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母情深 第二章 慈善世家

    二　慈善世家

    母親上墳遇見白鬍子老人，她認為是曾祖，那可能是她的幻知幻覺。我們家確實供奉著曾祖的遺像，一個慈祥的白鬍子老人。

    曾祖李鴻慈，自幼熟讀詩書，步入少年喜歡工科農科醫科，對於發明創造充滿幻想。他的書房與眾不同，不僅擺滿各種中外自然科學書籍，條案上放著圖紙、機器模型、農具模型，而且有一張操作台，上面放著小錘子、小刨子、鋸子、尺子……地上堆著木板鐵板等一些材料。

    一天，書房遭遇不速之客，有頑主到書房折騰。他們走過院子的時候，經常聽到書房裡有敲打的聲音，這一天出於好奇，兩人從門縫向屋裡張望，看到房子裡無人，於是躡手躡腳溜進去，他們看到各種模型非常喜歡，拿起來左拽拽右拉拉，對鐵皮做的模型用小錘子敲打敲打，時間不長模型各個散架，兩人一看傻眼了，又躡手躡腳溜了出去。鴻慈第二天走進書房，看到他費心動腦耗時做的模型七零八落，繪製的一張張圖紙塗抹的一塌糊塗，頓時氣得臉煞白，那是他在上學之餘，廢寢忘食做成的，那是他半年的心血勞動啊！那是他的心愛之物！他跺著腳說：「是誰糟害我的東西？我要把你揪出來！」憤怒之後他冷靜下來。心想：事情發生了，著急不是辦法！於是他仔細檢查屋裡東西錢物，保留現場，然後去找他的父親。

    聽鴻慈一番敘述之後，老爺子立即到現場勘查。問：「丟什麼物件嗎？」答：「沒有。」問：「你跟誰有過節？」答：「沒有啊。」問：「這個事件你怎麼判斷？」答：「不是偷盜，是破壞。」答：「那我們就展開秘密調查？」。聽了講述，父親心中已經猜個**不離十。鴻慈說：「說說您的看法？」老爺子搖搖頭：「你眼中這是大事，我眼中這是芝麻大的小事。你十二歲了，自己處理吧。」為了培養兒子判斷解決問題的能力，老爺子特意讓他自己解決獨立辦案。

    鴻慈仔細排查可能進入書房的人，不進來自然不會破壞，他思吋「傭人不敢，怕炒魷魚無利可圖；其他房門的人，平時謙和相待，誰會給我過不去呢？」沒有理出頭緒，他開始留意身邊的每個人，發現有兩個人看見他就躲避，正是嬸娘的兩個男孩，一個九歲，一個八歲。嬸娘可不是個省油的燈，那是個沒事找事，沒理攪三分的人。全家上下都知道她護犢子。

    過了兩天，鴻慈在吹糖人的擔子上買兩個大糖人孫悟空，站在大門口等待兩個小疑犯，不一會兒兩個孩子放學歸來看到他手中的糖人兒直奔而去，他問：「喜歡嗎？」答：「喜歡。」問：「糖人兒不能用手摸，一摸就破碎了，知道嗎？」兩人大聲回答：「知道！」，「好，一人一個大糖人。」兩個孩子高興地盯著手中的大糖人孫悟空。他接著問：「我書房模型不能摸知道嗎？」八歲的搶先答：「知道，用勁一拽就破了。」九歲的補充說：「鐵皮做的用錘子能砸壞。」

    小偵查員動腦筋巧破疑案，小案犯興致高脫口供訴。轉天鴻慈向父親匯報此案告破全過程，父親誇獎說：「從小看大，有智慧！」兩個鬧事的小崽子被訓教一番，然後交由嬸娘自己按照家規處治。

    深秋的一天，剛下過雨，路面泥濘，鴻慈和幾個孩子正在門口玩耍，這時候顫顫巍巍走過來一個蓬頭垢面的老乞丐，伸出髒兮兮的手向他們乞討，小孩子們一鬨而散，而鴻慈從口袋掏出一個銅錢遞給他，那人手顫抖著沒有接住，銅錢掉在污泥里，鴻慈趕忙彎腰拾起，對老乞丐說：「稍等一會兒。」轉身跑回家把銅錢洗乾淨，又到廚房拿一個熱饅頭跑出來遞給乞丐，乞丐連連作揖。這一幕正被他父親看見，笑著對他說：「施捨給窮人是行善積德。銅錢洗乾淨再遞給他，做得好！不論貧富每個人都需要尊重。」答：「我長大要多掙錢，發財了周濟窮人。」父親說：「能吃苦才能發財。」鴻慈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鴻慈在父親的鼓勵聲中長大，從小充滿自信。

    鴻慈十歲由父母包辦訂婚，對於包辦他頗有微詞。在上學的路上，他經常邂逅一位小女孩，那女孩漂亮、文靜，背著書包，在街道的拐彎處走進一個大門。經過幾次觀察，鴻慈發現同時有另外幾個女孩走進那個大門，經過詢問，才知道那是一家女子私塾。有一年的時間，兩人經常在街上不期而遇。隨著年齡的增長，十三歲鴻慈已經有朦朧的愛情意識，一天沒有看見，他就會想念那粉嘟嚕的小臉。小女孩仿佛也注意到那個英俊的小男孩。

    十四歲的時候，父親告訴鴻慈：「你不小了，準備結婚吧。」他急忙申辯：「我要上學，我不結婚。」父親說：「結婚不耽誤上學，先成家後立業。女方各方麵條件都不錯，這事就定啦。」鴻慈說：「你培養我獨立思考獨立辦事，為什麼婚姻大事不能自己做主？」父親語重心長地說：「十幾歲的孩子，尚未涉世，閱歷少見識少不成熟，只憑一時感性，缺乏理性，看人不准看事不透，需要父輩把關。婚姻是大事，好婚姻一輩子幸福，家興業旺。」鴻慈說：「我覺得婚姻自由是人權，應該自己做主，父母親意見作參考。」父親說：「父母也是為兒女考慮的，考慮的更周到更全面。」鴻慈欲要再據理力爭，父親說：「好了，好了，以後你有了兒子，再按你的想法辦吧。」

    鴻慈胸有大志，做事頗有見解，可是婚姻大事卻被剝奪自由權，心裡憋悶難過，茶飯不思。他心裡想著路遇的小女孩，剛給父親提及喜歡一個小女孩，父親訓斥道：「無稽之談！」父命難違呀！

    結婚那天，鴻慈滿心不悅，硬著頭皮走完婚禮的全過程，好容易熬到晚上，進入洞房，頭也不抬。他心裡憤憤地想：「買一件衣服都可以挑一挑，看看自己喜歡不喜歡，一個大活人，一眼都沒看，愣是強加給你，還得過一輩子，強加於人，太不人道！」悶坐良久，鴻慈出於禮貌，走到新娘身邊，漫不經心地掀開新娘的紅蓋頭。他驚訝地睜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啊，是你，是你！」鴻慈喜不自禁，這正是：眾里尋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心想「天隨人願，喜從天降啊！」新娘正是他路遇的漂亮文靜的女孩，是自己心儀已久的人。新娘偷偷看了一眼新郎，正是自己在上學路上多次巧遇的英俊少年。

    巧姻緣成就了幸福婚姻。婚後夫妻恩愛，連生三個兒子。那是他們愛情的結晶，那是他們的生命的紐帶，三個寶貝呀！妻子對孩子呵護有加，悉心**，丈夫對孩子嚴寬適度，教誨有方，三個孩子贏在起跑線上。孩子們稍大一些，父親對他們講生活的不易，講家世：「我先祖曾經是山東太守，為官清廉剛直不阿，他糾正過很多冤假錯案，老百姓稱他『李晴天』，貪官污吏視他為眼中釘。後來他終被奸佞陷害，削職為民。幾代人之後，一年山東發大水，太守的後裔挑著擔子，背著孩子，逃荒到河北地界，又輾轉到這趙都鎮，我的天祖給大戶人家挑水，每挑水一分錢。我曾祖挑著手擀雜麵條沿街叫賣，幾代人年復一年，一個銅錢一個銅錢辛辛苦苦積攢一份家業。來之不易啊！」

    曾祖起初在家族企業做事，後來開闢自己創業發家之路。他有自己的人生規劃：掙錢，發財，辦教育做慈善。他喜歡讀書，為讀書方便先開一個書店，經營慘澹。他想如果賣書和印刷聯手會有賺頭。原先印刷書籍是木刻、鉛刻，費工費時，後來他聽說上海有人學習西方先進技術——石板印刷，他派人到上海學習，之後他親自赴上海調查研究並且買回一套石印設備。開辦中原第一家石印局，制板快、印刷快，印刷效果好，字跡清晰，圖紋逼真，訂貨的人越來越多，生意漸入佳境。

    石印局廠房不大，僱傭幾名工人。有時候運貨車急著裝卸，曾祖就招呼三個兒子當搬運工。一是工作需要，二是鍛煉他們吃苦耐勞的精神。對經常兒子們說：「勤勞是棵搖錢樹，節儉是個聚寶盆。富貴莫忘貧賤時呀！好習慣是從小養成的。」他對三個兒子既嚴格又慈祥，兒子們既有怕矩，也有規矩，更牢記祖訓：誠信傳家久，厚德福祿長。在約束和自由並舉下，三個兒子茁壯成長。

    清政府政治腐敗，閉關自守，經濟落後。鴉片戰爭列強侵略，中國軍隊不堪一擊，戰後中國割地賠款，民不聊生。洋務運動應運而生。李鴻章、曾國藩、左宗棠主張學習列強的工業技術商業模式，利用官辦，官商合辦，官督商辦等模式發展近代工業。

    各地有識之士商家巨賈躍躍欲試，曾祖看到上海、武漢興辦紡織廠，織造廠，我們家鄉是產棉區，棉花質量好產量高，於是他抓住先機，開辦軋棉花廠，收購加工銷售一條龍，把棉花淵源銷往上海、武漢，買賣越做越好。

    在與上海紡織廠的貿易交往中，曾祖看到紡織業正從機器代替手工操作的一場技術革命，手工紡花織布需要大量的人力和時間，而機器生產效率高，利潤高。購買機器需要大量資金，看到商機，缺乏資金，他找到兩位親戚商量，拉他們入股合夥經營，這是當地最早的股份制。開辦紡織廠曾祖親自選地址蓋廠房買機器，派工人到外地培訓，積極籌劃投入生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