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倉放糧,永遠是亂鬨鬨的。
畢竟這涉及到數萬人的生存,每個餓極了的人都想往前擠。
生怕自己規規矩矩排隊,輪到自己的時候沒有了。
生怕有人插隊。
生怕前面放的都是精糧,輪到自己的時候變成糟糠。
生怕……
真到那時候,墨家拍拍屁股走了,自己一家老小還得忍飢受凍。
自己維護規則,但規則未必維護自己。
總之,每個人都想向前擠一擠。
所有人都這樣擠,筆直的隊伍瞬間變得彎彎曲曲、歪歪扭扭。
然後又是一團糟。
後面的人看到這一幕,哪裡還管什麼隊伍、秩序。
一窩蜂的向前沖。
「給我給我,我支持墨家。」
「俺也支持墨家,俺剛才殺了三個人哩。」
「俺家裡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三歲孩子,可憐可憐俺吧。」
只是這時候,神箭手再次張弓搭箭。
居高臨下,朝著人群射去。
這一次他沒有下死手,射出的都是去了箭頭的杆子。
可即便如此,被射中的人還是慘叫著躺在地上打滾。
殺豬一樣的哀嚎,比滿地血水更震撼。
「重新排隊!」
「他嗎的,今天要是排不好隊伍,一粒糧食也不放!」
「官兵說不定已經在馳援的路上了,你們儘管磨蹭,到時候誰也別想拿到一粒糧食。」
負責放糧的墨者是真的怒了。
他本以為墨家攻下莊園、打開糧倉,大家會感恩戴德,三拜九叩。
卻沒想到,是這樣一幅場景。
感謝的,有!
但是乾巴巴的幾句話。
從始至終,那些人都緊盯著糧倉,緊盯著糧食。
哪怕自己一而再、再而三說每個人都有,只要排好隊,馬上就開倉放糧。
然而,這些流民還是不要命的往前擠。
所有人都在擠。
無論在前面還是在後面,都伸著胳膊舉著手,向自己要糧食。
墨者怒極。
可這些流民根本不怕。
他們甚至大膽到衝過機關人,撲向糧倉。
「噗嗤!」
持刀的墨者沒有任何憐憫。
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這種聽不懂人話,或者故意聽不懂人話的,留著只會浪費糧食。
然而,流民們瘋了一樣,繼續向前沖。
自己沖,還要招呼別人一起沖。
「他們才幾個人,能攔得住我們不成?」
「大家一起上啊,能搶到一袋是一袋。」
「墨家要私吞咱們的糧食,快衝啊!」
或許是抱著「法不責眾」的心態,人群紛紛開始衝擊糧倉。
墨家成員無奈嘆息。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一個又一個墨者抽出兵器砍向人群。
墨者都是有修為在身的。
而且這段時間一直有充足的糧食供應。
流民三天餓九頓,一個個站都站不穩,雙方的戰鬥力根本不成正比。
十個!
百個!
糧倉前出現一道屍體堆成的矮牆。
淋漓的鮮血剛剛流出,還沒深到地面就被冰封。
「人牆」外表出現一層血色的冰甲。
寒風吹散了血腥味兒,空氣依舊清冽,冰涼。
人群或是被「人牆」擋住了腳步,或是被寒風吹醒了頭腦。
他們終於停下來,不再衝擊糧倉。
「大老爺,您可憐可憐俺們吧,俺都七天沒吃飯了。」
「是啊墨家的大老爺,俺娘剛剛餓死,俺孩子都餓得動不了了,再沒糧食,俺們一家都要死絕了。」
「您就可憐可憐俺們吧。」
一個人跪下,然後是一群人跪下。
很快,所有人都跪倒下去。
看守糧倉的墨者牙關緊咬,雙目瞪得血紅。
「我說了無數遍,排隊!排好隊!立刻放糧!」
「你們為什麼就不能排隊!」
「為什麼?」
然而,依舊沒人排隊。
每個人都在訴說自己的可憐,想要讓墨家動惻隱之心,先給自己。
更有人在雪地上「梆梆」磕頭,用自殘的方式逼迫墨家。
看到這一幕,參戰的墨者們都迷茫了。
這就是自己要拯救的人嗎?
為什麼跟自己想像中的不一樣?
都是最底層的貧民,為什麼和自己不一樣?
這時候,王槐終於清理完所有邊角旮旯,確定莊園中沒有任何倖存者。
「王首領!」
「見過王首領!」
墨者們紛紛向王槐行禮。
看到這一幕,流民們瞬間像有了主心骨。
他們紛紛向王槐磕頭,乞求王槐發慈悲。
如果岳川和小墨在這裡,一定會心照不宣的搖頭。
王槐是什麼人?
一肚子壞水,滿腦子陰損主意。
這是小墨都感覺可怕的危險人物。
指望他發慈悲?
不如指望石頭開花。
王槐對眼前這一幕沒有任何意外,甚至有種「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早說了,不按照咱們的規矩來,格殺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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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者心悅誠服的點頭。
之前他還覺得王槐這個命令莫名其妙。
都是貧苦百姓,為什麼要對他們痛下殺手呢?
可是真正經歷了才發現,王槐是多麼的英明。
如果不是及時大開殺戒,糧倉恐怕早就被衝垮了。
自己這些墨者也要被擁擠、踐踏。
大概率會出現死傷。
戰場上毫髮無損,放糧的時候卻出現傷亡,這是何等的恥辱。
「王首領,現在該怎麼辦?」
地上跪了一大片。
不斷哀求糧食。
可就是沒有人願意排隊。
每個人都想從自己開始。
王槐冷哼一聲,「點火!」
墨者愣了一下,「王首領是覺得這裡太冷了?要生一堆火?」
王槐指著糧倉說道:「潑油,點火!」
所有人都愣住了。
剛才還專門救火,防止糧倉被波及。
怎麼一轉眼,又要潑油點火?
這不是故意搞破壞嗎?
然而,墨者們忠誠的執行命令。
王槐將火把丟出去。
烈烈的火光瞬間蔓延開來,不多時,整個糧倉都被火焰吞沒。
王槐指了指旁邊說道:「莊園裡有四座糧倉,如果沒人排隊,那麼每過一刻鐘,我點一座糧倉。」
「還愣著幹什麼?潑油去!」
被噴了一臉唾沫的墨者如夢初醒。
「是!」
就像之前被下達「格殺勿論」的命令一樣,這個墨者提起裝有煤油的法寶,圍著糧倉潑了起來。
「轟隆隆!」
大火燒斷了承重的樑柱。
糧倉向內坍塌。
濃烈的煙霧、粉塵沖天而起。
喜歡繼承土地廟,從教黃皮子討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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