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第一百五十二章動山風 定河鍾
師巫洛收回手。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他比仇薄燈更不在意底下的烽火, 或者說,他根本就不在意整個人間會變成什麼樣子。
自極高的雲端俯瞰,西洲大地版圖鋪平衡展, 西北角上一條條白線不斷向山河逼近, 每一道白浪都是一重數十丈, 上百丈的大潮。這些大潮翻湧而過, 輕易地將兩岸邊的城池給吞沒了。
可是無所謂。
爛得徹底,燒個徹底,都可以。
師巫洛一點也不在乎。
只要仇薄燈能夠不在乎。
「你的衣服怎麼起火了?」
仇薄燈將視線收回, 轉頭看師巫洛, 忽然伸手扯過他的衣擺, 白皙的手指在袖上緩緩划過,星星點點的銀灰光暈飄起,就像火燎過宣紙棉片時,邊沿飛起的炭塵。隨著他的指尖掠過, 血衣上浮現出山川河流的暗紋。
「……也是一條龍。」
紋光浮動。
如山河風涌。
「嗯。」
師巫洛應了一聲, 低頭看衣袖,並不意外。
——曾經仇薄燈耗費無數心力為他煉製的軀體於十二年前崩解, 如今他的形體只是一個幻化的形象。真正的他, 是山,是河, 是鳳, 是雪, 是十二洲的一切。天地是他的形骸,海河是他的衣衫, 洲城是他衣上的錦繡。
只是師巫洛不喜歡這件衣衫。
平時都任由血氣和魔障將它覆蓋過去。
仇薄燈黑眸中的冷酷消散得乾乾淨淨, 低垂下頭, 描摹師巫洛衣上的亮色暗紅,一縷白髮垂到臉龐,隨著雲上風輕輕拂動。他低頭時,被紅衣簇擁著的肌膚白如冰瓷,年紀一下子看著變得很小,像個純然的不染塵埃,不知世事的少年。
指尖掠過龍尾,又翻看了兩三遍。
見暗火只是燃燒,一點影響都沒有,仇薄燈仿佛意識到了什麼最好的事情,一拍掌「真好!」
他高高興興,只說真好,卻不說為什麼。
轉瞬間,仿佛就將雲海之下的芸芸眾生都拋到了腦後。
師巫洛握住他的手腕,將他的手指反扣在自己手心裡,確認了西洲的烽火是真的未能讓他有所觸動。
這些天來,仇薄燈的思維和情緒,徹底變成了一個無法控制的旋渦。
忽而狂喜,忽而封閉,有時候就像剛剛一樣,能夠冷漠殘忍地旁觀千萬人的掙扎死去。有時候又忽然天真如稚子,凝視一片雪無聲落淚,只因窺見六出冰棱晶瑩枝幹中,有一種無與倫比的美。
而在那一瞬間,師巫洛凝視他掛著淚水的眼睫。
同樣看見了無與倫比的美。
當初,仇薄燈走進大荒,為了將神志不清的他帶回來,對他徹底敞開了神識。透過神魂相連接的鎖鏈,師巫洛聽他所聽,見他所見。
世界在仇薄燈的眼中,扭曲,幻化,錯真。
光怪陸離。
有時候,文字也好,圖形也好,會驟然在仇薄燈眼中失去所有意義,只剩下扭曲的線條,只剩下,伸展的色彩。他以一種神妖人都無法抵達的觸覺,抽象直抵這個世界的本質,山川冬雪,飛花老木,都消失了,只剩下縱橫的經緯線條,日月周轉沉淪的軌跡。
以及……
一座鐘表。
一座以彎曲的天穹為終盤,以旋轉的星辰為刻度,以十日和十二月為走針,以四時之風為齒輪,上下相照的天鍾。
第一次看見那座無數星辰旋轉,無數經緯交錯縱橫的天鍾,師巫洛只感覺有無盡的風灌進胸膛,吹動他的肋骨,撞擊他的心臟……他記起來了,墜魔入荒的十二年裡,所有模糊不清的記憶。
墜魔入荒的記憶對師巫洛自己來說,其實一直都很朦朧,很模糊,就像一場無法回憶的噩夢。
哪怕後來醒了,再去回憶,除了那些無窮無盡的惡鬼,污穢,也回憶不起來太多。仇薄燈不想讓他回憶那些東西,把他從大荒帶回來後,除了他在百弓莊吸收魔氣不得不沉睡的時間,就一直好似挑刺找茬地指揮他做這做那,一刻也不停歇。師巫洛順著他的意思,清醒後就沒再想過那段日子。
但偶爾。
在仇薄燈枕著他的膝蓋安靜小眠的時候,師巫洛也會恍然地想起那場持續十二年的噩夢。
噩夢裡滿是猙獰的呼喊,尖利的嚎叫。
只有隱隱約約的熟悉的聲音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渺渺茫茫,怎麼也聽不清。
一直到透過神識相連的鎖鏈,他看見仇薄燈瘋掉以後依舊始終牢牢記得,那一座輝煌天鍾,那些隱隱約約渺渺茫茫的聲音,終於清晰了起來。
……阿洛,我送你一座天鍾吧。
……一座高懸在天上的鐘。日月照厚土,以滋城池,城池以氣成星,以牽日月。群星迴轉,以合四時之循環,日月星辰,天上地下,相生相引。
……我把這座鐘送給你。
……阿洛,我想你了。
那些所有渺茫的聲音,終於變得清晰,或故作輕快,或難掩消沉,全是他的神君行走過的人間。他的神君,在瘋掉之後,依舊記得曾經說過,要送他一座天鍾。
一座前所未有的,懸於高天上的星辰之鐘。
一句一句,聲如長風。
湧進胸膛,穿過肋骨,纏過心臟。
……阿洛,你知不知道,你欠了我很多?
是的,很多很多。
多到要用盡往後的所有時間來彌補。
「真好,」仇薄燈還在看師巫洛衣袖上的暗色火紋,將自己的手背貼了上去。
師巫洛挽起他落到腮邊的白髮「什麼真好?」
這些天,師巫洛無師自通地學會了,要怎麼耐心地去引導一個神智不穩定,喜怒哀樂極端的人。他的神君,曾經是雲中的神君,後來是太乙宗的小師祖,生而知之,仿佛無所不能。可事實上,神君並不是無所不能。
他只是總會去努力把一切都做好。
久而久之,大家習慣了,都認定了,他無所不能,堅不可摧。
可那是因為不愛他。
只有不愛他的,才會覺得他無所不能,無堅不摧。
真正愛他的,卻會看見他赤誠脆弱,傷痕累累,一觸即碎。
「什麼真好?」師巫洛銀灰色的眼眸柔和下來,對仇薄燈彎了彎唇角,半問半哄,「能不能告訴我?」
仇薄燈抬頭看他,忽然湊近,與他碰了碰額頭「因為你入魔了啊……」
你是人間天道,可真好,你早就墜魔了。
所有這人間的苦果,所有這人間的罪孽殺伐,都只會成為你的刀鋒,多少城池塗炭,多少生靈死生,都不會讓你跟著一起疼痛。
「真好啊。」
你墜魔了,我瘋了。
我們誰也不會再感到疼痛。
真好。
「我還沒見過你這件衣服真正的樣子,」思緒轉瞬間就消失,仇薄燈的注意重新被師巫洛的衣服吸引了,他親昵地抵著師巫洛的額頭,自又長又密的睫毛下看他,「讓我看看。」
「好。」
師巫洛親親他的額頭,站起身,後退一步。
流水般的銀光自他的雙肩向下傾瀉,魔障與血氣隨之退散,天道露出了他真正的衣袍,玄黑的衣衫上,流動著風和雲,奔涌著山和河,日月在他的袍袖上起落,他肩披寥寥星辰,衣綴芸芸燈火。
「你喜歡它嗎?」
仇薄燈跪坐在雲間,安靜地看了一會兒,抬頭問師巫洛。
師巫洛看著他的眼睛「不喜歡。」
——哪怕它象徵再多,哪怕它再多引人爭奪。
「我想換掉它。」
仇薄燈與他對視。
師巫洛透過神魂相連的鎖鏈,看見仇薄燈的眼中,他衣上的山河城池,曲線一時正常,一時扭曲成絞殺在一起的線條,那些星光日月,一時璀璨,一時變成流出血色。怔愣片刻,師巫洛才意識到,此時仇薄燈眼中,與現實重疊的虛像是什麼。
——是十二年前,登盡九萬重天階的他。
風吹過衣袖,經年的血滴落。
師巫洛頭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仇薄燈是在在意些什麼。
……第一次復生,引動的三千年晦暗。第二次復生,登盡的九萬重天階,蜿蜒過雲中的鮮血。
……原來,是這樣麼?
這麼多年來,一直後悔自責的,不止他一個。
師巫洛輕輕闔眼,在瘋掉之後,沒了用來偽裝掩蓋的玩笑,他的戀人忽然變得如此簡單好懂……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覺得自己困住了他的神君,自己令他的神君傷痕累累。可事實上,他的神君也如他一般自責。
如他一般,自罪於己。
溫暖與酸澀在胸間涌動,百味雜陳。
師巫洛忽想起那些看過的話本。
十二年前,被仇薄燈嘲笑過不會寫情詩,不懂風花雪月後,師巫洛向那位說書人,買來所有話本。一輛馬車行駛過涌洲的山川,仇薄燈枕在師巫洛膝上,昏昏沉睡。而師巫洛翻著話本,看筆墨書寫盡的陰差陽錯。
其中有一個話本,在結尾處勸告世間情愛,多如暗涌,雖微波粼粼,自有可憐可愛。但若不肯坦誠心扉,誠訴憂疑,縱使兩情相悅,亦未免多生節枝,橫增鬱郁。
當時看不懂的話,今日忽然就知曉了。
師巫洛抬手按住額頭,一時不知自己是喜,亦或者是悲。
說得真對啊。
既然兩心相悅,在想什麼,在害怕什麼,在擔憂什麼,就該同對方直言的……可是那時他們的相逢,總是太過匆匆,而別離卻又總是太過漫長,又哪裡有說清楚的時間和勇氣?以至於直到心思最難猜的一個瘋掉後,另一個才讀懂他的心事。
定了定神,師巫洛鬆開手,走向坐在原處的仇薄燈。
他半跪下來,看著仇薄燈的眼睛,輕聲說「我也不喜歡這件衣服。」
白髮少年的眼睛印出他的身影。
師巫洛伸手,修長的指節輕輕貼上仇薄燈的臉頰,動作輕柔小心,好似在捧起一片雪「我不想做人間的天道。」
輕微地停頓了一下。
師巫洛慢慢地,緩緩地問
「等一切都結束,我不做天道,你也不要再做人間的神君,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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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匿蹤,天道墜魔,各不知去向。西洲三十六城妖獸暴動,西海海妖南下,三十六島整兵,御獸宗十二書莊聯名,發表檄文,聲勢大躁。」
信紙被一隻白白胖胖的手呼啦揉成一團,丟了出去,不偏不倚,正中送信進來的人腦門上。被砸的人一縮脖子,大氣也不敢出,果然下一刻,刻梅鏤彩的髹漆沉碧案被一腳踹翻,陳設無一不精,無一不雅的房間裡跳起來個橫圓豎闊,哪哪都跟「上流風度」扯不上干係的胖子。
該胖子胖得格外可觀。
別人的胖,大多像是發麵團似的,頂多多幾重下巴,橫幅廣大。他的胖,則是橫豎同寬,前後等長的胖。真真就是,一團滾動的肉山,好發得十分規整,教人覺得往屁股上輕輕踢一腳,又或往肚子輕輕點一下,就能咕嚕咕嚕地滾出去。
放眼十二洲,能胖到這地步的,打燈籠都找不出第二個來。
眼下,這胖子穿一身黑金蛟龍文大袍子,腳踩烏雲金繡靴,腰束兩掌寬的大金帶子,一手叉腰,一腳踩著踢翻的凳子,破口大罵時,中氣十足,聲若洪鐘,船東頭罵街,船西頭就能聽雷,更兼顧罵人的詞彙標新立異,層出不窮。
活脫脫一個市井流氓中的市井流氓,土匪中的土匪。
而被他的罵的人,卻仙風道骨,格外非凡。
分明是西洲山海閣分閣的總執事。
這十二年來,山海閣以一種令人心驚的氣勢,在左梁詩閣主殉道後,不僅沒有衰敗龜縮,還氣吞山河地迅速擴展,枝蔓觸角延伸到十二洲各地,就連最為蠻荒偏僻的南疆,據說都建起了山海閣標誌性的鎏金歇山重殿。至此,山海閣各洲總執事,在各個洲,都稱得上一聲大人物。
但此時此刻,西洲的山海閣總執事被一個胖子噴了滿臉唾沫,卻連聲都不敢出。
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山海閣這些年,分閣遍地,除了明面上擴張生意以外,最為重要的是組建成了一張消息極為靈通的網絡。
眼下西洲風暴正急。
在這個自晦明之夜後循返十二年的三九隆冬,西洲洲城最冷的時節,城城高積白雪,日短夜長,本來是個親友齊聚,烹酒煎茶,好睡酣眠的時節。但今年,城鐘聲擾碎了清夢,戰火風扯斷了靜冬。
因為,妖獸暴動的浪潮席捲了西洲。
短短數日之間,已有三十六城慘遭血災,其中靠近西北角的十幾個海城更堪稱是白骨累累,慘不可忍。
這也是為什麼左月生見到他呈遞上的匯報後,如此震怒。
妖獸暴動的消息本該在察覺有相應跡象後,第一時間匯報,而他們直到妖獸暴動發生,三十六城慘案鑄成後,才獲得消息——如此遲鈍,左月生養他們這些人做什麼!
西洲總執事心知自己失責。
但委實也是叫苦不迭。
這一次妖獸暴動毫無徵兆,而他們也聽聞顧輕水長老被御獸宗派往古海,料想以顧輕水長老西洲第一劍聖的實力,應該能夠平息事端,至少能將事情暫時壓一壓。
沒想到顧輕水長老竟然身死古海。
今年的厲風比以往更為可怖,而鯨群卻不破百川。古海的玄冰在厲風的攜裹和洋流的推動下,洶湧撞進西洲西部的諸多峽灣,所過之處,所有浮海之城盡做齏粉。其中最為慘烈的,是叫做「芸鯨城」的海城。
芸城位於萇蘭峽灣,是整個峽灣最頂端的城,也是第一座慘遭鯨群毒手的城。
百川南下,海潮沖毀了城池,但仍有四分之一的人僥倖逃到了城池所依靠的陡峭山崖頂端。但在隨後的西海海妖和鯨群抵達萇蘭峽灣後,他們掀起了濤浪巨浪,殘忍地將所有僅存的城民也給吞沒了。
根據逃回御獸宗的弟子親口描述,當時海面漂浮的屍體一重疊一重,屍體皆被冰冷的潮水凍得青紫。
老人抱著孩子,婦女緊緊拉著丈夫。
屍體疊著屍體。
見之淒楚。
三十六城慘案傳到山海分閣中,負責整理消息的人也為之驚駭,情知事態嚴重,其餘人不敢來見趕赴西洲的閣主,最後總執事不得不硬著頭皮過來親自匯報。
「……十二書莊聯名發布檄文,你們他娘的就這樣眼睜睜看他們發啊?」罵人的左胖子越罵越氣,「他娘的,你們真當我們山海閣開這麼多文坊書閣,就是為了給陸十一那一年憋不出三個字的傢伙印話本不成?」
他罵得起勁,一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總執事急忙上前給他倒杯涼茶「閣主你慢點罵。」
「……我呸!」胖子接過茶,咕嚕灌了一口,一翻白眼,「本閣主的時間如此寶貴,哪有空浪費在罵人上。」
「小的說錯了。」總執事趕緊自己給自己一個耳光,「閣主金玉良言,怎麼能是罵。」
「行了,」胖子丟掉茶杯,「趕緊地,找一批人,連夜給我寫出百八十篇文章,把那什麼……什麼十二書莊給我壓下去。」
「是。」總執事趕緊連聲應下,頓了頓,又小心翼翼地道,「閣主,那十二莊,不僅包含了西洲勢力最盛的寒梅山莊、白鹿書莊、月照書齋,還包括了其他洲的九大書莊。天下士子所讀之書冊,十之八九,都出自這十二莊。現在他們聯袂聲檄妖獸,恐怕一時間難以找到能同之相抗的……」
總執事還有些話不敢直說。
三十六城慘案,與以往的荒瘴橫行,城滅而亡又有所不同。
一來,這一次,鑄造慘案的是妖族,許多人都是親眼見到發狂暴戾的妖獸將自己的親人撕咬,可謂是仇深似海。二來,若是荒厄爆發,城池之民多是舉城為瘴霧所吞噬,難留活口,而這一次,妖獸食人,雖然也是生靈塗炭,但逃出去的人卻不少。
這些逃出去的人,將消息、恐慌、憤怒和仇恨一併地傳了出去。
人妖血仇由來已久。
正如那些書莊的書生們最喜歡扯的一句話「非我族類,必有異心」,大部分人對妖獸都帶幾分排斥心理。特別是在晦明之夜後,三十六島的妖族進入清洲,這件事本就讓其他洲池的人緊繃神經,十二年來中間爆發的小摩擦更是不少。
眼下,三十六城的血災,瞬間就將原本就緊繃到極點的那一根弦給燒斷了。
諸多原因混雜在一起,事態瞬間激烈至此。
十二書莊聯袂發布檄文如此聲勢浩大,一方面固然是因為絕對有人於背後作祟,提前收買,甚至是掌控了部分書莊。但另一方面卻也是因為慘案驚人,過于敏感尖銳,而原本很快就將召開的仙妖會盟又早早地吸引了許多目光。
整個西洲就是一個堆滿爆竹的旋渦。
現在有人將火點燃了。
平心而論,總執事認為,這根本就不可能憑藉百八十篇文章扭轉聲浪。
左月生踱步,臭罵,罵了幾句,一伸手「把他們寫的那些狗屁不通的東西拿來,老子再看看。」
「是。」總執事急忙將一疊早早地就整理好,卻不敢拿出來的文章捧上。
左月生陰沉著一張原本頗為喜氣的臉,跟吃蒼蠅一樣,開始看。
而總執事在遞上這一疊紙後,立刻低頭退到了一邊。
——要知道,這種情況下,指責的鋒芒瞬間就波及到了前段時間態度強硬,要求御獸宗解除血契的神君身上。其上種種陳詞,雖不敢直言,卻少不了拐彎抹角,含沙射影。
果不出所料,不出三個呼吸,左月生就跳了起來,破口大罵。
最後一張完好的,價值不菲的桌子瞬間壽終正寢。
「什麼狗屎!!!」
左月生冷笑「自己被窩裡的那檔子事都捂不嚴實,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男娼女盜,也好意思在這個時候給我慷慨激昂地滿口噴糞?」
他在飛舟最精緻的雅間裡「出口成章」。
「沒有仇大少爺當初定四極,他們哪來的筆墨紙硯和閒嗑瓜子的時間在這邊噴糞。白眼狼好歹捧碗的時候,還知道叫兩聲娘,他們倒好,一邊扒緊碗不放,一邊就在罵娘。」左月生越說越氣,恨恨磨牙,「早晚有一天,老子把他們那堆狗屁仁義道德扯了當廁紙,把他們的那什麼學堂拆了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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