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死亡的男孩名叫琴樂,上吊自殺的中年男人就是他的父親,名叫秦海濤。這對父子都是麗東天井小區的住戶,他們的家在小區裡的C座2單元的七樓。這個小區的樓盤建造的異常緊湊,一幢幢單元房就像是插滿了牙籤的水果,顯得凌亂不堪,比普通的城中村差不了多少。秦家的房子在這個小區里屬於較為難得的向陽樓盤,可惜的就是房屋面積有點小,槐仁剛站在這屋子的門口一打量就將房間看了個通透,憑他的估計,這房子不會超過40平方。
為槐仁剛和四個孩子打開門的是一位愁容滿面,樣子憔悴的老頭。這個老頭就是秦海濤的爸爸,也就是小樂樂的爺爺。雖然他的年紀才六十出頭,但從他現在這副落敗苦難的樣子和一頭白色的華發看來,樂觀估計也得七十多了。
整間屋子裡面都瀰漫著一股長生香的味道,而堆落在地上用大大的編織袋裝滿的紙錢以及放在客廳里里那一老一少的黑白遺像,不用說,這間被布置成了靈堂的屋子正好證明這些道師們沒有找錯人。
在屋子正中的客廳里還坐了一個婦人,從她那掛滿淚痕的滄桑樣子裡不難猜到,這個人就是死者的母親。這位婦人聽見有人敲門連反應都沒有,等老頭開了門後她也沒有抬起頭看上一眼。
老頭透過架在鼻子上的老花鏡大量了門外的陌生人一方問道:「你們找誰啊?」
槐仁剛的回答非常的簡練乾脆:「老先生,你好……我是一位超度亡靈的道師,聽聞了您家門不幸,而你兒子死後還做鬼害人,於是我前來做些了解,希望能夠助你們超度他們的冤魂。」
這個回答原本不應該出現在道師執行任務的過程中,畢竟『廌』里有明確的規定,為了不觸碰到有關當局和引起社會上的騷亂,非常規情況下不得透露道師身份。但是槐仁剛知道,這事情現在已經鬧的是盡人皆知。而直接以道師的身份面對死者家屬或許能夠最快的得到家屬的信任,從而獲取所需要的信息。
果然如槐仁剛所料那般,老頭望著他那堅定而誠懇的目光,又轉過頭瞧了瞧還在抹眼淚的老伴。便說道:「既然是這樣,你們進來說話吧。」
四個孩子跟著槐仁剛擠進了屋中,老太太給他們一人用紙杯倒了杯水,那老頭就坐在茶几旁的一把竹凳上面,抽著煙沉思起來。
槐仁剛一路找來本來就口渴了。這下見有杯水,便一飲而盡,那老太婆見狀忙又趕上去拿起紙杯,為他去飲水機前接滿了水。
槐仁剛又喝了一口水,便問道:「老師傅,麻煩您告訴我們一些您兒子和孫子的事情吧……如若想要超度他們的魂魄,恐怕還得您告訴的越詳細越好啊。」
老頭沉沉地嘆了口氣說道:「可憐了我的兒和孫子拉……」
羅剎冷冷地說道:「感觸你就別發了,速速將情況說來!」
老頭抹了抹眼角的眼淚,接著說:「都是因為那個該死的女人!那個見異思遷的女人!」
在老頭和老太婆你一言我一語的講述下,整間事情的輪廓也逐漸清晰起來。
十四年前。一個靠自己努力,從農村走出來到江南市念書的姑娘嫁給了一個和她同行的一位老鄉,這個姑娘名叫杜曉娟,她的老公便是已經死亡了的秦海濤。結婚之後,小兩口的日子過得還不差,沒過幾年,便喜得了一個兒子。為求讓這孩子能夠在未來不像他們兩那般的奔命,望其能獲得快樂,便取了個簡單名字叫秦樂。夫妻拼搏了幾年之後有了點積蓄,再添上雙方父母湊上的數目也勉強地在江南市貸款買下了麗東天井的這套住宅。這家人的日子過得雖然不算是富裕。但是也算是甜甜蜜蜜有滋有味,可是原本還算湊活著蠻幸福的生活被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給打破了。
杜曉娟外遇了,外遇的對象是一個蠻有錢的生意人,而且秦海濤還將她們給捉姦在床!
對於任何一個男人來說。容忍自己的妻子外遇,那是絕無可能的,在一番激烈的爭吵後,杜曉娟摔門而去,這一走就整整半個月都沒有和家裡有過聯繫過。
秦樂每天都嚷嚷著要找媽媽,可是也不知道這個杜小娟究竟是在想什麼。既不提出離婚,也不來和秦海濤商量兒子的事情,從這一方面看來還是不禁讓人覺得奇怪的。孩子怎麼說也是媽身上掉下來的肉,況且過往的時候,杜曉娟對自己的這個兒子那是疼愛有加。
在思索了再三之後,秦海濤決定要去把杜曉娟找回來,而自己願意為了兒子能有個完整的家庭,原諒妻子的出軌。只是秦海濤沒有料到,他這一去竟然就整整耽擱了一晚上,而在那一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有人知道,而秦海濤的父母和家人無論怎麼逼問他都一字不說。這到也不奇怪,因為當他回到家的時候,裡面已經坐滿了警察,而他在驚詫中得到的第一個消息就是——兒子秦樂死了。
聽完老頭和老太婆的敘述之後,槐仁剛的目光被電視機柜上的一張照片給吸引了。照片之中的是一家三口在一片花壇前的合影,男人和那個小孩正是之前在鞦韆上出現的那兩個魂魄,而這個女人嘛,槐仁剛看著她的樣子不禁砸了下嘴巴。照片中的這個女人的相貌的確不錯,算得上是一個美人了。
離別前,老太婆囑咐了槐仁剛,希望能夠為自己和老伴給死掉的兒子和孫子帶些話,讓他們快去投胎,不要再害人性命了。
槐仁剛帶著四個孩子在小區樓下的快餐店裡一人給他們買了套玩具套餐,而自己去旁邊的麵館點了碗麵條。槐仁剛其實是個很瀟灑也很寵孩子的人,吃過飯後,他看了看表,才八點左右,便又帶幾個孩子去旁邊的電影院看了場電影。
這樣一來,槐半夕和槐半林姐妹兩那委屈的嘴巴才算是再次露出了微笑。
午夜十二點前,槐仁剛已經帶著幾個孩子重新回到了麗東天井小區的那架令人生畏的鞦韆前。
槐仁剛熟練地從包里掏出了兩根粗長的紅蠟燭,又把已經準備好的雞血和冥錢放在一旁,準備釋放招魂術。小區裡的一名保安這個時候正好在值班室里看見監控視頻中幾個道師的怪異舉動。便打著手電筒尋了過來。
槐半林見有電筒的光亮射到這裡,便忙走上前和這名年輕的保安解釋說,他們是前些天死掉的男孩的親戚,現在就是化點紙錢。希望能夠讓亡靈得意安息。
這種行為在國內很常見,保安也沒有在意,只是叮囑他們要及時把燒紙錢的火給滅了,以免發生火災。
槐半林和槐半夕兩姐妹本來就是賣萌耍賴的行家,保安見這兩女孩如此漂亮可愛。便也有些不好意思再糾纏,只是遠遠地坐在了小區裡的一個木椅上,算是留守『監視』這些搞迷信活動的人吧。
槐仁剛將雞血滴在鞦韆周圍,又將冥幣給點燃放在一個老舊地陶瓷口缸里,隨即口中念咒,隨手一抹,一道符文便應聲點燃了。
隨著符紙的慢慢化去,那父子兩的魂魄便隱隱顯現地幻化出形,看不見腳尖的兩具模糊的魂身已然出現在了鞦韆前。
人死後魂魄脫離了肉身,這種失去了身體的能量雖然還保有一些身前的記憶和理智。但畢竟已經不再是『人』,而且三魂六魄在凡界飄忽不定,極易產生各種消極恐怖的情緒。也可以直接這樣認為,死者在沒有喝過孟婆湯之前雖保留一絲人性和記憶,但是這種人性異常的脆弱,也不穩定,鬼魂往往會吸食活人身上的陽氣以此來保全自己的意識,但是若是真觸怒了它們,那麼定然會令這種特殊的『存在』用異世界的力量將生者給活活吞噬。
此刻,秦海濤的鬼魂正處於意識和理智即將消失的邊界。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將所有的魂力釋放出來,殺死眼前這些能夠看見他和兒子魂身的道師!
槐仁剛見兩父子那閃著綠色光芒的眼珠盯著自己怒目而視,便緩緩地從包里掏出了一支香,隨手一抹。便點燃了起來,說道:「秦海濤,我們乃『廌』中超度冤魂的道師,此番前來並不是想要滅了你的元魂,你和你兒子暫先享用下這支香火消消氣,待你控制了魂力我們再慢慢道來。」
對於死者的魂魄來說。香火的功效同樣和祭拜神靈相似。焚香能夠讓魂魄更加的安息,也能夠增強其存在陽間的魂體。
槐仁剛這輩子面對過的鬼魂雖不敢以萬計,但是上千也總是有的,對於這些惡靈,如若是強拼,那麼無非就是擊滅它們的元魂,使其魂飛魄散,可是這樣一來的話,也就無超度一說,反倒是種下了孽果。人雖然已經死了,但是魂魄如若能夠保持一絲人性,那麼就有可能可以勸服他放下身前的仇恨,儘快歸於地府。總之,超度之事,如若只是為亡靈引導去陰間的路徑,那麼就算是個普通的懂得念超魂咒的僧侶便可做到,倘若是想度化惡靈,那可就複雜的多,這種情況很像是一種談判,往往需要超度者能夠和魂魄平心靜氣地溝通,再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勸導,方才有可能成功。
秦海濤依舊怒視著槐仁剛,但是他的兒子秦樂的魂魄已經被槐仁剛手中的香火給吸引,此刻,這可憐的正一個勁地嗅著香燃燒後的煙霧,這樣子就像一個孩子看見了糖果那般。
羅剎已經等的不耐煩了,他打了個哈欠,伸著懶腰走上前惡狠狠地說道:「好了,雞血也給你們祭拜了,也用香火餵飽了你那兒子,如若你再執迷不悟,休怪老子不客氣,眨眼之間就讓你灰飛煙滅!」
槐仁剛忙捂住羅剎的嘴巴,然後對著已經吐出了半截舌頭的秦海濤魂魄道:「海濤,我們對於你們的遭遇深感遺憾,可是你已經害死了兩條無辜的人命,而且你看你的兒子,雖然你是無法再輪迴做人,但是他可以啊,你若是耽誤了他投胎的時辰,那便是害了他啊!」
這句話的後半句果然是觸動了秦海濤的鬼魂,他那飄渺這煙霧般的臉上。似乎殺氣消減了幾分,而旁邊的秦樂的鬼魂卻歪著已經半掉地腦袋痴痴地說:「媽媽……我想媽媽了。」
槐半林和槐半夕聽這男孩這樣一叫,頓時心生了憐憫之情,又不禁想到自己從小也是沒有媽媽的孩子。頓時不禁悲從中來,兩姐妹都默默地流下了眼淚。
月姬見雙胞胎姐妹鼻涕眼淚止不住,忙拉住她們的手,安慰了幾句,然後轉而看著那對父子的鬼魂。火紅的眼睛似乎也開始暗淡下來。
秦海濤的鬼魂悲鳴了一聲,然後跪在了槐仁剛的身前懇求道:「求求你,讓我兒子去見一面他的媽媽吧,如果你能夠答應,圓了我兒子的心愿後,我便跟你們走。」
槐仁剛眯著眼睛,似乎是在猶豫。
人在死後,魂魄便會脫離肉身,如若是沒有怨氣的鬼魂,便會被普通的鬼使所接應。前往陰朝地府,而怨氣中的魂魄往往因為凡間之事無法放下,而滯留在死前的地域,或者是附身在生前的一些物品之上。讓鬼魂移動的方法有很多,而直接收入魂器也是很簡單的一件事。可是槐仁剛猶豫的事情卻是,這鬼畢竟不是人,也不能夠有人可以控制自身力量的理智,倘若要是這對父子見了仇人,起了殺念,那可就麻煩了。
羅剎這個時候卻冷不丁地冒了一句話:「這個好辦。老子可以帶你們去見見她!反正是冤有頭債有主,到時候用你們那吊死鬼的索命繩將她也一同套走,也算是可以全家團圓了!」
槐仁剛忙喝止他說:「你小子放屁!生前之事,自由陽間論斷。身後之事,也該有鬼界裁決,豈是我等凡人可以定奪的!」
羅剎不服氣地說:「管他媽什麼陽間陰間的,天下不平的事情多了去,陽間一樣,陰間也還不是一般。那些個鬼差哪個不是為了食俸祿,每每混日子,得過且過,我看,那鬼界的不平事怕是比凡間還多!」
月姬忙扯了羅剎一把,然後低聲說:「你就少說幾句吧。」
羅剎甩開了月姬說道:「反正只要是死人的事情,老子就喜歡!」
槐仁剛鼓了他一眼,隨即對秦海濤說:「你的條件我們可以答應,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秦海濤的鬼魂依舊是跪在槐仁剛腳前,他說:「道師請講。」
「見了這孩子母親一面後,你們便速速跟隨鬼使回歸地府,不得做出任何傷人之事!」
「我能和媽媽說幾句話嗎?」秦樂也忙跪下身哀求道。
槐半林這個時候走上前說:「沒問題,我和姐姐能夠通靈讓你們上身,這樣的話,你便可以和你媽媽說話了!」
槐仁剛聽完此話,火冒三丈地看著自己的女兒說道:「胡鬧!通靈是能夠隨便玩的嘛!」
槐半林似乎沒有退讓的想法,而姐姐槐半夕也走上前來助陣。
「爸爸……我和妹妹本來天生就有這本事,就算是幫幫弟弟也沒事吧。」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安靜的小區里卻響起了一陣怪異的聲響,就像是一些金屬摩擦在地上的聲音!
「嘶溜撕溜——」
「這個鐵鏈聲是怎麼回事?」槐半林忙抬起頭豎起耳朵問道。
秦海濤和秦樂的鬼魂這個時候也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麼氣息,竟然開始顫抖,繼而哀嚎痛哭起來!
月姬忙走到羅剎前護住他,自己的耳朵也幻化為了獸耳,兩隻白色的容貌耳朵豎著了,細細地聽這如鎖鏈發出的聲響!
羅剎嘴角一笑,詭異地說:「竟然是它們!」
「是誰?」槐半夕也躲在了月姬的身後,顫抖地問。
槐仁剛皺著眉頭,兩手不自覺地伸向了包里的桃木劍,他有些驚訝地說:「沒想到……黑白無常這一次竟然會親自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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