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姓張,名慕古。來這渭城,原本是想尋一個兒時的舊友的。
他在老家混的落魄,手裡緊缺,快三十,也未娶上妻室。雖然自小也習過八股,會做文章,且也寫得一手好字,但因品行不佳,常習偷雞摸狗之事,又兼有賭博之好,素被鄉鄰憎惡。
聽聞舊友入了仕途,張慕古遂動了投靠之意。一則,不如出去闖闖,興許能博個前程,一洗從前的惡名,揚眉吐氣。二則,就算仍舊窮困,好歹也算見了世面。因此就賣掉老家田舍,得了幾個小錢,一路往渭城趕來。
這渭城繁華,自然和鄉間不能比。他受不得誘惑,也住了幾天上好的客棧,也去了那煙花柳巷做了幾回溫柔的春夢。到了現在,這張慕古就將手裡的碎銀就花的差不多了。
不過,若能得門外那位公子哥兒青眼,在他手下尋個什麼營生,也就不必費力扒拉地去找崔小五了。崔小五和他一樣,出身都是寒門。張慕古只是聽說崔小五在渭城任職,但到底他當什麼官,張慕古又弄不清楚。
當下張慕古就推開包廂,對著門外的柳石然,深深行了一禮,卻又不說話。
石然見了,自然詫異。因就問:「你我素不相識,你同我行禮作甚?」
那慕古聽了,方站直了身子,對著石然諂媚一笑,說道:「這位大官人,小的在隔壁茶室枯坐,無意聽得大官人說話,得知官人乃城中有名的富甲。小的雖然出身蓬蒿,但一直渴望結交貴胄,以圓平生艷羨之心,所以這才出來拜見。若是小人不入官人貴眼,那小的就趕緊退下,決不污了官人的明目。」
石然的身邊,圍的都是阿諛奉承的人。石然不禁好奇起來,上下打量了張慕古幾眼。此人雖然衣著寒酸,但頭戴方巾,身穿葛袍,說話中規中矩,可見是個讀過書的人。
石然便問:「聽你說話,想必是讀過書的?」
「官人,小的確實認識幾個字兒。」張慕古說的異常謙卑。
「嗯。聽你說話,似乎是外鄉人?」
「官人,小的從滁州過來。」
「那麼,到渭城來,是想做什麼?」
「官人,小的來渭城,是想尋小的一個舊日的髮小。聽人說,他在渭城剛任了新職。」
「是麼?既然如此,那你怎不徑直去找?」
「官人,小的不知他任的什麼職。只能慢慢打聽著。」
「你將他的名字說出來,興許咱們爺知道。」石然身邊為首的一個隨從,見這張慕古說話拿腔作調的,忒不爽快,心裡只想將他趕走,因此就插了句嘴兒。
張慕古一聽,就看了看石然,不知該不該往下說。
石然就伸了伸扇子,示意他:「將名兒告訴我。」
「官人,我那發小,名叫崔小五。」
「崔小五?」石然眨巴眼睛,想了又想,城中並無這號人。
石然身邊另一個隨從也想將慕古打發走,因就過來道:「爺,這城裡新任的知府可不姓崔麼?興許這崔小五是他的小名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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