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輝的職業是一名售樓先生,這是一個名稱很高雅的職業。
但說是售樓先生,其實就是個賣房子的,他們坑門拐騙,無所不用其極,哄抬房價,讓買房的人傾家蕩產,讓開發商賺足油水,自己則從中獲得一丁點的蠅頭小利。
據調查顯示,在我國,有一個奇怪的現象,售樓先生一般都買不起房。
但售樓先生卻想法設法,不停地讓別人買房。
所以說,這是一個身份和地位完全顛倒的職業。
這個職業,在中國很興盛,且只有在中國很興盛。
跟售樓先生對等的一個職業是售樓小姐。
鄭彤彤就是一名售樓小姐。
說是售樓小姐,其實也是個賣房子的,相比那些帶有『小姐』名稱的職業而言,這個『小姐』顯得稍微高雅一點,但也只是一點而已。
賣房子的女人之所以叫售樓『小姐』,而不叫售樓『女士』當然是有原因的。
小姐的意思有很多種,售樓小姐這裡面正包含了那其中最不堪入目的一種,但也是最快最便捷的一種。
售樓小姐有兩種,一種是靠嘴皮子賣產品的,一種是靠嘴皮子賣活路的。
前者不知道後者,因為後者是從前者自動演變過來的。
前者是絕大多數,後者是少數中的少數,且要具有相當強硬的自身實力,也就是顏值和身材。
但很多人並不知道高端售樓小姐其中的內幕。
內行的人就算是知道,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外行的人知道的,都是有錢的,都是動不動就是幾百萬甩出去的那種人。
買房子,是一種高消費,尤其是在一個好城市,買一棟好地段的好房子。
有些人一輩子買不起房子,有些人就算是買得起,也要一輩子被套牢,抬不起頭,直不起腰。
所以能夠很輕鬆買房的人,必然是成功人士。
而成功人士的身邊從來都不乏女人。
售樓小姐正是那些成功人士身邊不可或缺的各類女人中的一種。
售樓小姐的身份說得直白一些——她們穿上衣服看起來像是白領中的灰領,脫下衣服,則是藍領中的金領。
有時候,靠身體賺錢,真的比靠才華和智力有效且快速地多。
售樓先生和售樓小姐,是這個城市中,看起來有點高層,但其實相當底層的一種職業。
宋輝和鄭彤彤在同一家賣房公司。
他們兩個是大學同學,男的長的帥,女的長的漂亮,兩人大學談了三年的男女朋友,畢業後更是如膠似漆,為了能夠到同一家公司上班,最終選擇了一起售樓。
截止到今天,他們已經工作了兩年半了。
去年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商量好,今年年底就結婚。
他們兩人除了長得都還不錯之外,還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家裡都很窮。
家裡人沒錢給他們買房,他們肯定買不起房,他們比任何人都知道這一點。
所以,他們現在還沒有買房,不過,對於經歷過愛情長跑長達五年半之久的他們來說,房子並不是必要的,愛情,才是第一要位。
宋輝愛鄭彤彤。
鄭彤彤愛宋輝。
兩人住在租來的房子裡,雖然比較辛苦,但還是其樂融融。
但最近半年,其樂融融的氛圍似乎有所改變,因為談及了婚嫁,因為要考慮如何買房如何買車,因為連婚紗照可能都拍不起,因為如果結了這個婚,很可能就是進入一個出不來的墳墓。
他們兩人誰都沒說內心的顧慮,但事實就擺在眼前,年紀越來越大,這已是他們不能逃避的現實。
宋輝對工作不可謂不賣力,經常周末也在加班,四處跑動,給客戶打電話打的嗓子都啞了。
鄭彤彤也不是那種經常逛淘寶喝紅酒買外國貨的浪*人,她除了一身工裝和幾件稱心的內衣之外,沒買過什麼貴重東西,不可謂不節儉。
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靠存錢,靠省錢,是買不起房子的。
怎麼辦呢?
宋輝只有更努力地工作,鄭彤彤只有更加勤儉持家。
他們相信總有一天可以靠著雙手勤勞致富,買上一棟一百平米的大房子。
今天,是個好天氣。
宋輝和鄭彤彤洗刷完畢之後,一起走出了家門。
宋輝去樓下開車,鄭彤彤在外面等他。
幾分鐘之後,宋輝就出來了,車是電動車,還是二手的。
鄭彤彤坐在了電動車的後座上。
鄭彤彤長相美艷,最近一段時間越發眼波媚轉,顧盼生輝,讓她坐在一輛破舊的電動車上,顯得有些不搭,而且特別彆扭。
宋輝早就發現了,所以他最近一段時間都不想騎電動車,經常藉口車壞了不想騎,然後打車去公司。
「這個月發工資,我們去買自行車騎吧,最近都流行騎自行車。」
宋輝在一處紅燈前,瞪大了眼珠子,望著旁邊的瑪莎拉蒂,一邊舔著舌頭,一邊說。
「騎車費腳,還會讓我的小腿變粗,再說了,我穿著高跟鞋怎麼騎?」
鄭彤彤對著電動車的後視鏡查看自己的妝容。
從後視鏡里,她似乎看見身後一個黑色的身影正在盯著她,她回過頭去,那個黑色身影便沒見了。
宋輝不再說話,他感覺最近跟鄭彤彤之間說話的方式好像與之前不一樣了,少了一些默契,總感覺像是在相互敷衍。
鄭彤彤腦中還在回想剛才身後的黑影,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那個黑影不正常!
就在這時,綠燈亮了。
宋輝加大油門,『嗖!』地一下,就竄了出去,一邊竄出去,還一邊罵了一聲旁邊開火三輪搶在他前頭的大叔。
不知為何,宋輝最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經常對著一些看起來好像比他弱小的人發火。
鄭彤彤迅速在電瓶車後面發了一條微信,微信的內容是:我感覺被跟蹤了!微信的配圖則是黃昏下的埃菲爾鐵塔。
幾分鐘之後,有人留言:厲害了我的姐,竟然又去了巴黎,上個月記得你剛去過!
還有人留言:都怪你太美,不能怪別人跟蹤,那是本能,控制不住。
鄭彤彤看著微信一條條的留言,笑了起來,似乎並未注意身後的黑影又出現了。
好不容易來到了公司,將電瓶車停在門口,兩個人先後進入了屋子裡面。
公司是小公司,辦公室在一樓,廣開大門,面向百姓,面向平民。
屋裡只有幾台電腦,每個人都在想著今天怎麼說服客戶買房,怎麼讓客戶感覺到壓力,怎麼讓客戶趕緊交定金,怎麼讓客戶付全款。
這個辦公室像是老家農村磨豆腐的作坊一樣,充滿著一股鄉土氣息和流動的不安全的味道。
兩個人跟同事皮笑肉不笑地打了幾聲招呼,隨即坐了下去。
鄭彤彤坐在門口的位置。
宋輝坐在了她的斜對面。
坐下之後,兩人似乎都有些心神不寧。
一會兒看看微信,一會兒打個電話,一會兒發段語音,一會兒來個自拍。
這兩人不像是在上班,倒像是在跟客戶談戀愛。
過了兩個鐘頭之後,鄭彤彤忽然從座位上站起來了,她說:「中午吃飯不用等我了,我約了客戶。」
宋輝『哦』了一聲,似乎並未在意,依舊在發微信。
這時,鄭彤彤接到了一個電話,她一邊打著電話,一邊走了出去。
鄭彤彤剛走幾分鐘,宋輝就站了起來,他站起來之後,同樣接到了一個電話。
他一邊打著電話,一邊抓起外套,急匆匆奔了出去。
宋輝騎上電動車,穿過了幾個紅綠燈,臉上掛著愜意的笑。
今天,他要簽大單子了,還是全款!
不知不覺間,他加大了油門,甚至強行闖過了一個紅綠燈,就為了能夠儘快見到客戶。
在一棟有些老舊,有些低矮的房子面前,宋輝停下了,他將電動車鎖好,放在路邊上,走進了巷子裡。
這棟樓,宋輝早有耳聞,是多年前的一棟爛尾樓。
在他剛畢業進公司的時候,還靠這棟樓的低價格簽過幾個單子,但後來,開發商卷著錢跑到了國外,這樓最後成了徹底的爛尾樓,後來因為周邊興起的重工業和化工廠,這裡逐漸成為了一個小型的工業工地,也就逐漸被政府所遺忘了,這麼多年,依舊是個爛尾。
樓盤上還掛著已經斑駁的巨大橫幅:黑心開發商,還我血汗錢!!
還有一個比較新的橫幅,高高掛起:無家可歸,妻離子散,斷子絕孫,只為樓盤!!
宋輝看著橫幅,又看著爛尾樓,不由地搖了搖頭,這年頭,被一棟房子累死的人可並不在少數。
很奇怪,客戶看起來很有錢,為何會選在這樣的地方與自己見面呢?
難道客戶多年前曾經在這裡買了一棟房子?還是自己賣給他的?
不會這麼坑爹吧,況且,這事,也不是他能決定的,錯不在他,而在黑心開發商。
宋輝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管他在哪見面,說不定是個暴發戶呢,只要能給宋輝帶來錢,他什麼都不在乎。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昧著良心說話,坑蒙拐騙,嬉笑怒罵間簽下上百萬甚至上千萬的單子,是干他們這一行必須要掌握的基本功。
一邊想著,宋輝一邊就拐進了巷子裡,拐進巷子之後,他撥通了剛才那個電話。
電話里傳來了關機的提示音。
宋輝有些疑惑:難道是耍他的?
他繼續往前走,憑藉著記憶,尋找著剛才電話中客戶跟他說的地點。
「好像是一處鐵門前……」
他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果然看見了一道鐵門。
鐵門竟然虛掩著,看來剛剛有人進去過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欲望被金錢所驅使,不由地加快腳步走了進去。
越往裡走,光線越暗,而且,空氣中還有股異樣的味道。
這不正常,絕對不正常!
他起了警惕心,正準備往回走。
猛然間,他看見前方的幾塊碎石間有一串斷裂的紫色項鍊。
這項鍊他太熟悉了,是他兩年半之前,工作第一個月後,用全部工資給鄭彤彤買的。
他撲倒在地上,抓起了地上的項鍊,一時間內心百感交集,有害怕,有不安,有恐懼,甚至還有憤怒……
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鄭彤彤被綁架了,或者被壞人劫持了,或者被強姦了等等。
但第二時間,他就想到:鄭彤彤是不是主動撕掉項鍊的,因為,她已經看不起他了,已經要離開他了,最近這段時間,他就已經發覺了她出軌的跡象……
但很快,他的理智又重新回來,他拿出手機,撥打了鄭彤彤的電話。
鈴聲響了起來,但不是從他手機里傳來的,而是從他身後傳來的。
宋輝急忙回頭!
在他的身後,站著一個穿著女式長衫,棕色長髮,平胸,長腿,戴著眼睛,長相眉清目秀,但目光兇狠銳利,看起來像是女人,但又不像是女人的人。
怪人忽然對著宋輝笑了一聲。
緊接著,怪人的手腕一抖,一跟長針『嗖!』地一聲戳向了宋輝的脖頸。
宋輝頓時感覺全身酸軟,但他還是奮力從地上站起,朝著怪人撲去,卻被怪人一腳蹬在了地上,病順勢將一管注射器插進了宋輝的脖頸。
宋輝的面前出現了恍惚,逐漸眯上了眼睛。
怪人扛起地上的宋輝朝著樓內走去。
走著走著,怪人將頭上的棕色長髮扯了下來,他成了一名平頭男子。
隨後,他摘下了眼鏡,抹掉了嘴上的唇膏,活動了一下脖頸,對著前方的黑暗喃喃自語道:「殺人直播,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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