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川說道:「前朝婦好為將為帥,為大商開疆拓土,斬殺夷狄;距今也不過幾百年,卻再也沒有女將軍、女統帥,甚至連一個女士兵都沒有。為何?」
「是女性軟弱得拎不動刀了?不見得吧?」
岳川心中暗道:再過三四百年,劉邦的媳婦訓練了一支純粹由女子組成的私兵,名為靠山婦。
這支純粹由婦人組成的私兵實力強悍,不輸男子。
她們身高臂長、五大三粗。
有著相撲手一樣的身材,熊虎一樣的力量,藏獒一樣的忠心。
將西楚霸王活活逼死的兵仙韓信,就是被靠山婦套進麻袋,吊打至死。
劉邦死後,呂雉專權,屠戮功臣勛舊,大漢非但沒有四分五裂,反而平穩的運轉、傳承,這支靠山婦居功甚偉。
所以,不要輕視女人,任何時候都不要!
否則就會落得和韓信一樣的下場。
東漢末年,孫權的妹妹孫尚香也有一支純粹由婦人組成的私兵,據說這支私兵實力不俗,劉皇叔入洞房時被嚇得差點進不去。
漢朝時婦人尚且如此剽悍,巫族時代的女性豈會弱了?
只是此後千年,再也沒有類似的女性兵團、軍隊。
直到「存天理、滅人慾」,女性僅餘的勇武也被徹底抹去。
直到又過了一千年,偉人說出「婦女能頂半邊天」。
想及此處,岳川接著說道:「我們的社會從母系變為父系,期間必然會有很多連鎖反應,而最大的影響就是我們的觀念,血脈觀念!」
「巫族時代,巫王——公生子的血脈傳承模式是母子相傳,只有母和子,而母子共同組成一個家庭,一個家庭就是一個氏族,一個氏族可以永遠居住在一片土地上,世代相傳。」
「比如軒轅所在的有熊氏,向上追溯數千年、上萬年,依舊是有熊氏,如果不出意外,向後發展上千年,依舊是有熊氏,他們永遠都會被氏族聯繫在一起。」
「但是在父系社會,變成父傳子、子傳孫,祖祖輩輩、世世代代,血脈傳承不再是兩代,而是無數代。這就產生很多問題。」
「每一代人只會和上下三代……最多五代親密,所謂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就是這個道理,一旦出了五服,就是陌生人。」
「當今之世眾多諸侯國就是這麼來的,未來,還會有更多的姓,百家姓,甚至千家姓,宗族的數量成千上萬,甚至更多。」
「母系社會沒有紛爭,不同氏族非但沒有分歧,反而還會互相交流血脈。這種交流親密無間,而且沒有任何利益糾葛、權謀算計。」
「父系社會為了爭奪女性、占有資源、繁衍子嗣,所有人都是敵人,或者潛在敵人,外部征戰,內部傾軋,哪怕共同組成家庭、繁衍血脈的男女,也沒有什麼親密可言。」
「子女對他們而言,更多的是一種掛件,就像『忠信』、『仁義』、『純良』、『端莊』一樣的掛件。母憑子貴、妻憑夫貴的現象屢見不鮮,緊隨而至的就是妻妾相妒,後宮傾軋。」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子嗣會成為所有人的軟肋,而這個軟肋會被當權者掌握,並且不斷利用。」
「父母一輩子辛勤勞苦,都是為了讓子嗣過上好日子,子嗣過不上好日子,又辛勤勞苦一輩子,繼續寄希望於子嗣,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父母在,不遠遊——一個人無論走得再遠、飛得再高,只要家中有老父親、老母親在,一樣要乖乖的俯首低頭。反過來也一樣,一個男人再頂天立地,只要家中妻兒被人控制,一樣要引頸就戮。」
「江湖人士會達成一條共識——禍不及妻兒!但連坐、抄家、滅門、夷三族、誅九族是當權者最喜歡使用也最經常使用的手段。」
「控制妻兒老小的手段有很多,可以很粗暴,也可以很文明,而且隨著時間推移,這種花樣會越來越多,越來越隱蔽,甚至深入到我們的倫理、道德、禮制、律法中,變得神聖不可侵犯。」
「這就是『天』對我們的影響,對我們的改變!我不知道『天』為什麼要這麼做,但我相信,『天』肯定不是為了們人族越來越好!」
這時候,龍陽忍不住說道:「岳先生,我們人族難道不是越過越好了嗎?」
岳川深深地看了龍陽一眼,「人族過得越來越好,究竟是天子的功勞,還是王子殿下你的功勞?」
「我……」
龍陽再厚臉皮,也不敢把這些功勞往自己身上攬。
至於周天子……
之前數百年,姜國過的什麼苦日子啊。
別說姜國,其他諸侯也都是難兄難弟。
比如「鄅(yǔ)國」。(今山東臨沂北一個小國家)
國君為祝融八姓之一的妘(yún)姓,名鄅子。
這個國家比姜國更小,百姓更少,估計也就是比聶國強點兒。
也就是前些年(公元前524年6月),農忙時國中人手短缺,國君鄅子率全國民眾出城搶收莊稼。
然後,鄰國邾(zhū)國不講道義,直接派兵攻打。
將鄅子及其文武百官、全國百姓一起堵在莊稼地中,絕戶網一樣撈了個乾乾淨淨。
於是,鄅國就此滅亡。
很不可思議吧?
但類似的事情每年都在上演,周天子封八百國,基本上一年滅一個。
龍陽由鄅國想到自己的姜國。
當初被隔壁楊國圍困半年,城中糧盡水絕,幾乎易子而食。
如果不是蝗神相救,姜國怕是早就亡了。
眼前這個小院裡的荒草怕是也三尺深了。
想到這兒,龍陽猛然起身,向大黃拱手拜下。
「姜國能有今日,全賴國相治國有方、安民有術,陽不敢居功!」
龍陽不知道蝗神在哪,只能感謝大黃。
其他人也都知道姜國發生的事情,知道大黃背後的神秘「老師」救了姜國,救了姜國萬民,更是幫姜國快速發展,至有今日。
這一切,都是人的功勞,不是周禮的功勞,更不是天子的功勞。
相反,所有遵循周禮、臣服天子的國家和地區,都深陷水深火熱之中,而且永無寧日。
龍陽想到自己的童年,想到自己色厲膽薄、蠻橫獨斷的父親,想到自己不辭辛苦、救苦濟民的母親。
許久,許久,他感慨道:「也許,我們一直尊崇的禮……真的錯了!」
喜歡繼承土地廟,從教黃皮子討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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