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薇抬頭看了看天色,「這麼早就來了啊,這是要準備伺候你起身,或者乾脆來一場活色生香的『晨練』什麼的,總不能僅僅是散步散到這邊來了吧?之前我每次都走得比較早,今天不是心血來潮一回,豈不是還不知道有這麼一出?謹之啊,有些事情是做不得的,知道嗎?」識薇摩挲著裴真言的脖頸,明顯的不懷好意。
裴真言捏住識薇的手,在她指尖親了親,「我不需要人伺候,相反,我可以伺候你的,小姐姐……」裴真言在她耳邊低聲的說道。
識薇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不過卻堅挺的沒讓自己腰軟,「美人,犯規了啊。」
裴真言輕笑出聲,有親親識薇的耳垂。「靖華公主偶爾會過來,不算頻繁,碰上了會打一聲招呼。按照她自己的說辭,是來觀星殿採集晨露的,我入住觀星殿三年,她到底是公主,生長在皇宮,要過來這邊很容易,聽說從十歲開始,就喜歡來采晨露,觀星殿任何人都可以進來,只要有那個膽量,我也不好讓人將她掃地出門不是。」
「什麼人都可以進來啊,那豈不是就跟你家的大門隨時都對人敞開?」
「不能這麼算,觀星殿不算是我的,只有竹樓才是我的地方,再說,觀星殿原本就有很多的陣法,一環套一環,我入住之後,又進一步增加與改良,因為,雖然大門可以隨便進,但是,進來後的活動範圍相當有限。有膽子踏入觀星殿的人,也真心不多,除了是有事情,非來不可的,餘下的,普通百姓出於敬畏,達官貴人嘛,自然就是出於恐懼。」
裴真言這話沒有諷刺的意思,不過是實話實說。
「雖然說,這樣謹之可能會有點孤寂,但是,在我私心裡,真是太好了。」美人就是她一個人的,超開心。
裴真言笑了笑,倒是沒在意,估計什麼的,倒是談不上,他從小到大,身邊從來就沒熱鬧過,一個人,其實沒什麼不好,當然,現在跟君君兩個人,倒是很不錯就是了。
「唉,謹之啊,你說靖華公主現在要是抬頭發現我們,會是什麼表情?」識薇惡劣的說道。母王可是說了,打擊情敵的最好方式,就是在其面前可勁兒的秀恩愛。
不過,顯然現在不是好時機啊,識薇身邊遺憾。
「她不會抬頭的。」裴真言篤定的說道。
對於這個答案,識薇倒是毫不意外,在獵場的時候,謝韞特意要進自己營帳的,都幾次繞開了,更別說現在這樣無知無覺。要抬頭了,大概才真叫人意外了。
靖華公主果然是「說到做到」,只是在「專心」的採集晨露,動作優雅,時不時的撩一下頭髮,或者擦一下額頭,點點的晨光灑在臉上,甚是美好。
識薇只想說,哎呀,這動作還真是多呢。
瞄了瞄某人,眼中一片漠然,識薇心中越發的淡定了,雖然說是情敵吧,但是像這種情況,正主兒完全就沒反應,所謂的情敵完全就是剃頭擔子一頭熱,面對這種情況,只要「情敵」不作死,識薇都覺得可能還要同情她兩分,真的,怪可憐的。
「謹之,想回去了。」識薇懶懶的說道。
「好。」裴真言拉著她起身,半點不含糊。
識薇眉一挑,現在下去,這不是明擺著會跟靖華公主碰一起?
其實,識薇心裡很清楚,在自家美人心裡,比她更擔心兩人的關係暴露,因為他擔心會給她帶來危險,現在答應得這麼容易,必然是胸有成竹。
其實,識薇挺無所謂的。
裴真言仔細的給識薇整理了一下衣服,因為不是容易起褶子的料子,看上去倒也沒什麼不妥當,禮尚往來,識薇也給他整理了一番,然後兩人攜手離開露台步入塔內。
而就在他們的身影消失的之後,靖華公主抬頭看了看,晨輝中的觀星塔看上去莊重肅穆,靖華公主心中卻閃過一絲絲的疑惑,至於在疑惑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而在轉瞬間,那點異樣感好像又消失不見了,折回頭,繼續採集晨露。
識薇跟裴真言從觀星塔出來,靖華公主就在正前方靠左的花叢邊上,只要側側頭,哪怕只是掃一個餘光,就可能看到手牽手的兩人,結果她反而側向另外一面,好像那裡有一顆露珠特別的吸引她。
裴真言拉著識薇,腳下始終保持著相同的頻率,就那麼徑直的往外走。
識薇的目光基本上就一直落在靖華公主身上,有那麼一丟丟希望她回頭,不過呢,他們走,她也跟著在動,基本上都是以背對他們的姿勢。
他們既沒有收斂動作,也沒有小心翼翼,就那麼大搖大擺的,然而對方就是那麼奇特的避開了正面瞧見。雖然說知道某人的厲害,但是,玩到這種程度,識薇眼裡都要冒星星眼了。
識薇曲著手指去撓裴真言的手心,裴真言也沒有阻止她胡鬧,甚至「膽大妄為」的將她拉過來親了親,好似為了滿足了她在情敵「面前」秀恩愛的願望。
裴真言親了,識薇也不客氣的親回去,兩人旁若無人的卿卿我我。
轉角處,識薇回頭看了一眼始終無知無覺的靖華公主,好吧,真的有點同情她。
而消失在轉角後,靖華公主剛好直起身,拭了一下額頭,目光掃了一圈,像是在找什麼似的,而這一回,靖華公主只以為自己跟往常一樣,下意識的尋找可能出現的國師。
裴真言原本依舊打算將識薇送回去的,不過在半道上識薇就喊了停。
裴真言倒也沒有堅持,就算是識薇要看著他先一步離開,他也同樣照做,不過在臨走之前,「君君,之後幾天不要去觀星殿找我了,我有些事情要處理,大概……不在觀星殿。」
不在?不得不說,識薇還真有點驚訝,不過,倒也沒有追問,點了點頭。
裴真言離開,識薇其實就想看看,她這麼一直盯著,他能不能從自己眼前消失,反正都是用的一些迷惑人心,擾亂視線的手法,人不可能真的消失。
這一回,裴真言是實實在在的沒有消失,識薇心滿意足了。
然而,識薇不知道的是,在她轉身後沒多久,裴真言就再度的出現在她後面,不緊不慢的跟著她,這會兒來來往往的人其實已經不算少數,然而,裴真言那麼強烈的存在感,所有人都巧之又巧的避開了瞧見他的機會。
裴真言看著她進了大將軍府的大門,但是並沒有立即轉身離開,而是側頭看向了某個方向,那裡有兩個人,看起來倒只是普通人,裴真言卻在轉瞬間斷定,那兩人是在專門盯著君君的,而且面帶血煞之氣,手上沾的人命不在少數,不過這兩人近日都會有血光之災,無解。
裴真言知道,有人盯著君君,這並不是很奇怪的時候,只能說君君太過招眼了一些,世上並非所有男人都會輕視女子,有時候哪怕只是利用,畢竟,利用好了,會是一大利器。
裴真言漠然的轉身,加快了速度,而且越來越快,好似形成了一道殘影,有人仿似覺得有一道邪風颳過,看過去,卻什麼也沒有看到。
快速的行動中,原本冷冷清清,只要他願意,就絕對不會因為人注意的人,存在感卻變得異常的明顯,冷厲,攻擊性十足,在一無人的地方停下來,卷了一縷銀色的頭髮,眼中似有些嫌棄,「存在八年,還是第一次在外面『醒過來』啊,裴真言你對我好像是越來越信任了啊。」話雖如此,眼神中卻帶著幾分嘲諷。
一頭銀絲,可見的變黑,身形膚色以及一些細微的地方都發生了改變,當然,長相倒是沒有改變,不過,就算是如此,若是被人瞧見,也只怕是以為自己見了鬼。
尊主改變了方向,換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面上的華麗面具,也換成了人皮面具,倒是比他那一身華服低調了許多,但事,那一身氣勢依舊很攝人,一般人遠遠瞧見怕是都要立即繞道避開。
尊主騎著馬大搖大擺的離開了皇城。
國師從觀星殿消失,似乎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因為國師經常「閉關」參悟各種學問,至於幾天都不吃東西這種事,他們似乎也習以為常,在他們眼裡,國師不食人間煙火,是喝露水就能生存下去的人。觀星殿的人,對於裴真言的崇敬信服,就跟狂信徒似的。
對於識薇一再的從外面進來,一干人也都習慣了,不過回來得這麼晚,多少心裡邊還是有些異樣。這到底是幹嘛去了?
說實在的,如果換一個姑娘,如她這般,只怕是被一群人輪著收視了,而且十有八九會被關禁閉,再輕易踏不出家門半步。識薇嘛,秦家人現在根本就不會管她。
沒人會去詢問識薇,識薇也不會跟任何人解釋。
今日要上課,因此,到點之後,識薇就閃人了。
不過,識薇在離開大將軍府,準備去國子監的時候,大將軍府外浩浩蕩蕩的來一隊車馬,兩輛馬車在前,後面還拉著好幾大車的東西。
識薇原本是沒有興趣的,只是魏長史卻在後面一步出來,這是什麼人,還需要魏長史來處理?要知道,秦家的老爺老夫人,能在其他地方頤指氣使,對魏長史面前都要禮讓三分,可以說,在大將軍府,魏長史有著絕對的地位,哪怕是與他平級的趙典軍,對他其實都帶著三分尊敬。只是隨行的護衛,跟大將軍府的人貌似挺像的,如果這些人是從邊關回來的……
馬車邊上放上了凳子,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子先一步下來,後面一個大著肚子的女人走出來,被小心翼翼的攙扶下來。
女子相較建安的姑娘,膚色偏深,所以,識薇的猜測應該是對的。
這個女子,魏長史顯然是認識的,不過,看他那模樣,倒不像是跟他有關係的樣子。不過想想也對,魏長史在大將軍府有兩三個年頭了,怎麼可能讓一個邊關來的女子大肚子。
魏長史大概也沒想到,這時間點會如此的碰巧,讓大小姐給撞見了。
那女子見到魏長史明顯是比較高興的,眼神都跟著亮了起來,腳下都不由得走得快了些。
魏長史無有些尷尬,躊躇不前。
識薇笑了笑,「所以,這是那位大將軍的小妾?鎮守邊關,卻還有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伺候著,我原想著他應該很辛苦,現在瞧著,倒是我多慮了。」
魏長史很清楚,大小姐心裡對大將軍其實沒什麼敬意,對妾室之流,儘管她沒明確的表示什麼,但是,十有八九是不待見的,然而,大將軍的這個妾室,偏生有些特殊。
「魏叔叔。」那女子的聲音頗為歡悅,像是小女孩見到久未見的親近長輩。
只是這小姑娘分明是聽見了識薇的話,卻刻意忽略了,可就有意思了。
魏長史被稱為叔叔,魏長史卻不好回應,以前到的確是小侄女,但是現在的身份……
「小姐現在怎麼能叫長史大人叔叔呢,那不是平白的降低了大將軍的輩分嗎?」後面一位中年婦人上前來,攙扶著女子的胳膊,「奴婢見過長史大人。這位姑娘是……」目光落到識薇身上,那眼神帶著明顯的打量。
年少的故意忽視,年長的不過下人一個,卻端著長輩的款兒。
魏長史下意識的皺了皺眉,識薇現在的地位是不同的,魏長史自然容不得人輕視,「這是大小姐。」
這主僕二人的神情都透出一些異樣,關於大將軍府的各種情況以及各位主子的性情,秦桓溫自己肯定不會說,但是每次跟秦桓溫回來的人都不在少數,他們自然會知道一些,作為秦桓溫在邊關的妾室回來建安,沒有道理不會仔細打聽一番,識薇的真實情況,顯然是與她們知道的明顯不同。
不過大概還是先入為主的原因,他們或多或少都對識薇有一些輕視與不屑。
不咸不淡的叫了一聲大小姐,就這麼完了。
「長史大人,你看我們小姐,一路舟車勞頓,又挺著個大肚子,是不是先進去再說?」
「所以這是打算從正門進去?大將軍府的門檻,這大將軍府的規矩,呵……」識薇三兩步下了台階,徑直的上了馬車,車夫懂規矩得很,都不用識薇特意吩咐,知道等多久就可以趕著馬車走了。
識薇儘管沒有明說,但那意思也再明顯不過,一個小婦也能從大門進出,門檻是有多低賤,規矩是有多亂,魏長史曾經也是世家中人,雖然很多東西已經磨沒了,有些東西卻是根深蒂固的。
「從側門進去吧。」
原本因為識薇的話臉色就變得不怎麼好看的主僕二人,一個徹底的拉下了臉,一個卻險些哭出來……
「魏叔叔因為與父親同姓,都道五百年前是一家,曾與我父親把酒言歡的時候,琳兒還曾與叔叔斟過酒,叔叔也曾說過要收琳兒為乾女兒,叔叔今日卻是這般看待琳兒的?若父親泉下有知……」
「魏姨娘,當你選擇成為大將軍的妾室時,以往的很多東西就已經煙消雲散了。」魏長史頗為強硬的打斷她的話,「現在站在這裡,已經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不然,即便是大將軍的妾室,事情也不該是我來處理。」
魏姨娘的淚珠子一下子就滾了下來,看起來是傷心欲絕,「我沒想到,叔叔,不,長史大人居然也是那注重身份貴賤的人,你不是琳兒敬服的那個人了……」魏姨娘突然捂著肚子,哎哎的喊痛。
不僅是那中年嬤嬤急了,後面的丫鬟跟護衛也都急了。
「長史大人,大將軍的規矩可不可以容後再學,小姐這樣明顯是動了胎氣,萬一……」
魏長史終極還是讓了路,隨後看到的卻是後面的那些護衛對他怒目而視。看到幾張熟悉的面孔,魏長史立即明白,這些應該魏琳父親的親兵,他那個兄弟,收攏人心很有一套,瞧這些人分明是將魏琳當成了現在的主子,魏長史不由得頭疼萬分,大將軍怎麼能做出這樣的糊塗事。
接下來的大將軍府,只怕又有一段時間「熱鬧」了。
而已經被扶進去的魏琳,與自己的嬤嬤對視了一眼,然後默默的垂下視線,什麼都沒說。
事情或許不會如同她們預料中那般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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