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有同夥!」顧清雖然說比不得顧衍那麼多心眼,可是心裡卻是知道光是顧舒河一個人是絕對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不驚動他而殺掉了其他人。
「又有如何,沒有又如何?」顧舒河淡淡道。
就在這時,宮門卻是忽然打開了,顧清見狀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的時候,便聽得顧舒河輕輕的說了一聲:「來了。」
來了?誰來了?
顧清還在猜測之中的時候,便看見前幾日率領著百官上書的趙家家主,當今顧國丞相趙大人正帶著文武百官跪在了宮門前,高呼:「恭迎世子回宮!」
這麼一句話,瞬間讓顧清的面色變得煞白!他中計了!本以為一切都是在自己掌握中,所以還有些洋洋得意,更是將宮中的布置告訴了趙大人等,結果……顧衍給他唱了一出反間計。
糟了,一想到自己曾經託付給那些大人的事情,顧清只覺得自己額頭上直冒汗。果然,顧衍走進宮門的那一瞬間,顧清辛辛苦苦布置的那五萬士兵卻是已經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因為他們全部被控制住了,就連隱藏在暗中的暗樁都不能倖免。
本來以為自己距離那個位置不過一步之遙,而現在才發現自己真的是蠢得可以,而且要他親眼見證著顧衍他一步一步的摧毀著自己的驕傲,一步一步的告訴他輸得有多麼可笑。他恨,他怒,他不甘心!
顧衍走到文武百官上首,鄭重的從懷中掏出了一份明黃的捲軸,交給了宮裡的老人,以前一直衷心輔佐顧王的監國,監國恭恭敬敬結果捲軸後,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宣讀道:「孤辭世後,顧國一切事務交由世子顧衍打理,世子顧衍聰慧過人,文武雙全,愛民如子,可當顧國之王,望諸卿盡心輔佐之!」
隨著監國的聲音落下,趙大人便領著群臣看準時機的對著顧衍又是拜了三拜:「懇請世子繼位,吾等定當盡心輔助。」
顧衍利落的翻身下馬,然後兩臂伸展開來,先是拜了拜天,接著是對著群臣一拜,最後才是對著見過手上的遺詔極為恭敬的行了一禮,這才一手微微拂開衣擺跪了下去,肅容道:「顧衍接旨。」
看著自己眼前上演的這一幕,顧清一口銀牙差點咬斷,最後竟是顧不得顧舒河架在他脖子上的刀,目眥欲裂的瞪著顧衍大聲喝道:「我不服,我要辨別那遺詔真假!」
此話一出,整個宮牆內忽然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寂靜之中,沒有一個人敢說話,而文武百官們更是把身子伏得更低了,似乎是不敢去看顧清和顧衍現在的這幅形容。
但見天邊的夕陽已經完全沉入了雲層里,濃重的血腥味在微風中慢慢飄散,偌大的王宮卻不似平日那般燃起了燈火,所以在暗下來的暮色之中,人的影子也漸漸模糊。可是既是如此,顧清卻不知道為什麼還是看得出顧衍臉上的那一抹諷刺的神色。
顧衍一甩衣袖,語調里微帶寒意:「喪家之犬,還敢亂嚎!」
「顧衍,你休要得意,那邊境上還有我十萬將士,到底誰是喪家之犬那還不一定呢!」顧清狠狠的瞪著顧衍,咬牙切齒的開口道,說道最後唇角一咧,竟是大笑了三聲。那聲音好不豪邁,在這安靜的氛圍中尤為突出。
「糟了,若是一個處理不慎,那麼很有可能讓相鄰的霍國有機可趁,形勢於我國大大不妙啊。」文武百官里也不知道是誰率先發了話。
「邊防何等重要之事,想必世子不會草率,應該有防備……吧。」有人底氣不足的開口道,要知道顧清駐守之地,可是離著王都有著一個多月的行程,就算顧衍有心也不可能在這麼幾天內就想出辦法處理此事。
感覺到群臣散發出一種不安的氣息,顧清唇角的弧度越來越大。就在這時,顧清的心腹孫岳卻是架著錦妃走了出來,剛好與著顧衍面對著面,看見自己的主子被顧舒河挾持了,孫岳不動聲色看向顧衍道:「世子莫不是忘了你的生母可在這宮中!」
顧衍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將自己的視線落到了錦妃身上,這才發現錦妃今日的神色十分怠倦,而且仿佛全身沒有力氣一般軟軟的被人架著。顧衍不悅的開口道:「你對我母妃做了什麼?」
「呵,現在還沒有做什麼,可是世子的態度不好的話,我可不保證接下來我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孫岳意有所指的開口道,面上卻是一副沉著的模樣,仿佛並不畏懼顧衍一般。
一邊是家人親情,一邊是國家安危,剛剛還占上風的顧衍竟是被逼的面色陰沉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錦妃有些擔憂的看著顧衍,她想對他說讓他別管自己,可是全身卻是沒力氣根本說不出話來。而且,而且她竟是有些不確定顧衍是不是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管她的安危。明明是自己親生的孩子,可是她卻沒有一次猜得透他的心事。
她既盼著顧衍能夠顧念著自己,又盼著顧衍因為她而丟失了王位。因為心中太過矛盾,面上的表情看起來竟是有些痛苦。
顧衍見狀還以為錦妃是中了什麼毒,所以才如此痛苦,心裡不禁有些焦急,面上卻是一派沉穩的看向顧清道:「你覺得我怕?」
顧清不料他如此說,本以為一邊是國防大事,一邊是親母安危,顧衍再怎麼能幹精明,也一定會露出什麼破綻。可是……可是顧衍卻是淡淡的問他會覺得他怕。
隨著顧衍那句毫不在乎的話,錦妃面色忽然變得煞白,而群臣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個。
「那可是你的生母,你當真不顧她的安危?」顧清沉聲道,言辭間隱隱有股煞氣。
「呵,這話從誰嘴裡說出來都可以,唯獨你不可以!」顧衍的面色嚴峻而認真,只見他眼睛微微一眯,語氣里有著一絲不屑:「連自己親身母親都能逼死的你,有什麼資格對本世子說教?」
「你……你胡說!明明是你和錦妃逼死了我的母妃!」顧清大聲否認道,夜色越來越濃重,漸漸地竟是連人影也都看不清了。
黑暗中,看不清顧衍究竟有什麼動作,而顧衍也沒有出口說話,倒是一直挾持著顧清的顧舒河忽然冷笑了一聲道:「顧清,你可知道錦妃自盡前曾和她身邊的女官說過什麼?」
顧清不說話,他一直沒有放棄從顧舒河手裡掙脫,奈何掙扎了半響,卻是讓顧舒河將他越扣越緊。
濃重的黑夜裡,在沒有任何聲響發出,一片寂靜。可是每個人卻都是提心弔膽的默默地咽著口水,心裡一片緊張。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黑暗中顧衍的聲音終於再次響起:「點燈。」聲音平靜而溫和。
從宮門開始素白的燈籠慢慢的亮了,一直延續到深宮中,而隨著燈籠和宮燈點亮,人們這才發現了宮門前的這一幕:錦妃已經被顧衍攬到了懷裡,而孫岳卻是被人一箭從背後刺殺,站在孫岳身後的正是顧衍一直不見蹤影的侍衛林凡,手中還握著一把長弓。
顧衍面色平靜的看向群臣道:「邊防一事,本世子自有安排,約莫今晚李將軍應該就已經接手邊防事務了。畢竟,這十萬大軍效忠的是顧國皇室,而不是某一個人。」
雖然顧衍並沒有看顧清,但是顧清也是知曉顧衍這一番話卻是對著自己說的。顧清說不清自己現在究竟是什麼心情,顧衍說李將軍今晚將會接手邊防事務,換句話說顧衍竟是在一月之前就已經開始行動了。
本來他還有留在都城周圍的軍隊以防萬一,可是到現在他的軍隊也沒有出現,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這幾日顧衍便已經掌控了一切。虧他沾沾自喜這麼久,結果完全是被顧衍戲耍了一番。若是自己沒有行動還好,現下成者為王敗者為寇,自己又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落下了這麼多口實,以後的日子會怎麼樣,他已經不難預料了。
「來人,將顧清和一干反賊押下去。」
「是。」
本以為會是一場轟轟烈烈的宮變,卻不想顧衍這般容易的就解了危機,而且就像是知道顧清不能給自己造成什麼威脅一般,顧衍的繼位典禮的準備竟是一直沒有停過,也沒耽擱分毫。
第二日的繼位典禮更是順順噹噹的進行完畢,顧衍祭過天地以後,正式成為顧國的大王。
世子府里的所有家眷全部搬入王宮中,可是奇怪的是顧衍卻是沒有立即將趙雪兒封為王后。但是因為新王登基諸事忙碌,倒也沒有大臣提起異議。
等著顧衍將一切事物安排妥當後,也已經過去了半個月有餘。但是顧衍發布的第一道旨意卻是宣了霍遠思進宮。在眾人的驚疑猜測中,霍遠思與顧衍在御書房長嘆了整整一日,最後才見霍遠思離了宮去。
至於他們談論了什麼,沒有人知道。知道的只是顧衍忽然賞了一大堆禮物到了霍遠思的別院,而且像是要向霍遠思示好一般,連續幾日都是宿在霍娉婷殿內,以示恩寵。
……
顧衍繼位的事情白靜嫻卻是在後來幾日才得到消息,沒有辦法,這裡的消息根本不好獲取,聽著杜康打探來的消息,白靜嫻卻是嗤嗤一笑道:「本來也沒有指望顧清能夠成事,不過能將此事拖了這麼久,對我們白國來說倒是好事。」
「只是不曉得現在白國的準備究竟如何了。」杜康卻是有些擔憂的嘆了一口氣。
白靜嫻聞言也斂了面上的神色,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目光里也含著擔憂:「現在顧衍繼位,留給我們白國的時間不多了,而我現在卻……」
杜康面色深沉,卻是忽然搖了搖頭道:「公主已經做得夠多了,我們現在根本束手無策,剩下的只有盡人事聽天命了。」
白靜嫻剛想再說什麼,可是這個時候門外卻傳來了丫鬟的聲音:「靜嫻公主,大王來了。」
白靜嫻乍一聽的時候還沒有反應過來丫鬟口中所說的大王是誰,直到杜康對她使了一個眼色,白靜嫻這才反應過來,淡淡的應了一聲:「有請。」
門慢慢被人推開,白靜嫻一眼就看見了顧衍,許久不見,他的身形似乎消瘦了一些,面容卻是熠熠生輝,整個人的氣質也與做世子時有些不同,顯得愈加霸氣而驕傲。他並沒有穿大王的宮裝,仍是一套深紫色的錦袍,不同的是這次他的衣擺處繡的是龍紋。
白靜嫻微微嘆了一口氣,站起了身來向著顧衍行了一禮道:「不知大王今日前來有何吩咐?」
顧衍似乎不喜歡白靜嫻如此生疏有禮的樣子,不由得蹙了蹙眉,然後上前兩步扶起了白靜嫻道:「無事便不能來看看你麼?」
白靜嫻不答話,顧衍卻是忽然開口說了一句風馬牛完全不相及的話,他說:「我見過霍遠思了,你就沒有什麼想問我的?」
白靜嫻聞言一怔,下意識的抬起頭就對上了顧衍的眼睛,可是卻發現顧衍的眼睛陰沉的有些駭人,扶著她的手也越握越緊,白靜嫻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被顧衍捏碎了一般。她不由得微微移開了視線,裝作淡漠的開口道:「你見過霍遠思又如何,與我何干?」
顧衍仍舊眼眸深深的望著白靜嫻,一雙眼睛裡說不出到底是什麼情緒,可是卻像是要起了暴風雨般,他扣著白靜嫻的手將她往身邊一帶,然後便將她抱在了自己的懷裡:「與你何干?呵,你不是對他一直心心念念著的麼,現在卻要撇開關係不成?」
白靜嫻像是聽不懂顧衍話語裡的諷刺一般,她安安靜靜地不說話,也不去看顧衍,只是微微側著頭看著一處牆壁。
「說話啊,你怎麼不說話了?」顧衍咄咄逼人的開口道,像是要確定什麼一般,顧衍猛的放開了白靜嫻的手,反而是扣住了白靜嫻的下巴,迫使她轉過頭來看向他:「你就連反駁都不願意說麼?」
白靜嫻想要掙開顧衍的手,可是顧衍力氣大得出奇,她根本掙脫不了,最終白靜嫻只能微微蹙了蹙眉道:「大王希望我說什麼?」
顧衍一張俊美的臉現在卻是一片青黑:「白靜嫻,你就那麼喜歡他麼,喜歡到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與他無關。」
「好一個與他無關,你知不知道剛剛我說到他時,你臉上是什麼表情?」顧衍的聲音驀地提高了許多,一雙眼睛似要噴出火來。
什麼表情?
白靜嫻有些吃驚的睜大了眼睛,她不知道那個時候的自己面上究竟是什麼表情,但是就連思琴也說過,她每次在霍遠思面前時表情是思琴她從來沒有見過的。竟是已經那麼明顯了麼,而且就連自己都不曾察覺。
見白靜嫻不說話,而且自己也是一副吃驚的模樣,顧衍越加生氣了:「又是這種表情,白靜嫻,你莫要惹惱了我!」
「我現在不管說什麼,做什麼,你都看不順眼,既然如此,大王還是回宮去吧,我不想與你爭吵。」白靜嫻冷著臉說道。
可是卻不想自己的話才剛說完,顧衍卻是忽然一手攬著她的後腦勺,然後傾身就吻了白靜嫻的唇。
過了許久,顧衍這才放開了白靜嫻,結束了這個吻。看著白靜嫻的唇上還有血跡,顧衍忽的勾唇淡淡一笑,他慢慢伸出自己的手幫著白靜嫻拭去了唇上的血跡,見著白靜嫻似乎在躲閃,顧衍不悅的皺了皺眉,然後手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使勁的壓了一下白靜嫻唇上的傷口。
「你怨我?」顧衍微微垂睫看向白靜嫻,言語裡似乎帶著一絲威脅。
「你是高高在上的顧王,我不過一介封國公主,怎麼敢怨恨大王。」白靜嫻低著頭溫聲道。可是明明是這般溫和的聲音,卻是莫名的讓人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顧衍眉頭皺的越緊了。
「若我不是顧國的王,你便會怨我?」顧衍挑了挑眉,不知道為什麼顧衍忽然想起了白靜嫻剛剛嫁到顧國時,她在路途上說的那句話「若我說我是為了白國才嫁給你,你會如何?」
雖然這句話當時將他傷的有些深,可是自己卻是有些自信和自負的認為,只要將她留在自己身邊,她總有一日會對自己動心,她總有一天會是為了他這個人而留在他的身邊。可是現在他卻是快對自己沒信心了,太多的沒有預料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發生,這個女子的目光不知在何時,已經漸漸的轉移到了別處。
「你若不是顧國的王,那麼更不會怨恨了,畢竟……那樣我們彼此也只是陌生人罷了。」白靜嫻便淡淡的道,若是顧衍不是要成為顧王的人,那麼她便不會嫁到顧國,也不會留在他的身邊。不,準確的來說,顧衍也不會有這般的手段將她軟禁至此。
顧衍聞言身形不禁一怔,眼眸中竟是帶上了一絲悲傷。
白靜嫻感覺到了,卻是故意的移開了視線,不想去看清顧衍那眼裡的情緒。可是她不得不承認,當她對著顧衍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竟是覺得莫名的解氣。就算眼前的顧衍並不是上一世對自己說出那番話的那個人,可是沒來由的這般對他不屑一顧竟是有些愉悅。
但是為什麼還是有一種想要長長的嘆一口氣的衝動。
「我只是想要你喜歡我,究竟錯在了哪裡!」顧衍一雙手牽制著白靜嫻的雙肩,使勁的搖著她道,聲音驀地提高了幾個音調,一雙眼睛裡情緒太過複雜,似不甘,似憤怒,似焦急,又好像藏著濃濃的不安。
白靜嫻咬了咬嘴唇,卻是不知道如何回答顧衍的問題。
「莫要指望我會眼睜睜的看著你和霍遠思在一起,白靜嫻,我得不到的,霍遠思也休想得到!」顧衍見白靜嫻依舊不說話,不由得心裡像是燃起了一把熊熊的烈火一般,手上的動作更加兇猛。
「顧衍,你冷靜一點。」白靜嫻淡淡的皺了皺眉,總覺得今天的顧衍有些不對勁,仿佛很不安,很焦急,而且在畏懼著什麼一般。
顧衍深深地吸了兩口氣,可是眸子卻是更加深黑。像是確認了什麼事情一般,他忽然一把將白靜嫻打橫抱起,然後抱著白靜嫻就向著內屋裡的床榻走去。
白靜嫻只覺得自己心裡一緊,一種不好的預感猛的襲上了心頭。
果然,顧衍將她放在了柔軟的床榻上後,便微微眯著眼睛,用一隻手摸了摸白靜嫻的發頂,用著一種冷淡的,卻又決絕的聲音說了一句:「既然現在還得不到你的心,至少要先得到你的人。」
白靜嫻只覺得自己心跳得厲害,但是卻不是因為嬌羞,而是莫名的感到恐懼。不管是前一世,還是這一世,顧衍都從未這般待她,所以時間一長她竟是忘了自己有一天會面臨這樣的情況,現在看見顧衍忽然俯身將她壓著,她竟是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
顧衍感覺到她的不安,面色不由得溫和了許多,但見他的手慢慢撫上白靜嫻的面頰:「你在害怕麼?就算這樣,我也不打算停下來,你若要恨我,我也認了。」
「顧衍!」白靜嫻明明有許多話要說,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只是有些緊張的喚了他一聲,聲音里莫名的帶著恐懼。
顧衍不答,只是俯身在白靜嫻的眉心落下一個輕吻,然後輕輕的下移……
忽然,白靜嫻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卻是忽然放軟了身子,不再掙扎。
顧衍似乎也感覺到了白靜嫻的變化,不由得動作頓了頓,然後抬起了頭來看向白靜嫻:「不打算反抗了?」
白靜嫻因為不能說話,只能直直的看著顧衍,目光里滿是失望和委屈,強忍著的淚水一直在眼眶裡打轉。可是像是不願意將自己的懦弱表現出來一般,她緊緊的咬著自己的牙,面上的表情竟是一片冰寒。
顧衍微微蹙了蹙眉,正打算置之不理的時候,卻發現白靜嫻的眼淚竟是順著眼角流了出來。心裡微微一怔,顧衍竟是有些不敢去看白靜嫻的眼淚:「就算你哭,我也……」
顧衍的話還沒有說完,白靜嫻卻是忽然閉上了眼睛,然後將頭側了過去,竟是一副不想再看他一眼的模樣。而且,她明明心裡不甘和不願,卻是再不掙扎,就這麼直挺挺的躺在他的面前,大有「趕快做完給我滾」的感覺。
無趣!顧衍忽然覺得興致全無,長年來養成的驕傲,讓他對這樣的女子還真沒有進行下去的欲望了。而且,其實他自己最明白,自己心裡其實一直在矛盾,害怕得到她的瞬間便就是失去她的時候,所以連著動作里都是遲疑。
顧衍長長舒出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卻是不再看白靜嫻一眼,只是伸手將錦被給白靜嫻蓋在了身上,然後背對著她開口道:「不是每次我都會心軟,你最好記著。」
白靜嫻睫毛微微動了一下。
「等紅葉紅了的時候,我就接你進宮,在那之前,我會給你送上一份大禮的。」顧衍的聲音漸漸的平復下來,可是眼睛卻是微微閉了一會,然後再次長長的深呼吸了幾次。
白靜嫻因為被顧衍點了啞穴,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睜著眼睛看著顧衍的背影,似乎有些不理解顧衍話里的意思。
就在這時,顧衍忽然轉過身來,然後俯身低下頭,再次深深的吻了白靜嫻的唇:「就當是提前收的好處。」
「你到底在說什麼?」白靜嫻心裡知道依著顧衍的驕傲,斷是不會再勉強於她,所以便也不提剛才之事,單刀直入就問顧衍話里的意思。
可是卻是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白靜嫻才驀地發覺自己竟是能說話了,估摸著是剛才顧衍親吻她的時候,解了她的穴道。白靜嫻不由的也嘆了一口氣,她自認為很了解顧衍,可是現在顧衍的行事卻是讓她很是摸不著頭腦。
顧衍顯然不願意再將這個話題進行下去,便轉了一個話題道:「收拾一下,回別院去吧。」
「回別院?」白靜嫻有些吃驚的重複了一遍。
「怎麼,捨不得走了?」顧衍一挑眉峰調笑道。
白靜嫻下意識的往著被子裡鑽了鑽,直到只剩一個頭在外面時,這才開口道:「莫要岔開話題,怎麼突然讓我回別院去了?」
見到白靜嫻的動作,顧衍嗤笑了一聲,似乎在笑白靜嫻那徒勞的動作,卻也為白靜嫻那般小心翼翼的保護自己覺得有些不滿。他之所以願意這般跟她說話,就是怕她真的怕了他,所以在努力的調節氣氛,卻不想白靜嫻就算能裝作平常的回答他的話,卻對他的恐懼消除不了。
顧衍心裡一黯,面上卻是端的一派不動聲色:「我倒是不想放你回去,只是……說起來,這不是你的好計策麼,嫻兒?」
白靜嫻聞言一愣,隨即便明白了顧衍話里的意思。
顧衍見她不反駁,心裡一寒,說話的時候也微微帶上了諷刺的意味:「虧我那般擔心思琴加害於你,卻不想,你竟是再利用我的一片好心,真真讓我心寒。」
白靜嫻微微眯了眯眼睛,確然如顧衍所言,這一切不過是她們利用顧衍而計劃的一場戲罷了。想來思琴一開始也確實動了歪的心思,不過多虧杜康,事情並沒有演變到無法收拾的地步,而她和思琴也好好地談了一次,思琴終是沒有負她,而她則是應了幫她找出殺害思畫的兇手。
思琴被帶離了這裡以後,顧衍剛好遇上了顧清的事情,而且又忙著繼位,就趁著這個時候,思琴便將她的情況傳遞了出去。估摸著是顧衍見了霍遠思後,霍遠思說了些什麼。所以顧衍這才受了刺激,不安感的來源原來是這裡。
若是顧衍剛才不是因著自己的驕傲而停下來,她這樣算不算是作繭自縛?
見白靜嫻不說話,顧衍忽然沉了臉色,很是認真的開口道:「嫻兒,你不喜歡我這般諸多算計,殊不知霍遠思也並不比我良善到哪裡去。而且,嫻兒,有一件事情他不說與你聽,我卻不得不說與你。」
白靜嫻忽然覺得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微微斂了斂眉,這才開口問道:「什麼事情?」
「霍遠思曾經有過一位婚約者,不過那個女子卻是福薄的很,在三年前死了。若她還活著,便就是霍遠思的正妃。」顧衍緩緩開口道。
白靜嫻在聽到「曾經」兩個字的時候,便已經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一些什麼,她的面色微微一白,不由得微微側了側頭悶聲道:「可是宋琬?」
「你知道?」顧衍有些吃驚的挑了挑眉。
白靜嫻卻是微微嘆了一口氣,面上卻是一片平淡地說道:「他與我何干,大王的這個忠告實則沒有必要。」
她不敢知道宋琬的事情,而且她也知道顧衍其實不希望她談到霍遠思,若是她順著顧衍話里的圈套問了下去,只怕依著顧衍的性子定是不會讓她和霍遠思好過。畢竟剛才才發生了那樣的事情,無論如何,現在她不想去觸碰顧衍的逆鱗。
果然聽聞白靜嫻如此說,顧衍心裡雖然不是全信,但是沒來由的心情愉悅了許多。他慢慢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物,別有深意的說了一句:「嫻兒,再怎麼比,有些人都是不可代替的。再說,你拿什麼去跟個死人爭!」
白靜嫻不動聲色的轉過了自己的頭去,沒有說話。可是被子下的她一雙手卻是緊緊地握成拳,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看看維持住面上的若無其事。
「你說完了?」
顧衍再次深深的看了白靜嫻一眼,最終卻是嘆了一口氣道:「嫻兒,你是聰慧的人,回到別院後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我相信你比誰都清楚。」
果然顧衍所說的那般,不消半個時刻,杜康便已經稟報將一切收拾妥當,可以回別院了。而且出乎白靜嫻意料的是她出了房門的時候,卻是看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思琴。
思琴見到白靜嫻忙輕輕一笑,然後行了一禮道:「思琴不負公主所託。」
「辛苦你了。」白靜嫻也是溫和的一笑道。雖然這個計劃能保證思琴的性命無憂,但是畢竟是利用了顧衍,白靜嫻還以為依著顧衍的性子就算不殺了思琴,也斷不會再將思琴送還到自己身邊,可是他卻這樣做了。
思琴見白靜嫻似乎在想什麼,便也沒有再說話,只是在看見杜康的視線停留在白靜嫻的唇角時,思琴有些嘆息的微微舒了一口氣,若是到現在他還不懂杜康的心思,她也枉為靜嫻的大丫鬟了。
只可惜,一個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一個是內斂的屬下,一個落花有意,一個落水無情,他們之間根本不會有任何結果。杜康能做的不過是默默地守護,和痴心的仰望罷了。
似乎不再想看杜康這副模樣,思琴輕聲的咳嗽了一聲,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的開口問了一句:「公主的嘴唇怎麼破了?要不要緊?」
杜康聞言眸色一暗,白靜嫻也是一愣。
剛剛顧衍才從房間裡出來,而她又是一副如此形容,稍微有些腦子的也明白這傷口是怎麼弄的。白靜嫻微微蹙了蹙眉,有些不悅的淡淡開口道:「被狗咬了。」
說完便不再理會思琴,自己一人徑直走在最前面。
回到別院時,已經到了傍晚,別院裡的血腥氣息早已經完全消散,而且收拾的乾淨而且整潔,那一日所見的情形仿佛只是一場噩夢。唯一的不同,是這個院子裡的人都不再是那些熟悉的面孔了,也沒有了和青玉滿含溫柔笑意的迎接。
一切都是陌生的。她曾經問過顧衍關於她們的事情,顧衍沒有正面回答她們是不是死了,只是說了一句:「連自己的主子都看護不好,留著有何用?」
白靜嫻看著那院子中的陌生的面容,忽然覺得有點累。畢竟這件事情間接來說是她促成的,但是她不能後悔,自私也好,冷血也好,她本來就不是什麼信男善女,最多也就在午夜夢回時唏噓幾聲。
白靜嫻剛剛用了晚膳不久,杜康的聲音便在門外響起了:「公主現下可方便,杜康有些話要說。」
白靜嫻聞言忙吩咐思琴去開了門將杜康請了進來:「怎麼了,表情怎地這麼嚴肅?」
「兩件事情,一件是我將白國近日傳來的消息整理了出來,一件事情是關於霍遠思的。公主想要先聽哪一件事情?」杜康說這話的時候,一雙眼睛直直的看著白靜嫻,似乎要從她臉上看出什麼端倪來一般。
白靜嫻聞言微微低下了頭去,一雙眸子也越顯深沉,杜康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何時這兩件事情可以相提並論了?」
杜康一愣,卻是沒有馬上說話,倒是白靜嫻言語間有些冷冽地開口道:「杜康,與其有空在這裡試探我,不如馬上將你所知道的白國情報全部告知。」
杜康這才淡淡一笑,並不在意白靜嫻微帶責備的語氣,反而覺得有些釋然的開口道:「我不過是怕公主忘了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罷了,現在看來,很好。」
白靜嫻不置可否,只是斜著眼睛掃了杜康一眼,靜靜地等待著杜康接下來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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