房何干,他要是早回來,那丫頭會被說成克六親的命格嗎,再說當年那些事兒,真的很邪門,算命的也說她命格詭異,送她走了以後,國公府才好了,且當年送那丫頭走的事兒,又不是老爺決定的,那是老太太自己做的主兒,要怨要恨那也是找老太太。」
「老爺向來是個孝子,許也是想為老太太彌補一二。」
文氏搖頭,攥緊了放在膝蓋上的手,恨聲道:「你不懂,我素來是知道老爺的,他就是個寧願吃虧,也不願意惹大伯子不喜,從小就這樣,對這個大哥言聽計從,比狗還聽話。我敢說,等到大伯子回來了,他怕是會主動將爵位給還了去。當初這爵位你當他想要啊,他寧願給三叔,都不願做,還是我父親上奏了皇上,花了整整三年才塵埃落定的。」
石嬤嬤驚道:「老爺不會這麼做吧,這膝下還有瑋哥兒和瑜姐兒呢,如今兩人都到了議親的年紀,老爺是國公爺,這議親的門檻才能高些。」
「他呀,就是這樣的人,當初爵位剛落下的時候,他就說這爵位是從大伯子手裡偷來的,半點沒想過這爵位的好處,我現在就怕要是這爵位沒了,瑋哥兒如今相看的相府千金怕是也得黃了,人家本就是衝著日後能做國公府的宗婦才願意相看的,這要是沒了,瑋哥兒的親事可怎麼辦!?」
文氏想到這些心裡就發堵。
「還有瑜姐兒……」
「太太放寬心,事情還沒到那一步,大老爺現在還沒回來,怕是回來也要不少時間,您趁機和老爺好好說道說道,勸勸他。」
「我要是能勸,也就不會在這裡犯難了,你看看他,哪有國公爺的自覺,就想著趕緊將那喪門星接回來。那丫頭回來就回來吧,可別叫瑜姐兒委屈了。對了,你說宮裡這會兒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怎麼這麼久了,還沒個消息?瑜姐兒她也總不能這樣等下去吧。」
上官明瑜的事兒,石嬤嬤就心照不宣了。
「二姑娘那就是鳳凰的命,尚書大人的消息是不會有錯的,許是還沒到時候,太太莫急,靜觀其變才好。」
石嬤嬤提到的尚書大人便是文氏的父親——禮部尚書文淼。
文淼之前給文氏遞了信,說皇帝正私下暗查幾位高門貴女,疑似甄選太子妃,讓文氏提醒上官明瑜那幾日別出門,在家乖巧些。
如今都過去一個多月了,卻沒了下文,文氏自覺閨女秀外慧中,容貌絕麗,京都城沒有幾個能比得上的,信心十足,可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她越來越不篤定了,又逢上官玄策死而復生,她愁得頭髮都要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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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趙旭借著給染了風寒,始終不見好的梅貴妃祈福,微服來了京都城郊外岳山上的宣覺寺,進殿祈福後,他就去了廂房歇息,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他就換了一身衣服,從後門離開,去了附近的竹林。
竹林中正等著一個衣袂飄飄的老道,見到他後合掌拜見,「四殿下,安好。」
「真人免禮,何故這麼著急見本皇子。」
「殿下,日前貧道為殿下卜了一卦,卜出了殿下的天定之人,此女命格極貴,若是殿下娶了她,日後必能否極泰來,萬事昌順,更能心想事成。」
趙旭眯了眯眼,「哦?心想事成?」
老道,便是與南陽真人齊名的純陽真人,頷首道:「貧道絕不會算錯。」
「可知是何人?」
「乃平國公府的嫡女。就是不知這平國公府有幾個嫡女?」
聽聞,趙旭眼眸一沉。
父皇不正是為齊湛挑選了平國公府的嫡女嗎?
叫什麼來著?
對了,上官明瑜。
可是她?
若是……
他扯了扯嘴角,眸色一綻,爆出勢在必得的狠辣之光。
------題外話------
作者有話說:
今天請個假,沒二更!
這下你們懂了吧,瑞和帝為毛巴著原身不放……那是有原因的。
哈哈哈!
然而這輩子……哦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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