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看了一眼房間內的布置,看準了白靜嫻所在的方向後便疾步走了過來,也不顧思琴也在一旁,坐在床沿上就將面色有些蒼白的白靜嫻抱在了懷裡,然後迅速的伸出了自己的手覆在了白靜嫻的額頭上,似乎在確定白靜嫻有沒有發燒。
思畫的腳程似乎要慢些,過了一會她才再次出現在了這個屋子裡,看著那人正輕輕抱著白靜嫻,不由得怔了一下,卻是極為有眼力的扶起思琴就出了屋子去,把這個空間交給了那一個人。
思琴似乎還是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思畫扶著她在另外一間屋子裡坐下時,她才回過神來,用著一種不敢相信的聲音開口問道:「為什麼顧世子會在這裡?」
思畫聽思琴如此一問,頓時覺得有些好笑,可是眼睛裡卻是沒有一絲笑意,反而有些冰涼:「為什麼世子不可以在這裡?」
思琴被她這麼一嗆,頓時有些說不出話來。確實,這裡是顧國,顧衍出現在哪裡都不奇怪。可是奇怪的是顧衍他對白靜嫻態度的轉變,若是以前的顧衍,斷不會用這樣的手段將白靜嫻軟禁起來。
「思畫,你不是……怎麼會出現在顧國,而且……而且在顧世子的身邊?」思琴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猶豫了一會,終是下定了決心般的開口問道,一雙眼睛直直的看著思畫,似乎要從她細微的動作上看出什麼端倪來一般。
「我本來該怎麼?」思畫冷聲問道,「是不是我還活著你很意外?」
「我不是這個意思,思畫,你怎地這樣說話的?」思琴微微蹙了蹙眉,似乎不太喜歡她這樣的態度。
思畫聞言卻是沒有先開口,只是忽然慢慢的取下了自己的面具,然後這才轉過頭去看向思琴,眼神帶著一絲讓人看不懂的複雜。
「啊,你……你的臉……」思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看向思畫,喉嚨里忽然積聚了許多話,可是卻是怎麼也說不出來,只能不忍的咬了咬下嘴唇,然後將頭側在了一邊,不再去看她。
看著思琴這樣的反應,思畫忽然笑了,這是她的笑意卻是冰涼如霜:「你怕了?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你怕了!哈哈,口口聲聲的說著什麼掛念我,現在卻是把臉轉開,這就是我的好姐姐麼?」
「我不是害怕,只是……」
「狡辯!算了……我本來就不是思畫了,早就不是那個思畫了。你就當思畫死了吧。」思畫言語裡帶著一絲落寞和悲傷,說完她便不再看思琴,然後重新拿起那個面具戴在了自己的面上,站起身便離開了房間。卻是在即將走出門的時候轉過頭來對思琴說了一句:「飯菜我會讓人送來的,你吃不吃都不管我的事了。」
「思畫!」思琴聞言忙搖了搖頭,面上一片緊張,站起身來就要去抓她,奈何思畫卻已經關上了門。
看著冰涼的門扉,思琴終是再也忍不住,這麼多年來一直忍耐著的委屈的眼淚卻是在這一刻全部爆發,她雙手捂著雙頰蹲在地上就大哭了起來,一遍又一遍,用著悲傷的聲音問道:「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啊?」
思琴想起剛才思畫面具下的那張臉,眼淚流的愈加洶湧了。若自己先是看見那張臉的話,是不是絕對不會將那張醜陋的扭曲的臉和回憶中思畫那張明艷的臉聯繫在一起?
思畫究竟是遭遇了什麼才會變成那樣?一張臉上全是恐怖的燒傷,清秀的面貌早已看不出任何影子,有的只是皺紋,紅塊,黑色的傷口,那般可怖!
思畫說就當她死了。
可是要怎麼樣才能當做她已經死了,她這麼多年來之所以這樣活過來完全是因為思畫和她一樣還活在這個世上,若是當她死了,那麼她對白靜嫻發的血誓還有什麼意義?
會什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到底是哪裡出了錯?不,不對,錯的不是她們,是她,是她啊!是白靜嫻!都是她的錯事情才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思畫的那張臉,還有思畫所說的話,她的心裡就不可遏制的生出這樣的想法來,怎麼也按耐不下去。
「啪!」思琴眼睛一閉就給了自己一巴掌,蒼白的臉上頓時留下了一個手掌印:「我怎麼可以這麼想?不准再這麼想!我發過誓的,不可以……不可以背叛公主的。」
……
顧衍喚來大夫為白靜嫻把脈,卻不想大夫卻只是搖了搖頭說:「雖說是因為太久未進食而脫力,可是……心病仍需心藥治,若是她自己沒有進食的欲望,就算是強行進食,只怕會更加傷身。」
顧衍微微蹙了蹙眉,似乎很不滿意大夫這種說法:「治病就是,哪裡來的這麼多廢話。」
那大夫聞言不禁一愣,隨即忙屈膝就跪了下去:「世子恕罪。」
顧國現在的局勢表面上看起來很是平和,可是誰都清楚其中的風起雲湧,而顧衍最近也不知怎麼的和一直支持自己的趙家生了一些嫌隙,鬧得很是不愉快。只怕現在顧衍一個心情不好就會要了他的命。
顧衍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卻終是沉了一口氣,沒有動怒,揮了揮手就讓那大夫退下去寫藥方去了。
顧衍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應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守在白靜嫻身邊,本來想的是把她軟禁在這裡,不到局勢明朗前絕對不會放她離開,也不會見她,可是偏生又出了這麼多事。聽了思畫所說的關於她的消息後,卻是管不住自己的雙腿,還是來到了這裡。
這幾天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特別是趙家的事情更是蹊蹺,雖然細細追查下去根本查不到什麼線索,可是顧衍卻是能模模糊糊的感覺到這件事情與白靜嫻有關。說起來也奇怪,趙家的事情也是在白靜嫻與趙家接觸後變得越來越不受控制的。
而且,解除婚約的那件事情……不管這後面究竟是誰拜託了李君然,抑或是像李君然所說的那般只是純粹的看不慣。這裡面也絕對和白靜嫻脫不了關係!
一想到白靜嫻心心念著要從自己身邊逃開,顧衍心裡的憤怒就像是野火燎原般停止不下來。他甚至想過將她囚禁在自己身邊呢一輩子,如若她不願意,便……殺了她也好。他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可是為什麼當他親眼看到白靜嫻倦倦的一動不動的樣子時,心裡竟是會有用一種害怕的感覺?
他討厭這樣的感覺,也討厭這樣猶疑不決的自己。
顧衍微微嘆了一口氣,再次坐到了床沿上,為白靜嫻掩了掩被角,他這才用手指輕輕的撫了撫她的眉眼:「喃,嫻兒,這些事真的都與你有關麼?是我想多了,你一開始就沒打算嫁給我是吧,而且……就連這方帕子……」
顧衍說著便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了那方繡著紅葉的帕子,眼神有些失望:「現在想來就算是這方帕子,只怕也是你信手給我的,沒有什麼深意。可笑的是我居然當了真。」
「白靜嫻,你都是沒有心的麼?如果有,你的心又放在了哪個人身上?」
顧衍還在喃喃自語的時候,思畫的聲音卻是在門外忽然響起:「世子,藥已經煎好了。」
顧衍這才調整了一下情緒開口道:「端進來吧。」
門被慢慢推開,思畫便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藥碗走了進來,見到顧衍先是行了一禮這才開口道:「世子,藥來了,只是還有些燙。」
「嗯。」顧衍點了點頭,然後指了指一邊的小几,思畫便立馬會意將藥碗置放在了小几上,然後再次躬了躬身道:「世子吩咐的清淡的膳食也已經備好,靜嫻公主醒來可以隨時吃到。」
顧衍輕輕地應了一聲,目光在掃過思畫的時候,卻不知道為何停駐了許久,過了半響才似笑非笑的開口道:「她幾日未曾進食了?」
就算不說明,思畫也知道顧衍口中的她指的是白靜嫻。斂了斂自己眼中過於複雜的神色,思畫這才恭敬地開口回道:「回世子的話,已經四天了。」
思畫的話音剛落,像是意識到什麼一般的猛的抬起頭來時,果然看見顧衍微微眯著眼睛,全身散發著一股駭人的氣息。
「哦,四天了麼?為什麼要在第四天的時候才通知我?看來太久沒有人教你規矩,你都忘了是麼?」顧衍的眼睛一片幽黑,尋不到一點的光亮,這樣的眼神無端的讓人生出一種畏懼之感,讓人不由得瑟瑟發抖,然後全身癱軟的跪了下去。
「世子恕罪,奴婢知錯了。奴婢本來以為你公主錦衣玉食慣了,定是受不了這種苦,所以沒有在意。奴婢真的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啊!世子,世子,請你看在這幾年我辛辛苦苦為世子辦事的份上,饒過奴婢這一次吧。」思畫跪在顧衍面前不住的磕著響頭,用著乞求的聲音開口道。
「思畫啊,你還記得你當時來顧國時,我怎麼對你說的嗎?」顧衍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可是越是這樣卻越是讓人不安和害怕。
「奴婢記得,世子說過,要捨棄原來的一切,一切的考慮都要以世子的利益為先。」思畫開口答道。
「那你是怎麼做的呢?用以前的標準來判斷形勢,而且哪裡還記得我吩咐過你的東西!你惱恨嫻兒,我不想說什麼,可是你違背了主僕之間定下的規定的話,你說說,應該如何處理才好啊?」顧衍的眼神里滿是危險的開口問道。
思畫忽然想笑,又很想哭。初見顧衍的時候,她覺得他驚為天人,便一見傾心,為此甚至和白靜嫻生了嫌隙。在那之後自己幾經轉折終於再次遇到了他,而且有幸跟在他的身旁,她覺得自己是幸運的,一直偷偷的開心著。可是在這個男人面前呆得越久,她的心卻是死得越快,以前那種什麼「只要陪在他身邊就好」的想法,現在想起來卻是那麼荒唐和可笑。
「世子,你在害怕麼?你在害怕我向靜嫻公主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麼?」
「害怕?本世子有何可害怕的東西!」顧衍面色一沉,猛的站起身來。他冷冷的看了跪在自己面前的思畫一眼,眸光忽然變得更是凌厲,似乎還要說些什麼。
可是他的話還沒來得及開口,床榻上一直軟綿綿躺著的白靜嫻卻是先開了口,帶著三分好奇,七分冷意:「我也想知道顧世子在害怕什麼。」
白靜嫻此話一出,整個房間忽然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思畫是嚇得生生打了一個寒顫,而顧衍則是微微蹙了蹙眉,誰也不知道白靜嫻是什麼時候醒過來的,也不知道白靜嫻到底聽去了多少,而且偏偏選擇這個時候開口說話又有什麼深意?
而白靜嫻卻像是猜不透他們的心意一般,眉眼間凝著一絲冷意,可是卻在眉尾處稍稍展出一個微笑的弧度,似那涼薄的笑意般:「我倒忘了,不是說不能告訴我麼?現在你們又怎麼會說。」
顧衍的臉色瞬間變得越加不好看,他沉著臉揮了揮手讓思畫退下後,這才轉過身去看向白靜嫻。她烏黑的秀髮有些凌亂的灑在枕被上,一張清艷的面容被那黑如墨色的長髮一襯托,顯得更加蒼白,卻又有著一種不可言喻的病態美。
顧衍怔怔的看著她,心裡湧出了許多話語想要詢問眼前的這個女子,可是話到嘴邊卻是忽然變了調,他能做的只是冷哼一聲道:「在這種時候,你居然還要袒護她。」
白靜嫻聞言面色不變,聲音卻一直有些輕:「袒護?顧世子什麼時候學會講笑話的。我可不記得自己有袒護過誰。」
顧衍但聞不語,也不去拆穿白靜嫻那有些拙劣的謊言,就在思畫離開房間的那一剎那,顧衍便馬上就明白了白靜嫻為什麼會選在那個時候出聲的用意了。叫白靜嫻聽到這麼一句話,若是思畫被他處置了的話,他便相當於變相默認了自己有害怕之物。所以,他現在根本無法隨意結束思畫的性命。
「你見到我在這裡就一點不吃驚?」顧衍想了想,這才微微錯開了視線,開口問道。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理,為什麼會有些無法直視白靜嫻的視線呢?
白靜嫻聞言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顧衍竟然會問她這個問題,過了半餉才淡淡一笑,用著很是認真的口吻開口道:「沒那個力氣……」
一句話嗆得顧衍青黑的臉瞬間紅了半邊,他本來以為會聽到白靜嫻什麼不可預料的理由,卻不想這個理由真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沒力氣就吃飯,餓著給誰看啊!」顧衍發現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早已經沒辦法像以前那樣溫柔而耐心的對待她,每每一想起婚約的事情還有趙家的事情,心裡總是有著疙瘩。
白靜嫻微微垂了垂眼帘,面上卻仍是清清冷冷的笑意,似乎對顧衍的反應並不感到意外。她微微側過了身,然後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她的背影看起來清冷而纖細,顧衍也不知道為何她這樣不說話的背對著他竟是讓他有些不安和心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復好自己的情緒後這才開口道:「難不成你還要繼續絕食?你以為我會給你那樣的機會?」
因為是背著身的原因,白靜嫻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我什麼時候那麼天真過?」
「那就起來用膳!」
「沒胃口。」白靜嫻淡淡的開口道。
顧衍眼睛微微一眯,一副很是惱怒和危險的樣子:「白靜嫻!」奈何白靜嫻根本沒有任何反應,顧衍沉著臉快步走到門前,吩咐了丫鬟將飯菜送過來以後,這才轉身重新走回了床邊,看著背對著自己的白靜嫻,毫不憐香惜玉的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臂就將她從床上提了起來:「不想受苦的話,怎麼做你知道的吧?」
白靜嫻只覺得自己的手腕處傳來一陣疼痛感,面上不由得蹙了蹙眉:「有什麼意義呢?」
顧衍就算是再聰明,也聽不懂白靜嫻這句話里的意思。
白靜嫻就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慢慢的睜開眼精光看了顧衍一眼道:「絕食真的不是一個好方法呢,早知道正主是你的話,哪裡用得著這麼緩慢的手段。顧衍,不是所有事都是你可以掌控的。」
白靜嫻的話雖然說得很是模糊,可是顧衍卻還是聽懂了其中的意思,若是他勉強與她,她要結束生命的方法很多。她……應該多多少少從自己對她態度的轉變中猜到了一些事,所以她才會這樣的不介意走極端的路。
可是,她不是那麼輕易的就會放棄生命的女子,相反的,她比任何人都還珍惜自己的那條命!因為白靜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和他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那就是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所以,他賭她不過是在威脅和試探!
「是不是我能掌控的,你不妨來親身試試。」顧衍用著不軟不硬的口氣開口道。就在這時,送膳食來的丫鬟敲了敲門,顧衍這才轉開視線開口道:「端進來!」
四個丫鬟便捧著精緻的膳食魚貫而入,將食物放置好後這才行了一禮後便再次退了出去。顧衍也不顧白靜嫻的反抗,一把抱起她就坐到了桌子前,然後先是伸手端起了剛才晾在一旁的藥碗,就要親自餵白靜嫻。
卻不想白靜嫻毫不領情的將頭側在了一旁去。
「你是想讓我換種方法餵你麼?我倒是不介意。」顧衍冷冷一笑的威脅道。
「不用那樣浪費力氣,就算你能管我這一餐,難不成以後的一日三餐你都親自來管?顧衍,我們來談一個交易吧。」白靜嫻冷靜的開口道。
顧衍深深地看了白靜嫻一眼,面色卻並沒有太大的起伏,其實白靜嫻能有這樣的舉動,他便隱隱約約感覺到了這之後一定是有著什麼目的,只是她不說而他便沒有問,如此而已。
「什麼交易?」
白靜嫻微微嘆了一口氣,這才慢慢將頭抬了起來:「還我一個完整的杜康,我便答應你老老實實呆在這裡。」
「你說的話從來都不可信。」顧衍聞言卻是搖了搖頭,眉眼間全是不贊同。
白靜嫻聞言眸色黯了黯,可是卻是一點失望的表情也沒有流露出。顧衍若是能這麼輕易妥協,那麼顧衍便不是顧衍了。她也沒指望他這樣就會答應自己。白靜嫻緩緩的呼出了一口氣後,卻是忽然主動地向著顧衍靠了過去。
眼看著他們之間馬上就要面貼著面的時候,白靜嫻卻是忽然輕笑出聲,然後身子往後一仰,一把明晃晃的劍便已經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竟然……」顧衍見狀大驚,因為白靜嫻脖子上架著的那柄劍正是自己腰間佩戴的那一柄,因為近日顧國很不太平,自己便養成了隨身攜帶寶劍防身的習慣。看來是白靜嫻剛剛趁著自己分神的時候順去的。
「世子,不妨再好好考慮一下。」
「你不會的,你不想死。」顧衍定定的看著白靜嫻,似乎在尋找破綻,好將劍奪下。奈何白靜嫻雖然自身沒有武藝,可是防範的卻是一絲不差,自己若是莽撞,定是會傷到她!雖然心裏面對她是又愛又恨,可是卻仍然是捨不得,捨不得傷害她一丁點。
「是啊,我不想死。可是,不代表我不會!」白靜嫻說完,手上驀地一用力,鋒利的劍鋒立馬在雪白的脖子上壓出了一條明顯的血痕來,白靜嫻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驕傲的清冷的揚了揚頭,隨著她的這個動作,脖子上立馬有血流了下來。
「你……」顧衍沒有想到白靜嫻竟是真的可以做到這一步,心裡越發的不高興,可是看著她不斷流血的脖子,卻又是於心不忍,最終只能眸光複雜的問了一句:「他是……霍遠思那樣的存在嗎?」
白靜嫻聞言一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杜康和霍遠思什麼是後續扯上了關係,所以很認真,很直接的眨了眨眼睛道:「杜康不過是我的護衛,若真要說的話,怎麼也該是白子譽那樣的存在才對吧。」
顧衍聞言,面色似乎和緩了一些,卻依舊沒有說話,可是看著白靜嫻仍是一副倔強的模樣,這才微微嘆了一口氣道:「你之所以敢跟我交易,到頭來你仗著的不過是我會在乎你罷了。」
白靜嫻聞言也緩緩舒出一口氣,卻是不反駁:「是,我知道你會捨不得。」
這樣誠實的一句話卻是格外的傷人!顧衍忽然想笑,可是唇角卻是怎麼也彎不成一個完美的弧度:「你原來知道我的真心,卻是這麼的……棄之不顧。白靜嫻,你明明什麼都知道,卻為什麼一定要和我走到今天這一步!」
白靜嫻聞言忽然莫名的有些傷感,最後卻是微微的搖了搖頭道:「我本來以為這其中也一定是有許多理由的,可是現在卻是一個也說不上來。唯一能說的也許也只是……牽連吧。」
因為前世的事情,今生如何也無法釋懷,所以,那所謂的真心,她根本不會去看。
顧衍不懂,白靜嫻也無法細說,最終只能微微的閉上了眼睛,似要將自己眼裡的情緒平復下來,過了許久白靜嫻才重新睜開眼睛開口道:「顧衍,從一開始你應該就料得到,我們終有一天會走到這一步,不是麼?你是顧國的世子,以後還會是顧國的王,不,不對,也許不僅僅是顧國的王,你的心太大了,我一開始就很明白自己不該去奢望什麼。」
「這不是理由!」顧衍說著這話的時候,有些咬牙切齒的感覺。
「你敢說你不會攻打白國?你敢說你那所謂的真心真的只是純粹的喜歡?」白靜嫻看起來像是在笑,可是她的笑意卻是一陣生涼。
顧衍眉頭一皺,表情越加不悅,可是卻是難得的沒有出聲反駁,因為他比誰都更清楚自己究竟誰如何想。過了許久,久到連顧衍自己都以為自己不會再出聲反駁時,他卻是開了口:「你以為這世上會有純粹的感情?那種東西不過是鏡中月水中花罷了,當不得真。」
白靜嫻也微微嘆了一口氣,她和顧衍太像,她對霍遠思又何嘗是純粹的喜歡了。可是,就是因為她明白,她才越加希望擁有。因為,人總是幻想得到自己沒有的東西。
「這場交易你是否允了?」白靜嫻不想再繼續剛才的話題,技巧不高明的轉移著話題道。
顧衍微微蹙著眉頭,然後伸手將白靜嫻脖子上的劍微微推開了一些,看著她纖細的脖子上流下來的鮮血,不禁嘆了一口氣,手指輕輕的碰了碰白靜嫻的傷口,卻不想白靜嫻卻是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顧衍這才收回了自己的手,神色複雜的看著白靜嫻開口道:「這個條件不夠,若再加上一條我就答應。」
「什麼?」白靜嫻抬起頭看向他。
顧衍微微眯了眯眼睛,語氣里卻是別樣的認真:「我們成親吧。」
「哈?」白靜嫻眼睛驀地瞪得大大的,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話題怎麼忽然就轉到這上面來了,敢情她前面說了那麼些話他都當成耳邊風了。
見白靜嫻一副吃驚的樣子,顧衍愈加不悅,竟是低下頭去咬了一口白靜嫻的脖子,疼的白靜嫻眉頭緊皺,伸手就要推開他:「你幹嘛?」
柳眉倒豎,眸子裡帶著怒氣,白靜嫻有些沒好氣的看著顧衍。
「把解除婚約的那張文書還給我。」顧衍見白靜嫻吃痛,便自己主動將身子往後退了一些。
「解除婚約?我們什麼時候解除婚約了的?」白靜嫻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有些不解又有些無辜的看著顧衍開口道。見顧衍定定的看著自己,白靜嫻也不迴避任由他打量,一雙眼睛清澈見底。
難道那張文書沒有落到白靜嫻手上?解除婚約的事情也不是白靜嫻的意思不成?顧衍頓時覺得心裡生出一絲希望來。可是,一想到白靜嫻一向能言善辯,不能掉以輕心,不由得淡淡一笑,卻仍是仔細的觀察著白靜嫻的面上表情:「前幾日李君然來尋過我。」
白靜嫻聞言面色忽然沉思了半餉,忽然淺淺一笑,然後半似感慨半似好笑的開口道:「原來是他,我大概明白了。」
顧衍見她神色不像是有假,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暫時相信了這件事情並非白靜嫻策劃的:「那就當沒有這件事情好了。」
白靜嫻眨了眨眼睛,似乎覺得顧衍有些奇怪,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仰起頭開口問道:「那你的意思是這個交易成立了?」
顧衍點了點頭應下了,眸子裡卻並無多少情緒,聲音卻是柔和了一些:「嫻兒,你要記著你的表現關係的可不僅僅是你自己一個人,你最好……聽話一點。」
溫柔的……威脅!
白靜嫻自然聽懂了顧衍話里的意思,也不反駁,只是認真的問道:「那世子允我的事情呢?」
「你且好好吃飯,明日我會讓人送杜康過來的。」顧衍似乎有些不太喜歡杜康個,說到杜康時他的眉頭一直皺著。白靜嫻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了什麼,可是那個念頭轉的太快,所以她自己都不知道剛才自己究竟想到了什麼。
……
翌日,顧衍果然信守諾言讓人將杜康送了過來。彼時白靜嫻正用完餐,抬頭的那一剎那便看見一身黑衣的杜康面色有些蒼白的走了過來,見到他先是行了一禮道:「公主,你沒事吧?」
關心之情溢於言表,白靜嫻心裡一陣感動,忙起身走到了杜康面前:「我沒事,思琴說你被關入了水牢,可有損傷?」
杜康搖了搖頭道:「無礙,倒是公主的脖子怎麼了?」杜康的視線緊緊地落在白靜嫻的脖子上,明明是春日,為何白靜嫻脖子上還圍著絲巾?看起來雖然好看,卻是有些怪異。
白靜嫻就是怕杜康知道自己竟是用的這種方法換他回來,以杜康之心性,知道自己不惜弄傷自己也要這麼做的話,估計他情願自己死在水牢裡才好。所以這才尋了一段絲巾遮住了脖子,見杜康一直看著自己的脖子,白靜嫻淺淺一笑道:「這地方不像其他地方,冷得很,你知曉我自小最是畏寒。」
杜康有些懷疑的蹙了蹙了眉,卻是沒有再追問。白靜嫻見狀暗暗地鬆了一口氣,然後便仔細的打量起杜康:「哪裡受了傷?莫想要矇騙我,你身上的血腥味這般濃,絕對不是小傷!」
見到白靜嫻如此模樣,杜康也不知道為何,心裏面竟是覺得有些暖暖的,連著剛毅的臉上面色也柔和了許多:「傷口雖深,卻未傷及要害,公主不要擔心。」
白靜嫻見杜康如此說,便是知曉他並不打算讓她看見他的傷口,不由得微微的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也沒用,便讓思琴將能找到的所有傷藥都拿了出來全部交給了杜康,惹得杜康竟是不由得輕笑一聲。
思琴看著杜康的模樣,見他只有每每對著白靜嫻才會露出這樣的神色,心裏面忽然有些不舒服,特別是在思畫這件事後,不知道為何她看白靜嫻總覺得無比扎眼。
這件事情她明明也出了力,可是杜康卻是完全不知曉。不,就算他知曉,也絕不會對自己露出那樣的表情來的。
白靜嫻,又是白靜嫻!
白靜嫻的軟禁生涯便有條不紊的開始了,因為身處地下,只怕要被霍遠思找到還是需要很長時間的,而且消息又傳遞不出去,也傳遞不進來。白國那邊要是遲遲得不到自己的消息不知道要發生何等變故!
心裡雖然焦急萬分,白靜嫻的行動上卻是安分悠閒至極,每日除了喝茶品酒,題詩作畫,基本上不會離開房門半步,而且如同約定那般,每日按時用膳,按時作息,每每顧衍有何吩咐也不曾表示出半分不滿。
可是越是這樣,顧衍不知道為何自己竟是越不安。看著那低眉順眼,小心翼翼的白靜嫻,顧衍竟是會生出一種這根本不是她的錯覺。難道這真的是他想要的麼?
越是這樣心裏面越是不安,漸漸地,他竟是不願意再來這裡,也不敢再去接觸白靜嫻。白靜嫻也不以為意,倒是落得個清閒、
這一日白靜嫻正在房裡練筆時,房間的門卻是忽然被推開,然後便見到杜康一臉嚴峻的模樣快步走進了屋子。他本來有話要稟報與白靜嫻,可是待看見白靜嫻身邊站著的思琴時,卻是猶疑了一下,面上不禁露出一絲難色。
思琴是何等聰明之人,見狀便知道杜康要稟報的事情她無法聽,便行了一禮道:「奴婢去為公主重新沏一壺茶來。」說完便極有眼色的退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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