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噗——」
陸淨一口酒噴到半算子臉上。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陸十一!」半算子惱怒。
「抱歉抱歉!」陸淨一邊咳嗽一邊擺手, 「你剛剛說什麼來著?師、師巫洛真帶仇大少爺私奔了?」
半算子擦掉臉上的酒,點點頭。
聽聽,聽聽, 太乙八十一峰正在趕來的路上,這節骨眼上把人家的小師祖給拐跑……別說陸淨了, 就連不渡和尚都露出了「不愧是十巫之首, 神鬼皆敵」的表情。三人相對咋舌半響, 陸淨忽然一驚。
「不對啊,」陸淨猛一拍桌, 欲哭無淚,「仇大少爺不仗義啊!他自個跟師巫洛跑了,把我們丟燭南……我操, 我爹和我哥不久也要到了啊!我之前就指望著他在前頭幫我頂一頂,他跑了我怎麼扛得過我哥他們?這下不得被扒皮教訓啊?」
「阿彌陀佛, 」不渡和尚本想說, 貧僧幾個也不是不能替你打個掩護,又想起藥谷陸家其餘十位公子據說本事都非同小可, 話到口邊一轉變成了, 「陸公子不必擔憂,貧僧會免費為您念幾卷往生經的。」
「我呸!」
不渡和尚泰然挨了這麼一罵,轉著佛珠, 琢磨「也不知道仇施主此行會去哪?若是要去南疆,這一路, 估計不太好走。」
「怎麼說?」半算子問。
不渡和尚猶豫了一下「十八年前,與十二洲斷絕往來多年的海外三十六島,曾經和仙門大動干戈過一次,險些徹底打起來。箇中緣由, 似乎同仇施主有幾分干係。吾師曾告訴我,那一次仙門與三十六島簽訂了一份秘契,契約的關鍵點,便是仇施主留於太乙,不得返回巫族。」
「返回?」
半算子詫異。
「這個我知道,」陸淨坐直身,「左胖子說過,仇薄燈其實是太乙掌門從巫族帶回去。」
「你們說到這個……」半算子遲疑了一下,「我老師也跟我說過,巫族不入中土,不是不想入,是他們沒辦法走出南疆。而巫族能否走出南疆,取決於一人。呃……難道說,這個人是指仇施主?」
三人面面相覷。
不渡和尚找了張紙。
「讓貧僧來捋一捋。」不渡和尚在紙上寫了個『巫』字,「首先巫族被困南疆,能否脫困取決一人。而十八年前,太乙掌門前往南疆,將仇施主帶走,仙門在不久之後與三十六島簽署協議。」
他在紙上寫了個「仙門」,又寫了個「三十六島」,在「仙門」與「巫族」之間畫了個箭頭。
「據貧僧所知,大多數仙門與巫族關係勢如水火。假定仇施主便是能讓巫族脫困的關鍵……出於對巫族的警戒,多數仙門很有可能因此支持太乙,將仇施主困於太乙。換取巫族自鎖南疆。」
半算子和陸淨點點頭,覺得他這個推測有道理。
「其次便是三十六島在此事中扮演的角色。」不渡和尚捏了捏下巴,「這點不太好說,自三十六島與十二洲絕以來,那群傢伙就幾乎不出現在十二洲了。」
「三十六島和仙門在此之前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突然興兵顯然和太乙宗帶回仇施主有關。」半算子分析,「就是不知道,是單純地和仇施主有仇,還是和巫族有仇……呃,也有可能兩者皆有……」
「等等!」陸淨舉手,「打住,誰來跟我說一下,三十六島與十二洲絕又是什麼?」
「……」
不渡和尚和半算子無言了一會。
「陸施主對三十六島知道多少?」不渡和尚嘆口氣,問。
「嗯……」陸淨搜索了記憶,猶猶豫豫,「聽說三十六島各不相同,有些自稱一國,上面的人奇奇怪怪。有的生來就能夠口吐火焰,有的胸口有大洞,有的人面鳥身,有的巨如夸父,有的小僅掌長……」
不渡和尚心說你對三十六島的了解其實只停留在小時候聽嬤嬤講故事的範疇吧……
「幹嘛!」陸淨被他們兩人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強詞道,「本公子又不出海,他們人面鳥樣鳥面人樣又和我有什麼關係!」
半算子打圓場「陸公子知道的也沒錯。三十六島又稱海外三十六國,國風各不相同。只是據說在中古時期,三十六島與十二洲之間是以海橋相連通的。洲島之民往來無阻。但中古之末,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三十六島斬斷海橋,不復與洲陸往來。雖然海外諸島與八周仙門都在對抗大荒,雙方的關係卻從此僵硬了。三十六島只在仙門會盟時,派出代表參加必要的日月監察,除此之外互不搭理。」
「參加日月監察?」
陸淨眉頭一跳,心說今年的天軌可是被仇大少爺攪得天翻地覆啊……連太陽都被解開了一輪……這麼說起來,三十六島豈不是有藉口發作了?
不渡和尚在「仙門」與「三十六島」,「三十六島」與「巫族」之間各自畫了一條線,線上打了個問號。
「三十六島為何斬斷海橋,貧僧也不知道,但貧僧參加過一次仙門會盟,盟會上遇見過三十六島的代表,」不渡和尚皺了皺眉,「就那一次的印象而言,貧僧覺得,三十六島的國民對仙門,對所有修士都抱有敵意。」
「也就是說,仙門願意支持太乙宗留下仇施主,除去對巫族的忌憚外,也有對三十六島的忌憚?」半算子揣測。
不渡和尚點頭「如此一來,十八年前三十六島重登洲陸的動機就不太好判斷了。就像牛鼻子說的一樣,有可能是因為仇施主與三十六島有仇,也有可能是因為三十六島和巫族有仇,又或者兩者皆有。」
「等等。」陸淨髮現一個問題,「仇大少爺也就剛十八歲吧?十八年前,他怎麼做到剛出生就和三十六島結仇的?」
不渡和尚拍拍陸淨的肩膀,「陸施主,您就不覺得奇怪嗎?仇大少爺也就十八歲,哪來的一身業障?就他那一身業障,那可不是區區十八年能夠積攢起來的。」
陸淨傻了。
「陸公子,」半算子看不下去,開口道,「其實有種禁忌之法,能夠竊陰陽,逆生死,塑形骸。」
陸淨一愣,忽然跳了起來。
「不是說……人死如燈滅嗎?」他的語氣前所未有的焦急,「人都死了,生死怎麼逆?」
「固然人死如燈滅,可如果他不是人呢?」不渡和尚幽幽道。
「雖然仇大少爺很多時候都不怎麼做人,但禿驢你也不需要這麼編排他吧?」陸淨腦子裡亂糟糟的,下意識地說廢話。
「貧僧可沒有在編排仇施主,」不渡和尚卻道,「人死如燈滅,是因為人死之後,魂入瘴霧,靈智消散,記憶難全。是以有『死魂無相,故人非故』之稱。可如果他不是人,是神呢?」
陸淨怔住。
「神之死,神魂的靈智記憶卻不會因此喪失。故稱『神死有靈』。理論上,如果神魂完好的話,的確是有可能復生的。」半算子低聲道,「只是代價太大,難度太高,違天地之道。再加上……」
再加上,神靈可化天兵,天兵強大令人垂涎,人們甚至不惜殺神取靈,強煉邪兵,又怎麼可能費盡心力去讓神靈復生?
半算子停頓了一下,沒有把剩下這半截冷酷而卑鄙的事實說出來。
「這樣啊。」
陸淨低頭,重新坐下。
片刻,他又忽然驚醒,猛地轉頭看不渡和尚,一臉驚恐「等等?你剛剛說什麼?仇、仇大少爺是神?」
不渡和尚「唔」了一聲「猜測猜測,貧僧也只是猜測。」
「……怎麼、怎麼可能?」陸淨艱難地問,其實他也知道不對勁,不論是業障,還是強得的過分實力,甚至能夠命令金烏……可是,除去某些時候,仇大少爺就是個標準紈絝啊,鬥雞走狗,吃喝玩樂,愛笑愛鬧的。
一個大半夜攛掇著他們去飛舟頂上放風箏的仇薄燈,一個玩骰出千騙錢眼皮都不眨的仇薄燈,一個鬼點子比誰都多的仇薄燈,怎麼會是曾經死去的神呢?
「只是猜測,」不渡和尚攤手,「可除此之外,好像也沒什麼解釋了。」
三人安靜了一會兒。
「怪不得你說他如果是回巫族,這一路不好走。」半算子忽然記起了件事,伸手掏了掏,摸出個小木盒,「對了,仇施主走前,我和他打了個照面,他丟給我這個。」
「這是什麼?」
陸淨和不渡和尚同時探過頭。
半算子打開木盒,裡面有片破碎的金芒,金芒沾血。盒內筆跡匆忙地寫了四個字轉交山海。
「這是什麼?」陸淨問。
「看樣子……」不渡和尚不太確定地辨認,「好像是碎了的牧天索,被他截留了一部分。他讓我們把這個給山海閣,可能是因為這個和空桑更改日月之軌有關?之前我們算日軌月轍的時候,他不是提到過,天軌有異?」
陸淨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己該是什麼表情。
「他是傻子吧?」最後,陸淨忍不住拍桌,「都痛痛快快走了,還操這麼多心?他不累嗎?」
其餘兩人誰也沒說話。
滄溟海面起伏。
………………………………………
十二洲的海分為內海和外海,內海如滄溟如東海,與洲陸相連。外海又稱浩洋,將十二洲環繞在內。海外的三十六島作三十六國,成為人間的邊界線。因外海和三十六島的存在,十二洲才又稱為「中土」。
浩洋上巨舟乘浪,首懸紅燈,驅霧百里。
乍一看,這舟船似乎十分華麗,船上閣樓重重,畫梁飛影。但仔細看,就會發現,懸掛在船艏的燈籠,其實是兩個妖怪,驅動船向前行的也不是船帆船槳,而是船舷兩側,一排排踏著浪頭,扛著鎖鏈的骷髏。船上的「人」除了最前面的兩個,其餘都歪冠斜帶,獠牙青面,多足怪手,都是些妖鬼不倫不類地模仿人的行為舉止。
如猴沐冠。
荒誕摻雜可怖。
一隻大鳥覓光前來,斂翅落到船首的甲板上,一隻烏木般的猿掌伸過,靈巧從鳥足上解開信筒。猩紅火光下信紙透著詭異的慘白。
「竟然走了?!」
說話的巨猿半裸上身,體型魁梧,好似一座漆黑小山般盤坐在船艏,說話時口鼻中隱有電光閃爍。
「什麼?」
斜躺在一旁手持竹簡的黑衣白冠「人」懶懶散散地問。與巨猿相比,黑衣百冠的這位生得長眉俊目,單論相貌可稱不俗,但眼角殘鱗和額頭白角顯然非人所有。
「太乙宗把他放走了。」巨猿上下兩排牙齒互相摩挲著,嘎吱作響,旁側的大鳥被他驚嚇到,振翅欲飛,卻被一把攥住,咔嚓一聲塞進嘴裡,血淋淋地咀嚼起來,發泄憤恨和怨氣,「這些仙門說的話,果然每一句能信!」
瘴霧中隱隱出現的一座島。
一座很詭異的島,島上桃花盛開,鳥飛蝶舞,靜謐得不像會出現在浩洋上的島嶼。
「也沒什麼好驚訝的,」黑衣白冠者放下手中的木,站起身,語調玩味嘲弄,「要是連太乙宗都背棄他了,未免也太過可悲了些。」
巨猿猶自震怒。
黑衣白冠者拍拍它的小臂「行了,要進虛世了,小心點別沒把厭火喚醒,反倒自己陷進祂的虛境裡了。」
巨猿這才冷靜下來。
黑衣白冠者擺手讓船停下,自己下舟走向美如幻夢的桃花林。即將走進去之前,他停下腳步,仰起頭看著粉紅的花瓣紛紛而落「經女和月母的虛世是族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雞犬相聞。厭火的虛世是桃林萬頃,永春不夏,不冬……就是不知道,你的虛世又會是什麼?」
譏諷地笑笑,他舉步,走進桃花林。
………………………………
不渡和尚說得沒錯,返回巫族的路確實不好走。
巫族位於南疆,燭南位於清洲,自清洲向南疆,中間還隔了一個涌洲。自師巫洛帶仇薄燈離開燭南的一刻起,仙門的隊伍就源源不斷地湧向了涌洲。
儘管山海閣以「上任閣主殉海,現任閣主傷心過度,昏眠未醒。閣主未醒,不敢輕做決斷」為由,拒絕了其他仙門要求嚴查進出的要求,但藉助空桑百氏的天軌指引,其餘諸多仙門還是在清洲邊界,涌洲境內拉起了重重羅網,布下了重重關卡。
舉天下之力,圍困二人,可謂是插翅難飛。
然而詭異的是,自師巫洛和仇薄燈離開燭南起,兩人的行蹤就徹底從仙門的視線中消失了。
就像一滴水落進湖裡,無聲無息,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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