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娘回到屋裡,揮退了下人就開始狠狠咒罵明珠,不過這種沒回應的罵人方式梅姨娘一會就覺得累了,斜眼看到三姑娘在一邊像聾了一樣玩著手指,怒氣仿佛找到了發泄口,上前幾步就在她胳膊上狠狠扭了一下。
三姑娘吃痛張嘴,抬頭怯怯地看著她:「姨娘。」
看她這樣子梅姨娘就氣的慌,懷的時候大夫明明說懷的是個男胎,為了防著王氏落了她的胎,她不知道費了多少功夫,沒想到生下來卻是個女兒,而且還傻裡傻氣的比不上蘇子雋和蘇子玫討爺喜歡。
&什麼看!連哭都不會哭一聲,我要你有什麼用!」
三姑娘扁了扁嘴巴,眼裡暈染一層薄薄的霧氣,低著頭盯著自己的手指。
梅姨娘更加煩悶,伸手又在她身上掐了一下:「你也聽到了,你才得了你爹爹幾分寵愛,沈氏就嫉妒的要把我們倆禁足,你要是想再見到你爹,我等會帶你去書房你就抱著你爹爹使勁的哭。」
說完見她沒什麼反應,梅姨娘不耐煩的打了她的頭一下:「聽到了沒有!別在這兒裝死。」
三姑娘腦袋向下點了點:「我知道了。」
梅姨娘看著她一派小家子氣的模樣,又往她頭上拍了一下:「低著頭做什麼!地下有金子?把頭給我抬起來!我看你是存心看我過得困難還給我添堵,就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姨娘養的!」
看她眼眶發紅,眼淚卻沒有掉下來,梅姨娘恨不得打她一頓把她給打出眼淚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孕期不小心吃了王氏給她下的藥,這個女兒長得雖然比其他幾個孩子討喜,卻呆傻的像是個木頭人一樣,摔了也不疼,平日裡跟她說話也慢半拍,更別說對蘇重撒嬌了。
不愛笑又不愛哭,哪裡有小孩樣,怪不得不能幫她留住爺。
梅姨娘扶著胸口順了順氣,俯身給她整了整衣服:「姨娘打你是為你好,你在你爹的面前多哭哭,多撒撒嬌,像玫姐兒一樣討你爹爹的歡心,姨娘能得你爹爹幾分寵愛,生了小弟弟咱倆就有了依靠,沈氏也不敢再隨便的欺負我們。」
三姑娘看了一眼梅姨娘的肚子,低頭無意識的開始絞手:「我聽姨娘的。」
梅姨娘皺眉打掉了她纏在一起的手,也不指望她能突然開竅了,叫奶娘進門把她抱起,就風風火火去了蘇重書房。
沈氏禁了她的足,按理說她是不該出院子的,可出了雙雲的事沈氏把話說的那麼不留情面,她也不用怕兩人的關係更差了,老爺看起來是個溫和的性子,但心裡是最冷情的,指望他能想起她讓沈氏放她出來,還不如她去他面前哭一哭,讓他想起沈氏說的那些話,願意再抬舉她氣氣沈氏。
哪個男人會高興自個的女人說不稀罕他,就算是爺對沈氏再上心,也不可能忍的了這個。
……
想是那麼想,到了蘇重的書房看到下人把她攔的嚴嚴實實,梅姨娘臉上的表情變了變,楚楚可憐地看著長安,手上偷偷塞給了他一個大荷包。
長安沒接躲閃沒接:「姨娘就不要為難小的了,爺正在處理公事,吩咐了誰來也不讓進來。」
長安說的話梅姨娘一點都不信,他平日裡也沒少收她的銀錢,今日不收一定是爺不想摻和後院的事情,交代了他他才特意避開。
梅姨娘把荷包又塞回了他的懷裡:「既然爺忙,我就不打攪了。」
說著轉身的功夫就在三姑娘手上掐了一下。
低著頭的三姑娘猛地抬了頭,大聲叫了一聲:「爹爹!」
見狀,梅姨娘握著帕子心酸的沾了沾眼角,身體虛弱地搖了搖:「三姑娘別叫了,爺忙完了就到姨娘的院子裡看你。」
三姑娘就像是犯了癔症,聽不進梅姨娘的勸,倔強的一直「爹爹」叫個不停。
長安臉上難看的立在一旁,大叫的是府里的姐兒,他又不可能去把她的嘴巴捂了,心裡暗暗恨上了梅姨娘,平日裡看她好說話,但事情觸到她的利益就花樣多了起來。
要不是她教的,三姑娘一個三歲的孩子哪懂耍這種花招。
見三姑娘叫了幾聲,書房門還緊緊關著,梅姨娘咬了咬牙,身體一扭就伏在三姑娘身上嚶嚶的哭:「是奴婢沒教好三姑娘,讓三姑娘擾了爺辦正事。」
兩個人一個叫一個哭,活像是蘇重已經死了,她們娘倆在哭喪。
長安頭疼的在旁邊勸著:「梅姨娘你快抱三姑娘起來吧,爺真是在辦正事,要是擾了爺爺罰小的沒事,就怕爺生了姨娘的氣。」
梅姨娘充耳不聞,自顧著捂著臉哭,她踏出了院門就意味著跟沈氏鬧僵了,要是今日蘇重不出來,那她接下來的日子也不可能好過了。
王三小姐進不了蘇府的門,爺礙於王家的面子就是不親近她也不會薄待她,但是沈氏就不一樣了,她連王家人的面子都不給,何況她這個王家的家婢了。小妾惹惱了主母,主母有的是辦法折騰,當年王氏那麼蠢都把她磋磨的不輕,何況這沈氏還是個帶腦子不要面子的。
&是奴家說錯了話惹惱了爺,爺怎麼也得給奴家一個辯駁的機會啊!奴家在伺候了爺四年>
梅姨娘話還沒哭完,書房的門就開了,吳管家面色尷尬地走了出來:「老爺說姨娘既然在被禁足,就回院子裡好好反省,至於三姑娘就留下來吧。」
看到吳管家從書房裡走出來,梅姨娘愣了愣,看了一眼長安,她以為他是在誆她,沒想到爺真在跟吳管家說事情。
見狀她也不敢再鬧下去,怕真的惹了蘇重的厭,側身偷偷瞪了三姑娘一眼:「姑娘可要好好說話,別像姨娘一樣討爺的厭了。」
見她點頭,梅姨娘才抹著淚慢悠悠地走了。
雖然沒見到蘇重,但留下了三姑娘,她這一趟也不算是無功而返,梅姨娘心裡暗暗計較著再用什麼辦法把這件事磨平了,渾然不知她的好日子就快走到了盡頭。
三姑娘進了蘇府,看到蘇重表情也不是太親熱,離的遠遠地行了一個禮,叫了一聲就低著頭絞手指玩。
蘇重表情溫和,主動上前蹲在了她的面前。
軟聲道:「畫姐兒見到爹爹不高興嗎?」
三姑娘抬頭看了他一眼,表情沒多少變化,卻抱住了他的手臂:「高興,子畫喜歡爹爹,爹爹能多多的陪子畫玩嗎?」
蘇重伸手去撫摸她的頭,見她微微躲閃,但還是站著沒動,臉上的笑幾乎都沒了溫度。
&然。」
那日梅姨娘帶著畫姐兒來他面前哭訴,他雖然有些生氣明珠說的那些話,但也覺得那些話是意料之中,明珠對他可不就是得到了就不稀罕了,心裡悶著氣,加上見明珠有意躲閃,他就忽略了他冒出的一絲好感,打算如她所願的跟她相敬如賓的過日子,但從未想過抬舉梅姨娘壓制她。
有王氏在的時候,抬姨娘是唯一制約她的法子,既然明珠省事,他又何必再添麻煩,再者他也怕了生孩子這件事,明明那事他做的極少,偏偏府里就有了四個孩子。
孩子多了就管不過來,他花了五年才從一個無根無基的小官到能跟王老爺駁幾句話,一著不慎說不定就得被打回原形,為了維持這些他幾乎已經付出了他所有的時間精力,沒有空再照料內宅孩子的事情。
雋哥兒因為生母早逝,又恰好被他撞見了他被下人欺負就分神關照了幾分,至於兩個嫡以前有王氏護著,後面有王家攬著,他從未擔心會有人欺負他們兩個,而畫姐兒因為生母還在又是個庶出,平日裡又不愛說話,他對她的注意力就少了許多。
梅姨娘拉著她來纏他,他覺著她表現的略微不對才注意起她來,後頭在她身上發現了不少青紫,順藤摸瓜查起才發現畫姐兒有生母過得還不如沒生母的。
蘇重掀開了她的衣袖,掃到她胳膊上增添的印子,眉頭蹙起:「你姨娘又打你了?」
三姑娘搖了搖頭把袖子放下,轉身背對著蘇重。
見狀,蘇重嘆了一口氣,怪不得明珠不願意摻和到這府里的事來,如果不是出了畫姐兒這事,他都不知道看似老實的梅姨娘心裡的道道是後院女人中最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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