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我端直坐著的身子有點抖。
我象一個本來就只準備捎帶手順點小東西的小偷,突然闖進了一間滿是金銀的屋裡,慌了神,傻了眼,整個人險些窒息。
「怕了?」風衣哥斜我一眼。
說不怕是假的,很簡單的道理,人人都爭搶的秘密,我知道了,我就會成為那個人人爭搶的秘密。
旁邊的胡甜過來,輕輕地挨了我,盈滿淚水的眼裡,我能讀懂的全是信任還有期盼。
胡甜熟悉的汗香和溫潤的體溫,讓我全身一震。
我不知道一個只想著逃課打架混吃胡嗨的男孩,會經歷怎樣的一個過程變成男人。
於我,就是從胡甜此刻的眼裡開始的:乖巧玲瓏的胡甜,能裝傻忍淚委屈自己幫我救周春,是因為周春是我喜歡的;幾次的生死關頭胡甜本能地護住了我,不是她有多強大,是因為我是她喜歡的;胡甜其實一直很清楚,沒有了我喜歡的,就沒有了她喜歡的。
男人渴盼火辣,女人渴盼纏綿,而胡甜恰是火辣的纏綿後,不是沉沉睡去,而是細心地為你整好衣服,輕柔地問一句,嗨,還好嗎,累不累?
愛之重,托之輕。細膩的胡甜,早在心裡,將對我的愛寫得密密麻麻。
洞然的徹悟,讓我微笑地落淚。
我輕輕地推開胡甜,撫著她的雙肩讓她坐好。
我儘量讓自己重新坐得筆直。是的,這一刻,我很簡單,也很純粹:我愛和愛我的人卷在這個秘密里了,生死未知,而我,要把她拉了出來,能夠一直陪著我,一日三餐,柴米油鹽。這無關狗屁財富,也無關慾火瘋漲的寶藏。
風衣哥一直注意地看著我,當我的雙目重新亮起時,臉上動了動。
而我從風衣哥終於開始的敘說中,聽到了一段塵封的舊事。
四野蒼茫,荒草枯樹,雲幕低垂,人喊馬嘶,血流成河,屍模遍野。
玉山幾乎被鮮血染紅。兩隊人馬,衝上去,又殺下來,不斷地死人,不斷地流血,散落的青銅兵器,密密麻麻全失去了主人。
三天三夜了!
掌管渾圓通玉分支命脈的胡族,和異姓劉族,為爭奪玉山,殺了三天三夜。
兩族能上的青壯男子,不分上人下人,全上了,鮮血將低垂的雲幕也染成了血紅。而玉山,汩流而下的鮮血,也在無聲地訴說著這場爭鬥的殘酷。
半年前,胡族正為鎮族之寶沒有著落而焦急萬分,族中掌玉師傅玉痴更是熬紅了雙眼。胡族是渾圓通玉分支,人人天生就有一雙能穿石見寶的眼睛,這也是立族的命脈。而玉痴雙眼更是長於族人,不僅能穿石見寶,而且能寶鑑毫里。族人只能看到石下之寶,玉痴卻能看到寶之肌里,立判寶之高下。
渾圓通玉以玉為至尊,其他之寶皆為下品。
找到鎮族之玉,施咒養成血玉,可保胡族生生不息,興盛萬年。
功夫不負有心人,就在三月前,玉痴終於興奮地大叫:成了,成了!
立時向胡族族長稟明,此去十里,有座玉山,全山皆寶,尤其是玉山之心,有一玉心,上上之品,千古罕見,可養成鎮族血玉。
玉山位於一荒石山之中。此石山怪異,上無雜草,只生雜樹,從石頭縫裡長出,鋼筋鐵骨,不高,極矮但極硬。
一直無人居住。倒是方圓數十里的村落都從此處採石做碑,來的工匠多了,順口喚成了古碑村。
玉山周圍的石料採得差不多了,工匠們便向玉山進發,當然他們不知道這座山其實是玉山。哪知斧鑿不進,釺打不入。
好石料呀!工匠們大喜,土法造成炸藥,想要炸了裂口再行開採,這必能賣個好價錢呀。
轟隆一聲,卻是怪異的紅光彌天,沒有撲出石粉,倒是撲出許多的紅槳子,如鮮血一般,伏得近的工匠撲了一身,用手一捻,粘糊而稠,聞之竟有腥味,就如鮮血一般。
駭然驚目間,再看此山,哪有裂紋?山體絲毫未傷,卻是山上長著雜樹處的石皮子被炸飛,而撲出血槳,飛散出來,將整座山染成血紅。
石泣血,命死絕!
採石開碑古行有個規矩,每個刻碑師傅教徒第一課,必是這句:石泣血,命死絕!
意思是說,採石開碑之時,遇石飛粉,痕清徑明可以盡可放心做下去,如開石遇濕,切記不可強為,要丟開斧鑿,燃香跪拜,另尋他石。石亦有靈,這是開到了未死之石,泣血哀求。如果強為,碑成之日,即是匠死之時。這裡的「濕」是濕印,匠行稱之為「血」。其實現在可以解釋了,這是開到了傳統意義上的滑石,本來就是濕的。但那個時侯,石碑古行,奉此為鐵規。
這下還了得!竟然碰到了真的血呀!
工匠們立馬丟開斧鑿,買來大捆紅香,燃香跪拜,齊齊散去。
至此,被工匠們喚為古碑村的山石地,成了禁區,再無人涉足其間。
玉痴將此告之了胡族族長,族長大喜,想我渾圓通玉分支,就是奉玉而生,奉寶而成。這是祖宗護佑,專留此玉山於我等,讓我等成得族興萬年。胡族族長的想法,也有一定道理,他認為,別人碰不得,是因為無有玉之靈,玉之魂,而他們,就是奉玉而生的,這是老天和祖宗在告訴他們,專留於此,快快採得,興得全族。
族長決定,全族遷入,依山而宿,焚香禱告,成得鎮族之寶。
於是胡族全族遷入荒蠻之地,一時人興鼎沸,煙火之氣甚濃。胡族以寶立族,當然不愁生息,很快安下營來,只等吉日,做法開寶。
世上當然沒有不透風的牆,荒蠻之地突地大興人丁,且還是以寶著世的胡族遷入,所以消息不脛而走。
異姓劉族,一直覬覦胡族,眼紅寶多,日子富裕。混入古碑村一打聽,原來是發現了整山之寶呀。
慾火焚心之時,就是刀兵相見之日。
所以就有了這三天三夜不息的爭鬥。
劉族一直以狩獵為生,全是虎狼之輩。荒野獵生,當然少不了有些巫法相佑。主要是殺生太多,恐生報應,所以巫法一直是族裡相傳的重要秘法。久之,劉族也就成了個不倫不類的族姓,說是狩獵吧,有時還替人辦個道場,做個法事。說是道法道士吧,卻盡行邪術,劍走偏鋒,不是正統的乞陰還靈的道士,多是些壓魂鎮屍的邪門歪道。但管用,哪家宅子不太平了,哪家小孩說胡話了,哪家男人摸不著門了,找他們,還真的管用。所以這個族姓,一直得以延續下來。
劉族擺明了要奪玉山,而胡族當然得拼死相守。
血流成河,屍橫遍野,青銅鑄成的兵器,布滿荒石山。
拼殺下來,胡族漸至不支。族裡死傷大半,族長明白,這樣打下去,遲早滅族之禍。
而那劉族,雖說也是死傷過半,但卻是越戰越勇。他們終日與野獸相鬥,所以長於這種戰鬥,一個個殺紅了眼,卻是只進不退。當然,這裡也有個心境在裡面,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劉族本就一草根之族,想著如能打垮胡族,那就是一夜暴福,屌絲逆襲呀,從此富足風光,也過他娘地一段有錢人的日子快活快活。更何況,前面還有整山之寶這樣大的一個誘惑呀,所以個個拼死,人人慾孽瘋漲。
怎麼辦?怎麼辦?
謙謙君子碰上獐頭鼠目。胡族族長一夜白頭,左思右想,為了全族,泣血做出一個決定。
說到此處,在說這個決定之前,得說下一段前情。
胡族族長有個族女,也就是長女,當然也只這個女兒。那時族規,族長如得長女,長女即為族女,奉若全族明珠。當然此女也確實能擔得此名,生就一幅好樣子,用族人的話說,就是最美的玉見了她,也要暗上三天三夜。話誇張了,但確實是柳眉蜂腰,人動顏開。尤其是此女生就一雙含杏眼,明澈清巒,哪個男人要是碰上一眼,如果正端碗吃飯,必是碗落人痴,恨不得成風成魂隨了她去。
此女之眼不僅美,還妙,妙就妙在能通寶視玉。先前說了,族人之眼能破石通寶,玉痴之眼能視玉見肌,此女之眼,比族人強,比玉痴差,這也是了不得了。
但此女最為珍貴之處還是人品。生就端嫻慧淑,沒有族女的嬌狂,更無高高在上的冷艷,卻是憐人惜緣,最曉人情。用現在的話說,那就是滿滿的正能量呀。
族女當然是全族明珠,周圍少不得護佑的人,這些人,一般都是族裡的下人之後,挑了精壯的少年,嚴格教習,練就一身好本領,最俊最勇者,得伴族女左右。有個少年,最是投合此族女心境。簡單說吧,族女白富美,少年低微勇。
族女七歲時,少年七歲。相伴上山采果,族女不慎滑落,少年飛撲墊身,用自己的身體給族女當了緩衝墊。
族女十二歲時,少年十二歲。相伴出遊,少年硬是憑著一把青銅小劍,還有幾乎快被撕爛的身體,從猛虎嘴中救下族女。
族女十八歲時,少年十八歲。族女看著強壯的少年總是臉紅,少年挺著壯實的胸口不好意思再大大咧咧不穿上衣習武。
直白地說,這就叫兩小無猜,暗結情愫。族女曾偷偷和已然長成英俊青年的少年,於全族寶堂跪拜發誓,此生生若不成,死亦連理。從此,這個青年,幾乎是用生命在守護族女。當然,除了兩人幾乎不可能的身份。
這是一段背景。而胡族族長所做的那個決定,就與此背景密切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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