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耀華打著火石,引燃火絨,吹旺火頭。而後貼在地上,將長長的火藥線點燃。
嗤嗤聲響中,火花像一個彈跳不已的小松鼠,一刻不停地向前奔去。熊耀華滿意地點頭,招呼唐羽:「我們趕緊走,得離開這裡!」
唐羽應諾,兩人快速離開了庫房。
遠遠地躲在一塊巨石背後。
地上的火藥線不斷地燃燒,來到圓木桶附近,又與黑色藥粉融合,引發了更大面積的火焰。愈燒愈旺,很快便蔓延成熊熊大火。
集中堆放的火藥桶發生大規模的爆炸!
爆炸聲驚天動地,持續不斷。
空氣中一時流蕩著濃重的硫磺味道。
大火燒開來,四下亂竄,此起彼伏。眾水匪驚慌奔走,擁擠成一團,初時還想擔水撲救,不想島上的房屋多屬於木製結構,蘆草覆頂,又兼有黑火藥助威,很快便勢成燎原,將一座房屋連脊、人煙稠密、好端端的水寨燒成了元宵佳節的燈花火會!
哪裡還撲救得下?
熊耀華、唐羽則乘亂從隱蔽之處溜出來,四邊遊走,推波助瀾。一遇到眾人團聚,便虛張聲勢:「了不得,了不得。官軍已從另一路偷襲,摸上島來,不光殺人如麻,還將老營一把火點著了……」
恐慌和謠言雖然沒有翅膀,卻在一瞬間飛遍了全島。
官兵奇兵突襲,已然斷了島上的退路!
飛天將軍、鐵蜈蚣和十幾個水匪頭目,立在島東的寨牆上,前方是煙波浩渺的太湖,在月光下波光蕩漾。身後則是山嶺連綿的洞庭西山島。
接近二百名幫眾手持兵刃,張弓搭箭,依舊在努力苦戰。
另外約有一百多個嘍羅,分布在沿島而設的十幾個監視湖岸的瞭望樓上,封鎖各個上島的交通要道。
無數火把呼啦啦地燒亮,將近岸一帶照得明晃晃,恍如白晝。
官軍兩次進攻受阻,折損了百十號人馬,暫時停止下來。
此刻分散在沙灘上,尋找掩體,各自為戰。不敢輕易露頭,免得做了寨牆高處直射而下的無謂的箭靶子。
月夜下的太湖上,停泊在淺水區以外的一艘艘巨艦,噴射焰火,隆隆雷鳴,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炮擊!
炮彈不停地飛落。
火光迸裂,碎石飛濺,居然把寨牆炸出了個一丈左右的缺口。
不待官軍進攻,飛天將軍便迅速組織人投擲樹木和石塊,層層堆疊,很快就修復了坍塌的寨牆。
湖上巨艦不斷地發炮。
有兩發炮彈落在距離寨牆不遠的瞭望樓上,轟轟幾聲爆響,在烈火硝煙中,二十幾個水匪盡皆陣亡!
炮擊停止,大船上又放下幾十艘小艇。
每隻艇約容納二十人,乘風破浪,奮力划槳,全速駛向洞庭島。
寨牆上眾人看到這個情景,不覺心中凜然。
官兵又來奪島了!
小艇像一條條迅捷無比、擇人而噬的鯊魚,攪起水花,潑刺刺穿過水草茂盛、暗礁林立的淺水區域,直撲上岸。
一隻只停靠碼頭。
一條小艇上走下來一位年約五旬的將軍,豹頜虎睛,身軀雄偉,頭頂鐵盔,甲冑戎服,腰間掛著一柄寶刀。
他邁步下船,手提一把青龍偃月刀,幾步上了一塊青石。
帶隊軍官趕忙迎上去,插手道:「梁總兵,屬下有罪,指揮不當,讓您冒險來到前線。」
衛隊趕緊上前用藤甲盾牌遮護住這位將軍。
梁總兵揮了揮手,喝令衛隊閃開,他向沙灘和寨牆瞭望了幾眼,卻見部下雖然攻擊不利,但是士氣並未受到太大影響。左右官軍披堅執銳,嚴陣以待。
下邊湖岸一對對全副武裝的士兵正從停靠的小船上下來,向這裡集結。刀槍在手,殺氣騰騰。
梁總兵心中得意,站在石頭上,振臂高呼:「將士們,聽我一言……」
軍卒群起而應。
梁總兵身著官服,神情激盪,手掌用力划過夜空。在周圍松明火把的映照下,護心鏡、鐵披肩光亮閃爍。頭盔尖頂上的紅纓亦突突搖顫:「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是諸位都懂得的道理,我就不用多說了。如今這太湖水寇作亂,擾我子民,橫行水上,劫掠客商,其心不善,人神共怒!天下人人得而誅之。」
說著一拳擊出去,好像他面前站著人所不齒的水匪:「想我六尺血性男兒,身在戎行,保家衛國,其容他水寇猖獗?今聖上委任我為討逆將軍,御賜虎頭金印,與來自京師的監軍使侯健大人一起,匯合蘇州水師,誓師剿匪,討伐逆賊,還百姓一個清淨世界。汝等可願效命於我?」
幾百明軍刀槍並舉,呼聲如雷:「誓死追隨將軍!」
身後一面帥字旗幡迎風飄擺。
這會兒又有十幾艘小舟登陸,船上放下跳板,從艇上又昂然趨下一個三四十歲、身材結實、麵皮黝黑的壯漢,黑面黑須,身穿黑袍,裡面卻襯了一身鎖子亮銀甲。腳蹬虎頭戰靴,頭戴鳳翅金盔。
梁總兵手扶大刀,拱手一拜:「前邊鏖戰正凶,水匪彪悍,監軍侯大人何必以身犯險,親臨督導?」
「皇命在身,不敢怠慢。」監軍使侯健回禮,沉聲道,「這邊情況怎麼樣?」
「水匪負隅頑抗,戰事頗為纏手。」梁總兵揚頭望了望寨牆。
侯健撥弄著手中的寶劍,不以為然,他回身向後面招了招手,一隊裝束整齊的官兵齊嶄嶄地走下了小艇。
一個個精神飽滿,士氣旺盛,只是身邊不見劍戟刀槍,人人的肩膀上荷著一支黑溜溜、亮閃閃的三眼火銃!
「火槍隊!」梁總兵眼光一亮。
「一點不錯,京城衛戍部隊新組建的神機營。」侯健毅然決然地點點頭,說道,「這是聖上特意從京師調撥支援我們的火槍別動隊。」
梁總兵抱著青龍偃月刀,高興得直搓手:「太好了,有了這些利器相助,攻下區區的水匪巢穴,還不是探囊取物!」
「小心駛得萬年船。水賊畢竟久居於此,地形熟悉,總兵大人不可大意。」侯健按著劍柄,話語意味深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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