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欲發作,慕凝之霎時抬起劍來,只用劍鞘在他穴位上一戳,皇帝便目瞪口呆,不能動彈,也無法言語了。
皇帝一生之中,何曾有人敢過他的穴道,此時忽然受制於他人,心中自然驚怒非常,恨不得立即叫人將這蒙面女子碎屍萬段。
只是方才他與梁博密談要事,早已屏退其餘人,只留一位心腹在場。如今沒有他的命令,絕不會有人敢進入這裡,反倒叫慕凝之討了便宜。
慕凝之忽然從夜行衣上撕下一塊布條來,將皇帝的眼睛蒙住。
這一下甚是出乎皇帝的意料,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忽然,一聲劍出鞘之聲傳來,皇帝只覺得脖子一涼,顯然是劍鋒架在了脖頸處,緊接著,便傳來慕凝之的聲音:「我才不管你是皇帝還是什麼人,總之下面我會解開你的啞穴,我問一句,你答一句,若是你敢放聲叫人,我便叫你身首異處,自此做個無頭皇帝,順便在你身上再戳出十幾個透明窟窿來。然後在你的人進來之前,我便早已經不在這大殿之中了。」
著,慕凝之輕輕用劍在皇帝的脖頸劃出一圈血痕來。
原來她怕自己的冰玉劍異樣的劍身會被皇帝記住,日後若是追查起來,會給柳如煙和晴柔帶來麻煩,於是便蒙住了皇帝的眼睛。
「我話已完,不會再第二次,你聽明白的話,就頭。」慕凝之的劍尖抵住了皇帝的喉頭,冷冷道。
皇帝心中惱怒已極,但是他轉念想道: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若是惹惱了她,真將我一劍殺死,這麼多年的隱忍豈不全都付諸東流?大丈夫能屈能伸,豈能因為一時之怒亂了分寸?何況她所問的皆與眼前亂局無關,可見確實不是太后一黨。
思忖已定,皇帝了頭,慕凝之伸手解了他的啞穴,冷冷問道:「你這玉佩是什麼時候得到的?」
「這玉佩是先帝所賜,共有一對,當時朕與同胞妹妹尚在襁褓,一人各得了一枚,算到現在,快四十年了。」皇帝果然乖乖答覆。
「那麼你那同胞妹妹呢?」慕凝之又問道。
皇帝沉默了一下,道:「方才了,夭折了。」
劍尖往前動了動,慕凝之冷冷道:「當時情形細細來。」
「當時朕尚在襁褓,也只是聽得旁人提過。朕的生母婉妃,生下朕與同胞妹妹後,本來受盡恩寵。卻有一日,她忽然性情大變,發起瘋來,將胞妹活活扼死,還要將朕也殺死。幸而有乳母及時上前,拼死護住了朕。先帝趕到後,大發雷霆,將朕的生母婉妃幽閉在錦繡宮中,將朕賜給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為子。」皇帝不緊不慢地道。
「那婉妃後來如何?」
皇帝沉默了一下,道:「據婉妃沒過幾天清醒了過來,驚覺自己鑄下弒女大錯,痛哭流涕,乘人不備,投井自盡了。」
「後來呢?」
「後來?先帝其實最愛婉妃,婉妃過世後,先帝悲痛不能自拔,傷心成疾,不過一年有餘,便龍御歸天。然後朕便身登九五,繼承大統,做個傀儡君王直到如今,一晃已近不惑之年。」到這裡,皇帝冷哼一聲。
慕凝之不由道:「做皇帝原來也有這許多難處,你遇到這諸多不順,難怪要對付太后。」
皇帝一凜:「你全都聽到了?」
慕凝之頭:「不錯,我全都聽到了,這些事我不感興趣。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成功。」
皇帝一愣:「你既然不感興趣,為何又希望朕成功?」
「我在外面奔波時,看見百姓的日子頗多艱難,甚是困苦。當時只道這皇帝幹得可真不怎樣,才會導致如此。如今才知道,原來你受制於人,心有餘而力不足,管不到那麼多,天下困頓如此,皆是太后造成的。所以我很希望你能成功,做個好皇帝,讓百姓的日子都過得好一,不需要再如此艱難度日了。」慕凝之想起一路的見聞,有感而發。
皇帝聽得心中沉重,嘆道:「朕從未想到會有這麼一天,朕居然在自己的寢宮之中,被人拿著劍架著脖子教育民生疾苦。不過你的對,世間破敗至此,實在是不能再等了。待朕大功告成,將太后一黨一網打盡之後,定要重振朝綱,重整山河,還天下百姓一個太平安樂!」
這番話,他常常獨自思索,卻從未在人前過,如今沒想到卻在一個用劍抵著自己喉頭的女子面前了出來。
這番際遇,連皇帝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暗想:為何這女子雖然在威脅朕,朕卻對她漸漸沒了殺心,還隱隱有幾分親切之感?
慕凝之卻道:「咱們扯得遠了些,我且問你,你那年幼的胞妹夭折後,那『光風霽月』的玉佩,去了哪裡?」
皇帝一聲苦笑:「當時朕也只在襁褓之中,你問的事情,朕又如何知曉?不過照常理推斷,夭折的皇子宮中公主,他們下葬時也定然會將隨身物件一起埋葬,不能留下一件。」
慕凝之一愣:莫非這玉佩是下葬後,被盜墓賊盜取?若是如此,那繼續追查就非常困難了。她起先一直懷疑皇帝的胞妹就是自己的生母,但是如今知道那孩子早已在四十年前便夭折,好不容易理順的頭緒再度白費,慕凝之很是沮喪。
此時,梁博正跟著一名太監,沿著來時的路急往外走。
他此番進宮,是借著皇帝宣太醫的機會才來的。雖宮內太后的耳目眾多,但是只要有錢,還是能拉攏其中一部分為己所用。
梁博一邊走,一邊想著制住太后的計劃。
忽然,前面的太監停住了腳步,梁博一怔,神色一凜,問道:「你怎麼不走了?」
那太監乾笑幾聲,道:「王太醫,啊不,梁公子,徐公公等候你多時了。」
梁博暗叫不好,急忙從袖子裡掏出一包藥粉來撕開朝那太監一丟,那太監不知道厲害,迎面追來,吸入了那藥粉,忽然面色緋紅,緊緊捂住喉嚨,便倒下死去了。
梁博不敢遲疑,掉頭便跑,然而沒跑幾步,上天突然降下一張大網,將他罩在其間。
「放開我!」梁博正在掙扎,旁邊跑出幾名太監,將大網牢牢收緊,梁博動彈不得,只覺得渾身骨節被勒得疼痛欲碎,差喊出聲來。
一個人影慢慢踱步過來,正是徐長寧。見了梁博,他嘿嘿一聲冷笑:「梁公子,別來無恙啊!走吧,太后娘娘還等著見你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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