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英率領一部闖軍駐守在距朱仙鎮十五里官道上,負責截斷朱仙鎮與開封之間的聯繫。
李自成先是察看了他們修築的營壘,雖然已經截斷了官道,但面對開封那一面修築得還不夠堅固,他指示這裡要挖兩道壕溝,壕牆上也要多設一些堡壘,謹防開封的官軍突然衝過來。
正在說話間,一名小校押著一名官軍校官和十個士兵來見谷英,他的手裡還拿著從這些官兵身上搜出的公文、令箭、腰牌等物。
李自成見狀一陣心喜,然卻不露於外,只見他用平淡的口氣向那小校問道:「人是從哪搭兒子抓到的?」
小校回說:「我們奉谷爺將令,埋伏在東面十幾里外一個臨大路的村莊裡,這幾個憨貨繞道從那邊往開封送公事,正好冷不防落到我們手中。」
闖王下令將抓到的官軍衣服、帽子都給拔下來收好,另外給他們些東西吃,嚴加看管,一個也不許逃掉。
然後,他又同谷英走到附近一棵大槐樹下,屏退左右,小聲囑咐他道:「今日捉到俘虜的小頭目和弟兄們,都給重賞,另外告訴他們幾個對捉到俘虜這件事,要嚴禁外傳。
高夫人剛才已經從劉體純的嘴裡,得知了闖王的計策,此刻便回他道:「左小姐,我已派人去請了來,現就在我帳中等候。她聽說從左營來了人,可以給養父捎回個口信,十分高興,都流下眼淚了。」
送走了田見秀後,李自成才想起回到自己的大帳中等候劉體純送那個左營軍官,卻看見剛從閻李寨急急移駐劉村的高夫人,她紅著一雙眼睛進來了。
李岩脫口稱讚:「很是周密,只要左崑山所部官軍潰敗,丁、楊兩軍就自然會跟著潰敗。」
左小姐,就是大明平賊將軍左良玉的養女,她的親生父親本名叫作丘磊,乃是左良玉的結拜兄弟,少時都曾在遼東軍中謀生,後來其與左良玉從軍劫掠,坐法當論斬刑,丘磊一力獨擔了罪名,而讓左良玉得以脫罪免死,丘磊反被下到刑部大牢之中。
「我剛才到健婦營去,那裡有人聽到從小袁營逃回的人說,慧梅慧梅她已經自盡身死了。」
有些地方要挖深溝攔斷去路,有些地方要布置些疑兵,使其不敢從那裡過去,這些事情都得在三天之內辦成。我知道你一向身先士卒,能與部下同甘苦,所以此事只有你去辦,我才最為放心。」
李岩這邊才匆匆離去,田見秀就趕了過來,李自成又把整個軍事部署告訴給他,田見秀也是一邊聽一邊點頭。
他接著又囑咐劉忠武:「你回去告訴左帥,請他不用掛念左小姐,我不日將送她回去與左帥相見。你還告他說,我心中對他頗為仰慕,可惜總是無緣一見。只要他能夠從水坡集撤兵南去,我也決不會派兵追趕。」
李自成聞言也是一驚:「此事可真?」
左明珠縱有百般話,可有闖王夫婦在座卻也不便開口,更何況這位名叫劉忠武的千總,他此前也從未見過,因此便不能判別真偽。
丁啟睿的書信我帶走,那幾個官兵的令箭、衣帽、腰牌要命專人嚴密保管,一件不許丟失,也不許再叫他人看到。」
起初,左小姐和她的乳母都不敢說出真名實姓,兩年後才被左良玉探知她們的下落,劉扁頭知道她是左良玉的養女後,也不敢給自己惹禍,對其禮遇甚重,後來就遵從左良玉意見,將她們送到開封府城暫住。
李自成不再理他,只是對吳汝義又再說道:「他是左帥的人,務要小心派兵保護。等黃昏後,送他過朱仙鎮,務使他能夠回到左營時不令多人看到。」
只見他唯唯遵命,跪下去向闖王叩頭謝恩,又站起來向高夫人插手行禮,然後再重新向左小姐行禮,也向吳汝義等闖王親將一一辭行。
劉忠武輕手輕腳地解開錦緞包袱,內里露出一個紅漆小盒,他又打開盒蓋,看到裡邊裝著一支翡翠管子和一對玉鐲。
隨著闖王的一聲吩咐,一個官軍的千總被帶了進來,他身上穿著左營的衣甲,看上去並無破損和血污,腰間也懸掛著刀庫,不過鋼刀卻在帳外被闖王親兵收去。
田見秀十分高興地說道:「此事我一定辦好,決不會讓他們從尉氏境內輕易逃脫。」
去年八月份的時候,左良玉特意派人前去開封接左小姐,準備讓她到武昌去常住,可因為路途上土寇蜂起,擔心中途出事便一直停留在南陽城內。
她說畢,便命一個女兵前將左小姐請到大帳中來。
第一次闖王進攻開封的時候,左小姐才剛到開封不久,後來因左良玉遠在四川、陝西、湖廣三省交界的地方與張獻忠作戰,左小姐就一直留在了開封。
吳汝義接令後,便帶著左營千總劉忠武退出大帳,左小姐也起身向闖王和高夫人行禮辭出。
闖王李自成先是向他介紹了左小姐在闖營中的優待,接著又刻意示好,表示只對左營的俘虜才會如此優待,之後才讓左明珠與他說話。
李自成頓感奇怪,不禁脫口問道:「什麼事這樣傷心?你是很少掉眼淚的啊!」
李自成笑著對他道:「我想快則三天,慢則五日,官軍必有大隊人馬往許昌一帶逃去,或直奔南陽,或奔郾城、信陽。
李岩十分爽快地答道:「是!我一定遵令照辦,趕快把事情辦好。倘若官軍從那裡逃走,豫東將士定會奮力截殺,老百姓也會揭竿而起,為他們自己報仇。」
高夫人陪著闖王處理完左小姐的事後,,不由又想起自己聽到的那個傳聞,眼圈兒又是一片通紅。
然後,他又向谷英囑咐幾句話,便率著李雙喜、吳汝義趕快上馬走了。
李自成笑道:「早上郝搖旗來請戰時,你正同我在一起,怎麼現在連你也按捺不住了?這次確實是要你率領豫東將士去建立大功,不過不是到陳留、杞縣去。那方面只需要一支疑兵,我已另外派人去啦。」
你眼下就率兵馬出發,我給你五千騎兵,火速趕到尉氏縣境內,估計一下,官軍潰退時大約要經過哪些地方,提前將那裡的大路都給我截斷嘍。
闖王見她又是如此模樣,便開口再次問她:「究竟出了什麼事,你趕快告訴我。」
李自成在谷英處吃罷午飯,差了一名親兵往朱仙鎮李岩營中,通知李岩速到駐紮在劉莊的大元帥行轅聽令,另外又差一名親兵去通知田見秀在堵塞賈魯河完工之後,速到劉莊去見他。
「據說那逃回的人也是聽旁人說的。」
後來,左良玉得侯恂保薦復起,於崇禎十三年曾捐萬金以救丘磊,現在山東地方為都督同知、山東副總兵,不過畢竟是剛復職日淺,丘磊手下的兵馬很少,且又戰力不強。
而丘磊在入獄之前既已生有一女,妻子病故,左良玉因此便將丘磊的這個女兒撫養起來,又因左良玉自己沒有女兒,所以把她看得像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
重要的是讓他們準備好棍棒、鋤頭、刀、槍,如有潰散的官軍經過那裡,就讓他們隨處截殺,為過去遭受官軍殘害的父老兄弟姐妹們報仇。
怎曾想,在去年十月時候闖王率賊兵攻打南陽城,本已決定離開南陽前往襄陽的左小姐,便落在了李自成的手上,同樣是因為其養父左良玉的原故,非但毫髮無損,更是被李自成與高桂英夫婦收作義女。
高夫人卻對她說道:「剛才二虎押來一個官軍的軍官,你先把這事處理完,我再同你談吧。」
李岩恭敬地回道:「請大元帥吩咐,我立刻去辦。是不是要我們在杞縣、陳留之間截斷官軍的退路?豫東將士久思為闖王效力一戰,今日正是時候。」
「你乾爸叫你來,是要你見一位被俘的左營軍官。你有什麼話都可以對他說,讓他回去稟報左帥,使左帥知你平安無事,也就放心啦。」
闖王又再叮囑他:「此事辦成以後,你一定要馬上派人告訴我,我得到你的確切消息後,才好向官軍發起猛攻。」
闖王李自成回到老營時,李岩已經在此等候他有一陣了,他向李岩介紹了已經決定的破敵方略,笑著問道:「林泉,你看如何?」
「好吧,事不宜遲,請你率領豫東人馬,立刻前去吧。」
李自成又道:「我們這邊要逼迫老左向許昌那條路上逃,使其落入伏中。如今有一件事,只有你去辦才最為合適,不過得要你辛苦一點,率領你的人馬火速動身,遲了我怕來不及。」
劉忠武聽了闖王的話,就仿佛吃了定心丸,而且他也看出左小姐分明還有許多話,但礙於闖王在這裡,卻不能說出口來,再者他也不想在闖營多做逗留,自然早些回左營為上。
左明珠小姐今年虛歲才十七,她身材高挑,腳步輕盈,半年多的闖營生活,使她的舉止神態都有了一些變化,不再像一般的千金小姐們那樣喜愛濃施脂粉,綾羅艷裝。
左小姐聽高夫人提到養父左良玉,淚珠不爭氣地在眼眶中滾動了起來,弄得一雙大眼睛通紅一片。
據說這個姑娘長得不錯,人也十分聰慧,左良玉夫婦對其愛如掌上明珠,所以就給她起了個名字叫作「左明珠」!
因左良玉時常帶兵在外作戰,崇禎十一年時,將家眷全都寄養在許昌城中,卻又因為發生了兵變,左夫人和女兒左明珠失散,此女在當時還只有十一歲,由乳母帶著失落在了民間,為遂平一帶的地方土寇劉扁頭抓獲。
就是這件事情,請你斟酌去辦,辦得越快越好,困難的是,還不許使水坡集一帶的官軍,提前得知你那邊的消息。」
李自成一聽劉體純押著軍官來了,便顧不上再問高夫人傷心的原因,說道:「哦,那你稍待一會兒,我處理了這事就來。」
高夫人說著眼圈兒又紅了起來:「大家聽了這個消息後,紅娘子和許多的姑娘們都傷心難過得哭了起來,我這心裡頭也是一陣不好受。你說你們為著打江山使手段籠絡人硬生生把一個好端端的姑娘送去了死地,如今卻落得這般的下場!」
從前常聽先母言講,這是父帥做小軍官時買來送她的,所以她老人家說,看見這些首飾就很難忘卻當年患難恩情。你把這首飾盒帶回去交予父帥,可不能在路上遺失啊!」
當著眾人面前,她也只是問了一些養父左良玉的身體狀況,又問了問養兄左夢庚的近況,並未有過多的言語要談。
「請小姐放心,只要闖王肯放我回營」
她如今也是淡施粉黛,戎裝佩劍,腳著馬靴,完全與高夫人身邊女兵別無二致,在十名女兵的簇擁中走入帳內,宛如一位女將。
左小姐先向闖王和高夫人行過禮,就在高夫人身邊位置坐下,她的乳母則一直都陪在身後。
李岩心中已經猜到,該是要派他往西南方面,忙接口說道:「請大元帥吩咐明白。」
現在就是要你同德齊帶著你們的人馬,往尉氏一帶打開幾個寨子,用搜羅到的糧食賑濟饑民,向百姓宣揚我們義軍的威德。
這時,闖王李自成開口對他說道:「你大可放心,我既能叫你來見左小姐,自然會放你回左營去。」
李自成最後對田見秀說道:「玉峰,朱仙鎮這一仗,我們一定要把左良玉消滅掉,將他一消滅,朝廷在河南和湖廣一帶,就再也無能為力了。
最後,左明珠才請乳母出帳取來一個用錦緞包著的小盒,捧到左營千總劉忠武面前,輕聲對他說道:「你打開當面過目,這盒子裡是我母親生前的遺物,她老人家亡故以後,這兩樣首飾一直留在我身邊,不敢遺失。
他進帳以後先向闖王跪下磕頭,經過一番詢問才知,此人姓劉名忠武,是左良玉麾下一名千總,昨夜起霧後撤退不及,被闖軍做獲。
闖王也是心中悽然,但仍勉強安慰她道:「既是傳聞,就不一定十分真確。」
隨後,他又說道:「小袁營,我以後是一定要剿滅的,可是目前還不到時候。如今我得操心打仗的事,等打完了這一仗,我立刻就派人去查探慧梅的生死下落。」
高夫人嘆了口氣,道:「如今打仗要緊,你還是先操心打好這一仗吧!」(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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