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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取代了晨日,晨光又再一次取代了月光。
鳳南城,西街。
春寒料峭,晨陽起,淅瀝瀝的細雨被籠在霧裡,洗刷著百年古城。
「包子勒,熱騰騰的包子勒!」
「豆腐花,入口即化,一文錢一碗!」
細雨綿綿,清晨的鳳南城卻仍舊是熱鬧的模樣。
江南煙雨溫柔,朦朧霧雨中,街道盡頭緩緩有人行來。
素白的衣衫,青色的油紙傘斜斜立著,遮住了傘下人面容,旁人只能看見微勾的薄唇和弧線完美的下巴。
少年步子輕緩,一手撐傘,另一隻手握住右側胖乎乎的小娃娃,行過街旁,讓蹲在路邊玩耍的孩子看呆了眼。
胖娃娃渾身都罩的嚴實,只露出個小腦袋,玉雪可愛就像是菩薩身旁的小金童。
少年目光在前邊路上掃過一圈,拉著胖娃娃走到了一處茶樓前。
路旁的小孩子們目光緊盯在少年身上,他先是將胖娃娃拉進茶樓里,半邊身子側出去,隨手收起傘。
傘下的面貌普通,不過一個清秀書生模樣。
孩子們收回目光,黑白分明的眼中都露出些失望之色,雖然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些什麼。
茶樓中客人不多,稀稀拉拉地分散在四周。
店小二見有客,熱情地上前招待,「客官需要點什麼?」
慕瓊微微一笑,「我要二樓靠窗、最東邊的雅間,再來兩盤梅花糕,一盤桃花酥,不要茶,白水就好。」
店小二眸光微動,「好咧,客官樓上請!」
慕瓊還沒動,迦葉已經蹬蹬蹬爬到樓梯口,抱著樓梯的木腿兒回頭看她。
慕瓊笑了下,迦葉這幾天都悶在家裡,估計是無聊壞了,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肯定是想要玩夠本的。
轉到二樓,大多房間都是寂靜的,下雨的天氣,大家估計都悶在家裡避雨呢。
唯獨走到東邊倒數第二間的時候,慕瓊聞到了茶的清香。
不僅僅是茶香,還有糕點的甜香味。
「牧哥哥……」
慕瓊心中猜著是誰有這種雅趣,低頭就看見迦葉睜著大眼,可憐巴巴地瞅著她。
慕瓊心中忍不住失笑,伸手把他抱進懷裡,捏住那粉雕玉琢的小臉,「好好好,馬上就給迦葉上好吃的。」
「真是個小吃貨。」
兩人在廂房等了片刻,一個中年男子捧著糕點茶水掀簾進來。
「客官,糕點來了。」
中年老闆放下糕點的同時,湊到慕瓊耳邊,以極低的聲音說了幾句話。
慕瓊聽聞,面色不變,清眸中神色轉換不定,對著中年老闆點點頭,轉眸看向迦葉。
此時的迦葉兩手抓滿了糕點,嘴裡鼓鼓囊囊地塞了滿嘴,腮幫子一鼓一鼓地,看上去極是可愛。
慕瓊無奈地搖搖頭,拍拍迦葉的頭,「看你這餓死鬼投胎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虐待你了呢。」
「哥哥要跟這位叔叔出去一趟,一會兒就回來,你乖乖待在這裡,不要亂跑。」
迦葉胡亂點點頭,繼續他的吃貨大業。
慕瓊看迦葉的樣子,一門心思撲在糕點上,八成是沒聽她說了些什麼。
「算了,走吧。」
反正是在自家茶樓里,也不會出什麼問題,慕瓊掀簾離開,中年老闆緊跟在身後。
兩人繞到茶樓的後院,慕瓊站在一棵海棠樹旁,枝杈交錯間已經現了粉紅色的花骨朵,看上去十分可愛。
慕瓊微微一笑,清冷的目光在樹上掃過,隨口說道,「旁人家的海棠還都是冷清的模樣,你這裡的倒是不同,都已經生出花骨朵了。」
中年老闆眸色變換了下,拱手道,「主子見笑了,屬下別的不會,侍弄花草還是有一手的。」
「剛才說,潼關城那邊查出了消息?」
「是。」高宇從袖中掏出一封書信,「最近主子那邊總有人在徘徊,屬下怕被人看出破綻,就沒敢送進去,只能請主子親自到這裡來了。」
慕瓊櫻唇冷冷勾起,大致瀏覽過書信內容後,便運起內力毀了書信。
當日潼關城被破,她就猜到蒼野出了內奸。
知道潼關城城牆弱點的不外乎幾個人。
一是最初設計建造城牆的工匠,二是歷代守城將領。
潼關城的城牆是在三十多年前,由蒼野名將孟青請旨督造,工匠世家金家接手建造。
但孟家一門早就戰死沙場,金家也在五年前因為謀逆被抄家,滿門三百八十六口全都死盡,連狗都沒有被放過。
再加上這一任守城將領程關,知情人全都死光。
但沈純陽卻清清楚楚地知道潼關城的弱點,這其中定然有什麼她不知道的東西,所以她命令瓊樓眾人暗中追查,果然查到了些消息。
金家被滿門抄斬,卻有一人存留,是當初金家太夫人的貼身丫鬟。
慕瓊微微眯起眼,眸中冷光一閃而逝,「告訴墨竹,馬上找到此人,詳加查問。」
「是!」
慕瓊下完命令,起身便要走,高宇有些遲疑地問道,「要屬下把徘徊在主子周圍的那些探子引開麼?」
慕瓊沉聲回答,「不用。」
「最近這幾天風聲緊,讓隱藏在鳳南城的兄弟們都蟄伏起來,沒有我的命令不得擅動。」
「是!」
見慕瓊離開,高宇便也退了下去。
慕瓊離開不過一炷香功夫,等她回到二樓廂房,卻發現迦葉不見了。
桌上的糕點被吃了一乾二淨,慕瓊目光在周圍掃視一圈,確定迦葉沒有躲在房內,站在門口四處查看,都沒有發現迦葉的影子。
慕瓊微皺眉頭,思考著迦葉會去哪裡?
鼻間忽然聞得一股甜香,慕瓊眉頭一動,抬頭看向隔壁的廂房。
迦葉人小,不會跑遠,又有能吸引住他的糕點,定然是在這裡了。
慕瓊無奈地按按眉心,上前敲門,掀開門帘走進去,微笑拱手道,「不好意思打擾了……」
話聲未落便已經凝滯,慕瓊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粉雕玉琢的胖娃娃死死扒住男人的腿,呼哧呼哧地往上爬,試圖爬到男人懷裡去。
而那個男人紋絲不動,完全無視小娃娃。
那個男人……赫然是大殿上刁難她的鳳景穹。
聽見門口有聲響,男子鷹眸冷硬深沉,眸光凌厲似箭,側首向她看來。
渾身煞氣的鐵血王爺,再加上胖乎乎的小娃娃,明明是氣場不和的兩人,看上去卻十分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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