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蕪姜
接連幾日路途顛簸,又繃了一整天的神經,蕪姜也很倦憊了。浴盆里裊裊水霧熏得人筋骨舒軟,她把自己褪乾淨,修長雙腿跨進水裡,然後將一頭烏亮的長髮散下來。
薄紗屏風在燈火搖曳中映出倩影,將少女纖瘦而飽滿的矛盾勾勒。她的嬌美盈盈顫顫,手指兒捂在桃尖,撩水在上頭輕潑。他在屏風外看見,怎生忽然想起來一句詩:「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莫名就有些移不開眼神,想看她怎樣繼續。
好整以暇地持劍走過去,聽她戲水叮咚。
暖水催人昏倦,蕪姜洗完澡站起來擦身子,準備上-床去睡覺。
才沾過水的身條兒濕漉打滑,後腰凹下去一彎美麗曲線,沿著臀兒迎出來。那水珠子便順著凹線蜿蜒,咕嚕一聲落進了水裡。
他的世界裡便只剩下那一聲,繞過屏風無聲地踅了進去。
蕪姜正要取衣裳,怎麼手才探到身後,忽而那衣裳卻自己送到了跟前。心神驀地一凜,看到一柄冷劍挑著她的小衫,那持劍的手腕上一串黑亮佛珠環繞,頓時羞憤得抓過衣裳就喊:「來人啊>
然而呼叫聲還未及出口,他已用劍柄在她的喉間一頂,嗓音冷鷙得滲人:「膽敢叫出聲,現在就弄了你!」
身量清勁而頎長,穿一襲暗黑藍雲紋底長袍,墨發用玉冠高束著,兩鬢各垂下一縷青絲,英俊得不成樣。鳳眸灼灼地盯著她,並不說殺她,只威脅要「弄」。他若說殺她,她反而還不怕,但他說弄,她便氣羞起來,想叫他死。
蕪姜喊不出聲,磨著唇齒低聲罵:「霪-賊,周圍都是暗哨,誰人放了你進來?」
到底是有多恨他?這會兒氣得胸口起伏,小梨兒都遮不住椿光。他看著她的形狀,發現真的又大了。這個十四歲的小丫頭。
想起從前在清水河邊、在她閨房裡那些或真或假的親密,莫名亦有些窘,俊容微暈開一抹紅。但語氣還是冷冰冰的:「這大梁京都,只有我蕭孑不想去的地方,就沒有我進不來的。」
說著劍梢一挑,把蕪姜垂在胸前的長髮撥去她肩後。
葒葒沒了遮擋,被他看得更清楚了。她才恍然間明白他在打量什麼,怎麼世上會有這樣無恥的人呢。低頭一看,氣得用衫子嚴嚴包住。然而衫子太小,藏了這兒,底下的又被他看見。她不自覺地順勢瞥一眼,發現他那裡竟也在悄悄變化。都說了要把前程往事忘盡,忽然卻又想起來他走之前,在閨房裡壓著自己時那裡的囂張。
蕪姜的臉羞紅得不像樣,齜著牙命令蕭孑:「蕭狗,再看挖了你眼睛,快給我閉上!」
蕭孑自然也覺察了尷尬的變化,但此刻目下的場景熟悉,空氣中充斥的味道也熟悉,他亦想起了從前,那些與她不情不願地膩纏的日子。
蕪姜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蕭孑一把拖進了清寬的懷抱:「可惡,惹我很好玩是嚒?白天被你頻頻得意了,我說過總會讓你後悔!」說著大掌扣住蕪姜的臀,把她從水裡打撈起來,健步往床邊抱去。
他走路生風,蕪姜的身子不時碰到他那裡的硬,抬頭看他蹙著眉宇的冷俊的臉龐,心裡就都是怨與氣……還很緊張。掙扎著去抓他的臉:「放開我,不是當我死了嗎?與我不熟不識,你還來找我幹嘛?滾去當你的駙馬吧,撒謊成性的混蛋,那六公主多美麗!」
小嘴兒咄咄逼人,一字一句都挑他的刺,不容人好過。蕭孑懊惱地把蕪姜手指咬住:「去他個駙馬,老子說的是你!自找輕賤是麼?誰得了你母妃的屍身,你就肯服侍誰。給我不肯,給那個皇帝就肯了?」
說著把蕪姜往床上一摔,解下腰帶綁住她的手,用力摁去頭頂,一口含住了她的唇。
&蕪姜被力道箍得忍不住往前挺,他就去揉她嬌迎的梨子。剛才看了她一晚上,天曉得心裡到底有多蠢蠢欲動。哄不聽,再繼續惹他的話,那便乾脆要了她。女人的第一次總是痛得刻骨銘心,就讓她記住他給的痛吧,嘗過了就會惦記,看她今後還怎麼與他犟,還怎麼不理他!
蕭孑欺負著蕪姜的嘴兒,霸道又用力。蕪姜亂搖著頭,不肯與他好。他這會兒弄了她,過不了多久又要和那個公主洞房花燭,世上怎會有這樣可恨的男人呢,一邊答應了娶別的女人,一邊又繼續三番五次地欺侮她。
武將的身軀堅硬有力,蕪姜被蕭孑軋得動彈不得,只是竭力推擋著:「恬不知恥,你以大欺小……嗯……你要是敢繼續,我就真的殺了你!」
少女嚶嗚喘息,若有似無,話不成句。
慕容煜手下的侍衛從門口路過,不放心,噓聲探問:「小蕪姜,你在裡頭幹嘛?」
蕪姜正準備喊,胸口卻忽然一痛,看見蕭孑噙住了她的葒葒:「不要出聲,你若出聲,我就進去了!」
最是女子經絡敏感之處,她痛得皺眉,身子都弓了起來。這一貼近,忽而發現他的囂張竟已正正地抵在她那裡,隔著素白中褲窺見裡頭難以比量的龐然,像隨時蓄勢待發。阿青阿白不要臉皮,蕪姜已經被迫聽了不少的羞恥,曉得了男人和女人的那些進進出出,心裡頓時覺得骯髒得不行。
只得忍著羞辱,對著門口道:「沒事兒,我打死了一隻蟑螂。你別杵在外頭,一會兒你主子又該多疑了。」
自從蕪姜到了煬王府,慕容煜已經甚久不罰手下們吃奇葩怪食。侍衛們私下裡對蕪姜頗多照拂,不過都得背著慕容煜。那傢伙心眼兒比針尖還細,他自己可以隨便懲罰蕪姜或者對蕪姜好,旁人若是和蕪姜多套點兒近乎,那就一定是存心與他慕容煜作對,得被扔去池子裡餵蛇。
當下侍衛被這麼一提醒,連忙低咳著嗓子一本正經地走了。
動靜歇下來,蕪姜紅著眼睛忿忿地剜蕭孑:「放我下去。」
那眸瞳清洌,包著水兒的時候總勾人心慈手軟。蕭孑低喘著,語氣緩和下來:「昨夜他牽你的手,今夜你又與他逛了一整條長街,你可是已經移情別戀於他?」
話中不遮不掩的醋意,鳳眸熾灼地看住蕪姜,不錯過她分毫變化。
沒想到這廝竟然悄末聲息地盯梢了自己兩天,既說過不管她死活,還跟蹤她做甚麼?蕪姜抿了抿被蕭孑吃疼的小嘴兒,看著他眼底的一抹憔悴,略覺得有些解氣。
但他的那個還杵著她囂張呢,羞辱又重新席捲回來,忽而便趁蕭孑分神之際,用盡全力在他的少腹一頂:「蕭狗,是又怎麼樣?他起碼不會對我撒謊成性,比你可愛多了!」
&嘶——」藏龍勃發,哪裡經得起這頓然一搐。蕭孑清頎身軀頓時痛得彎成一弓,憤怒地卡住蕪姜脖子道:「該死!知不知道你在做甚麼?這會要人的命!」
蕪姜只是那麼一頂,哪裡曉得男兒箭在弦上的痛苦。只當他在裝,連忙掙開手腕的捆束,撿起他落在床邊的短劍,比著他胸口忿恨道:「我當然知道我在做什麼,從你背信棄義的不告而別,從我知道你騙了我,從整個寨子被毀、阿耶阿娘不知去向的那天開始,這就是我選擇的路。是,我是輕賤了沒有錯,然而你呢,你明知道我與你的仇,你又對我做了什麼?如今倒來嘲笑我輕賤了,你這個臨陣脫逃的敗將、逃兵,你根本就不配碰我!」
她執著劍柄,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緊張,劍尾不住地哆嗦著。蕭孑勾唇冷笑,雋顏因著少腹的抽-痛而布滿了汗:「當日情形我此刻不與你細辯,但你以為就憑那一番舞姿,就能夠說服他歸還你母妃麼?我若是此刻不管你,只怕你被他玷污了,也休想見到你母妃屍身一面!」說著清偉的身軀徐徐直立起來。
蕪姜怕他過來,用箭比劃著,偏笑駁道:「第一個說我舞姿美的,莫不是蕭將軍你嗎?連從不近聲色的你都肯為了我花鳳儀頻頻破戒,又何況一個色-欲昏心的皇帝,你且走著瞧好了。」
許是想起來草場夜宴上的那場篝火,她的面頰暈開羞憤,卻怎樣也擰著不肯與他和解,那白皙美-胴在昏黃燈火下盈顫,藏不住嫵媚,勾著人想要而不可得。蕭孑的眼裡掠過一絲隱匿的痛與惱,撿起松解的腰帶,整肅衣袍:「記住你說的話,且等著,你要的我會讓你看見。但你今夜傷了我的,他日我亦要你親自撫慰回來!」
說完驀地奪過蕪姜手中的劍,掐著她的小嘴兒用力啃了一口,避過暗哨躍下了窗子。
唇上微微涼,有澀與痛蔓延。蕪姜反應過來,氣得一花瓶朝窗外擲去。
&
花瓶砸在雪地上發出悶響,暗影忽而從牆角閃出,見沒有甚麼風動,頃刻又藏了回去。
夜更深了。
第二日癸祝便著人來請蕪姜,親自攜蕪姜在皇城內外遊逛。聽說她在塞外這些年過得甚清苦,便存心讓她看遍他的富麗與奢華,想用這些震懾住女兒家貪慕虛榮的心。
蕪姜可不是妲安,心中不感興致,反正每次都不落下。
妹殊自酒宴那天便對蕭孑著了迷,次次都拉著他作陪。蕭孑竟然也都去了。
兩個人都不說話,一前一後走著路,偶爾蕪姜與他眼神對上,他滿面都是冷鷙,像在暗懾。曉得他跟來就是為了監視自己,蕪姜就偏不與他好臉色,偏和慕容煜走得近。
慕容煜早先的時候還甚得意,然而過不了多久,他引以為豪的黑烏鴉毛馬車便在宮外被砸歪了,接著貴重無比的美袍又在盛京衣坊被洗褪了色,再接著,送去鳳凰閣的珠寶首飾也被退了回來,說閣主因為某些不能為人道也的原因不肯兌換銀票了。
曉得這梁都的地界,誰也擰不過他橫走霸市的蕭閻王,慕容煜心裡把蕭孑恨得要死要活,到底還是收斂了許多。有時蕪姜故意去黏糊他,他回頭睇一眼蕭孑陰冷的雋容,最後也只得咬牙切齒地退避開幾寸。
第四日便啟程回白石。
慕容煜與癸祝商榷好交換的七座城,先帶蕪姜回去準備各項事宜。賈高和趙檜自請隨後護棺北上,一路去到昌羊城,把蕪姜的母妃火化安葬。
昌羊城乃是晉國覆滅後,蕪姜表皇叔長孫鵠繼位的新都。臨近逖國邊境,與白石城不過半日途程。那長孫鵠雖為人懦弱不堪、屈膝投靠了北逖,但終歸還算有良心,後來把晉皇葬在昌羊的陵園內,又給燕姬留了座衣冠冢。
還缺一個領隊的將軍,就等著蕭孑表態。
這些天光看三個俊男兒俏丫頭眉來眼去的,癸祝心裡不曉得多少火煎火燎,巴不得慕容煜趕快回去、蕭孑快點死在半路,然後一口把美人兒吞吃下去。但試探了好幾回,蕭孑每次只是淡漠不表態,那蕭老頭又總用籌備婚事做搪塞,並不肯幫忙勸說半句,攪得人頭疼。
車輪子軲轆軲轆駛出巍峨的京都城門,厚雪將遠處皚皚天地覆蓋。蕪姜坐在新制的馬車裡,忽而聽見身後城牆上傳來彎弓的聲音。她撩開帘子抬頭看,看到蕭孑著一襲銀光閃閃的鎧甲站在城樓上,正用弓箭瞄準她的小窗。
北風呼嘯,將他赭色的披風飛揚,使他看上去越發的英姿勃發。鳳眸深邃地凝著她,眼底習慣性地掩一抹郁光。她心裡惱他不肯下套,正欲收回眼神,聽慕容煜在身旁酸溜溜地提醒道:「這廝生性詭詐涼薄,你不給他留點念想,只怕他真就不肯出關了……你對他笑笑。」
蕭狗。蕪姜心裡可不情願,瞪了慕容煜一眼。然而也怕蕭孑真的不去,只得對他彆扭地努努嘴角。
十四少女,巧笑倩兮,眉目盼兮。那紅紅小嘴兒撅咬,似怨懟,又或是羞怒。
蕭孑看見,果然面部表情稍緩,少頃收回弓箭,沖蕪姜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轉身離開。
蕪姜扭回頭,走到半程就聽說他答應去送棺了,把個癸祝激動得感激涕零,差點兒當場就給他跪下。
真不容易啊。
蕪姜便想,希望這一回是真的最後一次與他糾纏,從此以後都不要再在陽間遇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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