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那個女人告訴我她的丈夫長得比我帥,安拓海那種長相屬於在路上一抓就一大把的人!她告訴我她的丈夫第一帥我排第二!」柏原繡一口氣說完,他調整好自己的表情,說:「喬!你好好的看看我,你覺得就憑安拓海的長相可以排在我的面前嗎?喬!這事情的後面一定不簡單!」
點頭,按照柏原繡的要求喬把他的臉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不過,他不是在評估,他是想他的拳頭要讓他臉上哪個地方掛彩,剛剛,這個傢伙不是把人家揍得就像一個豬頭嗎?
就鼻樑好了,這個亞洲男人的鼻樑長得比他還出彩,喬揮手,「砰」的一聲。
「柏原繡,我受夠你了!你就是瘋子!」指著被打倒在地上的男人:「就像你覺得趙香儂眯起眼睛是世界上最好看的表情,而趙香儂所謂那個最好的表情看在我眼裡只是四眼妹擺脫眼鏡的習慣性動作,它毫無美感,你覺得安拓海沒有你長得帥,可人家的妻子並不是這麼認為,這種想像在你們東方叫做情人眼裡出西施,你該不會不知道吧!」
甩手,喬警告柏原繡:「柏原,明天你如果還真的想賴在這裡不走的話,我自然有辦法讓你得到這個國家給你的那紙驅逐令!」
計程車正開往機場的路上,計程車司機不時的透過車鏡看他,安拓海心裡在苦笑,他大老遠的來到這裡為的是一頓胖揍,在這個世界上,總有那麼一個人讓你甘之如飴,伊斯坦堡的藍天折射在車窗外,潛藏在心裡的想念又開始蠢蠢欲動著。
「先生。」安拓海叫住了計程車司機:「請你找一個地方掉頭!我現在先不去機場我想去另外一個地方。」
湖水綠的及膝無袖連衫裙子,裙子是收腰款式,呈現在全身鏡里的女人看著除了臉色蒼白之外,其他的還可以,站在鏡子前穆又恩揉了揉臉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好點,揉完臉之後穆又恩又對著鏡子莞爾,套上那件乳白色中袖鏤空開衫,再把垂在胸前的頭髮全部整理到後面去。
等一切妥當之後,手落在空蕩蕩的脖子上面,呆會等安拓海回來她要讓他給她戴上草莓吊墜項鍊。
安拓海正在回來的路上呢,正回來帶她出去玩呢,想到這裡抑制不住的笑意從她嘴角蔓延開來,再仔細瞧著鏡子的臉笑意漸漸的收攏,她的唇色比平日裡還要白上一些,或許是因為她身上的衣服顏色吧,大多時間穆又恩都會穿一些可以襯托臉色的衣服,粉紅,桃紅,可今天她找了半天發現那些可以襯臉色的衣服都和草莓吊墜項鍊不搭。
想了想,穆又恩在自己的唇上塗上了唇彩。
好很多了,塗上唇彩之後她的嘴唇水水的,有點像水蜜桃。
熟悉的汽車發動機聲音從響起,穆又恩在倒數著時間,她總是能精確的計算出安拓海回家所有步驟還有消耗的時間。
閉上了眼睛,穆又恩開始享受屬於心底里小小的,靜悄悄的甜蜜之旅:
天藍色的房車從閣樓窗前滑過,停車,下車,關車門,十幾步之後是四節木質台階,上了台階是木板走廊,小段之後又是四節的台階,下了台階之後穿過葡萄架下的小徑,之後是主屋……剩下一百步,五十步……停在房間門外。
這次,她又是一秒都不差的計算出了時間,打開房間門聲音響起,穆又恩轉過身手背到後面臉對著房間門,對著進入房間的人裂開嘴:「阿拓!」
關上房間門,他站在那裡,看她。
不知道為什麼穆又恩的臉微微紅了起來,是不是他發現她今天精心打扮了自己,乾乾的再叫了一聲,阿拓。
「嗯!」他應了一句,目光從她的臉上轉移到她的脖子上,稍許,別開,悶悶說了一句:「走吧。」
穆又恩沒有動。
「怎麼了?」他微微斂眉。
一直別在後面的手伸到前面來,左手向前伸,手掌鬆開,色彩艷麗的草莓吊墜在半空中晃動著。
「阿拓,幫我戴上。」
遲疑了一下他朝著她走來,她轉過身面對著鏡子。
項鍊已經戴在她的脖子上了,如她想像中的一樣的適合,手撫摸著鮮紅的草莓吊墜穆又恩轉過身去面對著安拓海,抬起頭:「漂亮嗎?」
「嗯。」他從鼻腔里哼出。
可是,他沒有看她的項鍊,就只看她的臉。
穆又恩想說阿拓我剛剛問的是項鍊可她沒有說出口,因為,他的那張臉朝著她越來越近了,近到鼻尖已經擦著彼此的鼻尖,近到只要有一個人側過臉就可以讓兩片唇緊緊的貼上,他側過臉她閉上了眼睛。
兩片唇貼在一起,她踮起腳尖他的手環住她的腰,她讓他的舌尖很輕易的游進來糾纏她的舌尖。
也不知道是誰先氣息混亂,也不知道是誰先溢出聲音,那聲聲音溢出來抖落在房間裡,她的身體整個掛在他身上,她的衣衫已經被揉亂。
他放開她,兩個人都低著頭有些的尷尬,因為剛剛他們的目光都飄向房間的床,先回過神來的是安拓海,他把她的衣服整理好,整理好她的衣服之後他說了一句:我今晚在外面定好了房間。
在外面定好了房間也就是說他們今天晚上不回家了,穆又恩一邊想著一邊去看安拓海,她發現安拓海在說這句話時表情有點的不自然,再往深一層想的時候她臉迅速紅透,今天是禮拜六,也就是說……
直到坐在車上,穆又恩的一張臉還在發燙著。
yeil小鎮往南邊有一條繞著土耳其內海的公路,公路通向馬爾馬拉海,現在,車子正沿著這條公路行駛著,坐在副駕駛上的穆又恩戴著帽子和太陽眼鏡,自始至終她都很安靜的呆著,安拓海也沒有說話。
「阿拓,我們這是要去哪裡?」終於,穆又恩忍不住開口,她有點好奇也有點期待,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干在外面開房間的事情。
海風有點大,安拓海停下車拿出絲巾系在她的脖子上,穆又恩覺得安拓海有點傻,她這是在車裡。
「待會你就知道了。」幫她系好絲巾他回答。
整條公路都沒有人,有的就只有長長的海岸線,水藍浪白,這車廂里的耳鬢廝磨讓穆又恩心裡美得冒泡,傻乎乎的話自然而然也就脫口而出:「阿拓,因為是第一次,我很期待。」
他頓了頓,皺眉,手往著她額頭一敲:「穆又恩,怎麼是第一次?」
穆又恩慌忙糾正:「對,不是第一次,我們的蜜月期都住在芝加哥。」
「嗯!」他手指輕輕的觸摸了她的鬢角,聲線黯然:「又恩,對不起,那個時候我沒有什麼錢,所以我們就只能住在較為便宜的酒店,酒店隔音不好,你總是被隔壁房間弄出來的聲音吵得睡不著。」
「沒事,沒事,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她慌忙安慰他,一說完穆又恩又覺得她的話不妥,那可是他們的蜜月期:「阿拓,爸爸媽媽從小就和我說人的一輩子很短暫,只記住一些好的東西就可以了,阿拓,我記得我們在芝加哥一起逛公園,你給我買昂貴的衣服我們去歌劇院,你給我拍了很多漂亮的照片,我們吃了很多好吃的東西,這些都記得。」
嗯,這些穆又恩都記得,芝加哥艷日下,所有一切一切的事物五彩繽紛,她記得特別清楚。
至於安拓海說的隔音不好的酒店房間她已然不大記得,模糊的印象里那是有著輕微霉味的房間,房間的牆紙顯得有些老舊。
醫生告訴穆又恩一些人會因為藥物攝入過度而照成極小部分的記憶遺失,她也是那些人之一,最初,穆又恩還是有點耿耿於懷的,不過她想起爸爸媽媽和她說的話之後也就釋然了,是的,她生命中很多很多美好的事物她都清楚的記得。
太陽西沉,夜幕降臨,在那個片銜接著歐亞大陸的板塊上,有燈光的是陸地,沒有燈光的是海洋,這片大陸叫做土耳其。
土耳其,這一晚,伊斯坦堡酒店房間裡那個叫做柏原繡的男人他在打盹,他左手邊放著好沒有喝完的紅酒,他做了一個夢。
土耳其,這一晚,馬爾馬拉海的的圓形建設上燈火通明,那是這片海灘最為代表性的建築,那是一個露天大劇院,這裡曾經承辦過很多大型的表演,在大劇院門口,那個叫做穆又恩的女人緊緊挽著丈夫的手在等待著進入劇院觀看花滑表演。
土耳其,這一晚,距離那座叫做yeil小鎮幾十公里外的老人服務中心裡,年輕的護工正在為遲遲不肯入睡的老人頭疼不已,此時,房間門被打開,院長帶著一個頭被打得就像豬頭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
「把她交給我吧。」年輕男人和護工說,幾分鐘之後,護工和院長一起離開房間。
現在,房間就只剩下那名患有阿爾茨海默症的老人和那位臉被揍得像豬頭的男人,懸掛在南邊窗戶的風鈴有一下沒一下的響著,坐在輪椅上的老人望著那串風鈴發呆,仿佛在老人的世界裡就只剩下了那串風鈴,年輕男人看著老人的背影,一步步向著老人走過去。
停在老人面前,彎腰細細的看著她,看完之後他開始微笑,說:「我猜到了奶奶為什麼不肯睡覺,一定是那個人把奶奶的髮型剪得太醜了,奶奶很不滿意,可那些人都聽不懂奶奶說的話,所以,奶奶很生氣,生氣到不想說話不想睡覺,對嘛?」
風停了,風鈴安靜了下來,老人的耳朵在側耳傾聽著,來自於外面那個世界的另外一道聲音。
那聲音,那腔調,依稀曾經在她往日的歲月裡來過,只是後來沒有了不見了。
那個聲音說:「奶奶,我重新給你剪,我一定把奶奶的頭髮剪得和以前一樣漂漂亮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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