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來就該是頭兒的位置。」
莫德雷德在盔甲前單膝跪下,行了一個騎士宗主禮,平靜地說:「頭兒身上流著阿克蒙德的血脈,雖然在最近一萬年裡,阿克蒙德這個姓氏並不是深淵最強大的種族,甚至連躋身第一流都有些困難,但深淵仍然是頭兒生命印記最根本的源頭,這裡,阿比斯深淵,是一切深淵的盡頭,也是一切深淵的起源,阿比斯深淵之主,就是所有深淵的至高者。」
李察抿緊嘴唇,聽著。
「所以我和頭來到了這裡,只有在永恆聖戰之地,阿比斯意志的領域,受到眷顧的深淵血脈不死不滅,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頭兒復活了,然後頭兒和我來到這裡,幹掉了上一任的深淵之主,頭兒就成了深淵之主。」莫德雷德的語氣十分輕鬆,李察卻覺得每一個字都沉重如山。
莫德雷德繼續說:「成為阿比斯深淵之主,那麼阿克蒙德的血脈就會重新獲得深淵的青睞,在今後的歲月中,又會有阿克蒙德的大領主出現,他在人間的血脈也會變得更加強大。」
李察驟然握緊了拳,又鬆開,吐出一口氣,「那他為什麼要攔截我,放我過去,或者是直接說明,不是更好嗎。」
莫德雷德聳聳肩,說:「那是頭兒,但更是阿比斯深淵的意志,守衛通道,以及維持永恆血戰戰場的穩定,是深淵之主的兩大職責,也是壓倒一切的本能,你想要穿越通道,頭兒就必然要阻止你,你是在和深淵意志戰鬥,並不是和頭兒在戰鬥,那個時候頭兒根本就認不出你。」
李察目光中掠過森然寒意,說:「既然你很清楚,那為什麼不告訴我。」
莫德雷德笑了幾聲,轉過頭看著他,雙眼中是無星蒼穹般的深濃夜色,「告訴你幹什麼,讓頭兒殺嗎,我說過,那時頭兒根本沒有自己的意識,他只是深淵意志的化身,可是如果你知道了頭兒的身份,還會全力戰鬥,只要稍有猶豫,你就會死在深淵意志的手上,而現在,這個結局其實很不錯,頭兒早就想要解脫了。」
李察默然許久,才說:「既然是這樣那他為什麼還要坐在這個位置上。」
「我剛才說過了,是為了阿克蒙德,你知道,頭兒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李察隱隱覺得,他或許知道偶爾會在靈魂深處感覺到的那個巨大且恐怖的意志來自於哪裡了,即使到了世界的最深處,這個男人,也始終在關注著他。
李察嘆了口氣,抬頭望向天空中巨大的漩渦,現在遮擋在漩渦前的無形屏障已經大幅削弱,透過漩渦,可以看到通道另一端擠著無數奇形怪狀,說不出是什麼的東西,它們彼此擁擠吞噬,拼命也要從漩渦中湧出來。
看到這一幕,李察終於明白阿比斯深淵意志為何會把守護通道當成自己的本能,深淵意志不光是為了防止世界光之一面的生物穿越,更多是為了不讓暗面的那些可怕東西衝出來。
「現在,是不是我就要成為深淵之主了。」李察問。
他遠眺著世界屏障,心情意外地十分平靜,卻不能不覺得有點遺憾,一旦擔任了深淵之主,就會象歌頓一樣被深淵意志所同化,然後永遠坐在冰冷的王座上,或許千百年後,被另一個魔鬼或者惡魔擊敗,這是光之生物的天然責任,可是李察還有太多的事沒有做完。
莫德雷德笑了,說:「實在抱歉,李察殿下,這個位置暫時還輪不到你,按照既定的規則,阿比斯深淵之主的位置理應由惡魔與魔鬼輪流擔任,所以下一任深淵之主,是我,而不是你,莫德雷德這個姓氏,在地獄中等同於阿克蒙德如今在深淵的位置。」
李察深深望了莫德雷德一眼,鄭重地說:「謝謝。」
莫德雷德低沉地笑出聲,說:「不用謝我,頭兒完成了責任,也終於解脫了,你可以去做你的事,而我呢,可以呆在這裡,安靜地回憶和頭兒在一起的那些時光,很不錯的結果,不是嗎。」
莫德雷德抬手朝通向世界暗面的通道指了指,說:「快去快回,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在我被深淵意志同化之前還能夠堅持一段時間,如果耽誤得久了,等你回來時,說不定又要和我幹上一架,那時候不管是把我幹掉,還是被我幹掉,恐怕都不是什麼好事。」
李察點了點頭,抱起歌頓留下的盔甲,一個閃現,就回到了浮世德上,他看了看通道另一端無數醜陋之極的怪物,沉吟了一下,臉上閃過毅然之色,喝道:「動力全開,我們撞過去。」
浮世德緩緩移動,七月彩虹開始綻放奪目光芒,幾乎照亮了整個阿比斯深淵,當一座巨大城市開始加速時,那種龐然威勢完全無可阻擋。
看著化為燃燒星辰,向著深淵通道撞過去的浮世德,莫德雷德也是一臉愕然,直到浮世德轟然沖入深淵通道,依靠自身無以倫比的力量把暗面無數的醜陋生物完全碾碎後,莫德雷德才失聲說:「這也可以。」
在跨越世界通道的瞬間,所有人的視野立刻暗了下來,轉眼間就變成了徹底的黑色,剛剛被碾碎的無數醜陋生物全都消失了,周圍沒有光,也沒有聲音,什麼都沒有,就是一片虛無、死寂、黑暗和寒冷的世界。
七月彩虹依然在放射著光芒,形成了一層薄薄的光膜,包裹著整個浮世德,這個龐然的城市現在就象如同一隻肥皂泡中的小船,在漆黑的大海中無助地飄蕩。
這就是世界的暗面。
李察感覺到許多追隨者都在畏懼,心神動搖,他們中絕大多數人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歷,除了浮世德上還有光明,外面什麼都看不見,都感知不到,這樣黑暗無聲的世界中,很快就會讓意志堅定的強者發瘋。
不過李察曾經去過黑暗地域,對眼下的情況卻是有著理解,世界暗面並非空無一物,它也有自己的規則,只不過在光之一面的規則並不能用在這裡,只有適應並且掌控了暗面的規則,才能夠感知到這裡的世界,就象在黑暗地域中一樣,只有掌控了扭曲規則,才能夠看到那個世界的真正本質。
暗面與光面是世界的兩面,掌控這裡的規則,實際上比黑暗地域的扭曲規則要容易得多,而在真實視野下,李察已經看到了能量的流動,一根根規則之線也在黑暗中浮現,相信用不了多久,李察就可以掌控暗面的規則,至少不會再做個瞎子和聾子。
李察隨即將自己的想法傳遞給追隨者們,讓他們漸漸地安下心來。
就在這時,無面的聲音在李察的意識中響起:「浮世德的能量一直在損耗,得不到任何補充,如果想不出辦法的話,我們可就要永久地飄流在這裡了。」
「解析暗面的規則,然後調整浮世德的能量汲取模式,不就可以了。」
無面懶懶地說:「說得這麼輕鬆,好吧,那麼解析規則這種小事就交給你了,等你解析出暗面的規則,我再來調整浮世德的能量汲取模式好了。」
李察微微一笑,說:「解析這個確實不難。」
片刻之後,李察就建立了第一個解析模型,不過他並沒有靠自己計算,而是鏈接了山與海,將所有的模型和數據都傳給了她。
少女現在實際上也是母巢,她正坐在浮世德一座神殿頂上,有些茫然地看著這漆黑死寂的世界,李察傳過來的模型和數據,她隨手就轉給了靈魂中的一個節點。
在浮世德的一角,有一座相當大的湖,這片碧綠如翡翠戒面的水面原本是城市風光的一部分,但是現在湖水正沸騰著,一個奇異的巨大生物在湖中載沉載浮,它就象是十幾個巨型大腦連在了一起,每個大腦的直徑都達到十米。
這是母巢新創造的思維單位,它沒有任何戰鬥能力,但是有著巨大的運算能力,這也是李察為此行準備的後手之一。
山與海直接將模型和數據轉給了這個專門創造出來的巨形思維中樞,自己則繼續對著黑暗發呆。
在真實視野下,李察不斷解析出一個又一個模型,並且傳遞給山與海,直到那個思維中樞全速運轉為止,然後他才開始自己解析新的模型。
在李察面前,擺放著星族的古老實驗台,這件神器被李察搬了出來,放到了浮世德上,在星族實驗台和母巢思維中樞的幫助下,李察對世界暗面的解析進度加快了數倍。
時間在流逝,而周圍的黑暗則在逐漸削弱,李察開始能夠看到隱約的影像,也能夠聽到只屬於暗面的聲音,那些聲音他此時還無法分辨出其中的意義,嘰嘰喳喳的,就象有無數蟲子在竊竊私語,讓人毛骨悚然。
李察不斷把已經解析出來的規則傳送給追隨者,讓他們對暗面的世界逐漸適應。
只有無面是個例外,她好象在任何地方都能夠活得很好。
幸好有李察在,那麼就不用擔心失去時間的概念,在這種無聲也無光的環境下,這點格外重要,另外,浮世德也沐浴在光芒下,不會讓人壓抑到發瘋。
又過了數日,在星族古實驗台和母巢巨型思維中樞的幫助下,李察終於破解了暗面世界的表層規則,能夠看到和感知到這裡獨特的景象,可以自由活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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