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己者 第二章 警察
有個風姿綽約的女人從414的房間內走了出來。
實習警察小譚瞪大了眼睛，蹭了蹭旁邊的老李。
老李頭五十多歲年紀，兩鬢銀絲，卻依舊是個輔警。
輔警沒有配槍，他們只有警棍。
二十分鐘前，小譚和老李意外發現了1號重大殺人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呂某。
他們將現場取得的照片傳回總部，總部迅速予以正面回應。
刑偵大隊長專門和老李通話，讓老李嚴盯死守，不要輕舉妄動，他們會在十五分鐘之內趕到現場，捉拿犯罪嫌疑人。
在傳照片回去的時候，一個穿著花枝招展的女子走進了414的房間。
小譚本來要制止的，卻被老李攔住了。
老李說：「我們不要打草驚蛇。」
小譚說：「萬一她是老鼠呢。」
老李想了想：「兇殘的蛇才不會吃這樣的老鼠，只會把玩。」
小譚敬佩地點了點頭：「李叔，你真厲害。」
小譚和老李就把手在樓梯口，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414的房門。
十八分鐘之後，那個女人從414的房門裡面走了出來。
小譚蹭了蹭老李的胳膊，說：「李叔，你真厲害，她出來了。」
老李沒有說話，待女人走近之時，他的眼睛瞪得比小譚還要大了。
從女人的身上，他聞到了一種奇特的味道。
這個女人跟之前那個女人長的一模一樣，但老李卻感覺似乎一點都不一樣。
到底是哪裡不一樣，老李恍惚間並沒有想清楚，或許是因為自己年紀大了，腦筋不好使了。
女人走過他們兩人旁邊的時候，還朝著小譚拋了一個媚眼。
黑絲性感的女人對年紀輕輕血氣方剛的小譚暗送秋波，小譚的防禦心理一下子就鬆弛了下去。
但小譚卻感覺這女人的臉好像有些不大正常，沒有一絲的表情，像是戴著一張面具。
這感覺有點恐怖。
小譚急忙將眼睛移開，望向了414的房門，但餘光卻看著女人的屁股一扭一扭地走下了樓梯。
高跟鞋踩在階梯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這聲響在小譚的心裡盪起了一陣漣漪。
小譚忽然想到，自己是時候找一個女朋友了，他喜歡這種成熟又性感的女人。
老李忽然低聲說：「我們應該將她抓起來。」
小譚說：「理由是什麼啊。」
老李說：「她肯定是個妓女。」
小譚撇了撇嘴，似乎不大高興：「我們沒有證據。」
老李是個老油條，他說：「半夜的出現在酒店的房間內，十多分鐘之後就走了，你說她不是妓女是啥。」
小譚一臉不高興：「就算是妓女，我們也不是掃黃組的。」
老李似乎看穿了小譚的心思，苦笑了一聲不再說話。
高跟鞋的脆響已經消逝在了樓梯下面，此時再去抓人也已經來不及了。
老李搖了搖頭說：「他們怎麼還不來，十分鐘之前說已經快到了。」
小譚說：「應該堵車了。」
老李看著414的房門，忽然感覺有些奇怪，那房門底下似乎有什麼東西流淌了出來。
紅紅的，黑黑的……
像是一條條蜿蜒盤旋的蛇。
那些蛇正在蠕動，一條條從房間裡面鑽出來。
老李使勁擠了一下眼睛，頭皮瞬間就炸了，他驚吼了一聲：「血……血！」
伴隨著這聲驚吼，老李的身子一下子就彈了出來，小譚硬拉都沒有拉住。
老李一手握著警棍，一手握著對講機，語氣慌慌張張地叫喊著：「出現了意外……出現了意外……」
對講機裡面迅速傳來了回應：「什麼意外？！不要輕舉妄動，我們已經將整棟樓包圍，正在上樓！」
鮮血流動的速度很快，轉眼間就流到了腳邊。
老李拿著對講機沖向了414的房門——
小譚在後面叫喊著，但老李卻根本就沒有聽見。
老李的腳揣向了房門，因為用力過猛，差點直接跌進屋子裡。
房門竟然沒關！
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房間內的窗簾拉得很緊，屋內光線陰暗。
床上躺著一個赤紅的裸體女人，鮮血像是壞掉的水管一樣從頸部往外流淌，一隻慘白的大眼珠子半掛在臉上，直勾勾地盯著門口的老李，另外一隻空洞洞，像是無底深淵。
「砰！「地一聲，對講機掉在了地上。
老李哆哆嗦嗦地尖叫了一聲：「死人了……「
就在這時，小譚和前來抓人的刑警們一起沖了進來。
小譚攙扶住了不停在發抖的老李。
搞砸了，老李頭把一切都搞砸了。
近在眼前看一個人都看不住，還賠上了一條無辜的性命，讓兇手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活生生地溜走。
是小譚將事情的經過講出來的。
刑偵大隊長周元氣的臉色鐵青，他用怒吼的方式下達了命令。
命令一共三條。
「1、調動市內能調動的所有警力，守住方圓五里的所有路口，抓住所有戴著眼鏡，長相清秀，身高一米七五，穿著黑色風衣的男子，以及——穿著包臀裙，黑絲，紫色露背短衫，留著黑色長髮，手中拿大衣的女人，只要滿足兩條及以上，就抓起來。」
「2、以麗晶酒店為圓心，方圓五里進行走訪排查。」
「3、即刻調出酒店的監控錄像，以及酒店門外附近的監控錄像，查出犯罪嫌疑人是什麼時候入住酒店的，是從哪裡來的，現在又到了哪裡去。」
三條命令下達之後，刑偵大隊長周元點上了一顆煙。
他站在門外，望著床上赤紅的女人，手指忽然哆嗦了一下。
犯罪嫌疑人呂某在眼皮底下殺人，又在眼皮底下溜走，方圓五里已經被守死，現在是瓮中捉鱉。
但周元卻感覺很驚慌，驚慌到幾秒鐘之後才發現菸頭和菸蒂拿反了，剛才點著了菸蒂。
就在這時，法醫走了過來：「周隊，一刀割喉，用的是手術刀……臉皮也被割掉了……眼睛被挖了一隻……」
周元的心再次掉進了谷底，不用驗血，也不用鑑定，甚至不用看錄像，他就已經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是他，毫無疑問，一定是他——
周元甚至不敢念出他的名字來……
那名字像是有著某種詛咒，讓周元的呼吸都開始變得艱難。
一個警員問：「周隊，那個……視頻那個事怎麼控制……」
周元還在恍惚，他的眼前是紅色的一片，他反問道：「視頻，什麼視頻？」
那個警員說：「視頻網站啊……周隊你忘了嗎，上兩次的殺人案件，他都是將殺人過程上傳到yk視頻網站上了……」
周元猛然間醒悟了過來，他大吼一聲道：「下令yk視頻網站停運維護！」
「周隊，yk的總部不在咱們市……」
「在哪個市，就去聯繫哪個市的警局！」
「好……」
當那個警員走了之後。
周元的身子忽然有些發軟，他感覺自己中氣有些不足，像是身體內的脊柱被抽走了一樣。
現在他只能祈禱，祈禱明天早上，這一次的殺人案件不會被公布到網上，不會讓全國人民都知道。
那樣的話，他只能以死謝罪了。
周元靠牆而立，不停地吸著煙，在過去的半個月裡，他整整瘦了二十斤，他臉色憔悴，眼窩深陷，看起來像是一個枯槁老人，雖然他才剛剛四十出頭。
就在半個多小時之前，他好不容易下一個早班，正在家裡迷迷糊糊睡覺，就被一個電話給震醒。
這事不能怪老李頭沒看住人，只能怪他們行動太慢……太慢……
也怪他想要證明自己，想要貪功，不然讓老李頭和小譚，以及酒店的保安一起，明明可以先將犯罪嫌疑人控制起來。
只不過他萬萬沒有想到，犯罪嫌疑人竟然會變臉……
周元又點上了一顆煙，地上已經有了七顆菸蒂，有的甚至剛剛抽了一口就掐滅了，有的是連菸蒂都燒掉了一半。
現場取證已經完了，該照相的照相，該錄口供的錄口供，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
隨後，死者的屍體也被抬走了。
但傳回來的消息卻沒有一個是能夠讓周元提神的。
附近的人並沒有看到穿著花枝招展的女人和戴著眼鏡長相清秀的男人。
酒店錄像顯示犯罪嫌疑人是在晚上九點四十五住進的酒店，沒有隨身攜帶任何的物品，登記用的是一個名叫『趙楠』的身份證。
酒店門口的錄像顯示，那個『女人』走出酒店門外往東而去，但在東邊路口第一個攝像頭下面卻沒有看見『女人』離去的身影。
警方其實早已掌獲了犯罪嫌疑人的所有信息。
但卻就是抓不到他……
兇手招搖過市，殺人如同逛街買菜般輕鬆容易，這還叫他這個刑偵大隊長怎麼當？
「周隊——」一個警員匆匆奔來，「發現了一條重要線索。」
「什麼線索？」
「死者的挎包在現場沒有找到，錄像顯示，她的手機在挎包里。」
一股滾燙的血液衝上了周元的心頭。
命令很快就下達，幾分鐘之後，傳來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忍不住要驚呼的好消息。
信號顯示，死者的那個手機已經停止移動了，停在了金華路長安大橋上！
「長安大橋！」周元忍不住叫了起來。
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線索相繼傳來。
「通訊顯示，該號碼在四十分鐘以前，撥打了另外一個號碼——」
「而另外一個號碼的位置同樣停在了長安大橋上！」
長安大橋——這地方離這裡不到二十分鐘的路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