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歲的肖恩-雷拖著有些臃腫肥胖的身體坐到湯米的對面,落座後的第一句話就是:
「里克-盧瑟先生起身離開時,我看到他做了個擦汗的動作,看起來他有些緊走,我和他不同,我習慣先擦汗。」
著話的同時,他用看起來有些渾濁的眼珠和善的打量著湯米,溫和的道:「一般我和人打交道時,都會先隱晦的告訴對方,我重度肥胖,所以心臟,血管都有問題,不能受到驚嚇,這招很好用,他們會更溫柔的對待我,給我一些……我看你不太可能像那種人,霍克先生,我了這麼多,你都沒準備把紙巾遞給我,讓我擦擦汗……我開玩笑的。」
完,他自己取出手帕擦了擦額角根本不存在的汗水。
「里克只是沒想到我們就節目編排的思路聊的有些……全面,囊括娛樂,科普以及人文關懷,他一直以為我就只是一時興起,拿錢出來玩玩的投資人,所以聽到我對節目具體思路的看法之後,感到有些驚訝,僅此而已。」湯米笑著看向對面的這個肥胖中年人:
「所以,肖恩,你的體重有多少磅?確定心臟和血管都有問題?做入職體檢了嗎?」
「關於體重,你是問現在,還是在工作時?」肖恩收起手帕,對湯米反問道。
湯米微微一愣,有些不解的問道:「有區別嗎?」
「有一點點區別,現在大概一百七十磅,算是中度肥胖,但去外面打交道時,我會穿著更顯胖的服裝,對他們我就快兩百磅,絕對的重度肥胖,在大多數人眼中,胖子人畜無害,而且看起來忠厚些,一些更惡毒的人甚至會覺得,越胖的人大腦反應會越遲鈍,我喜歡被他們認為忠厚或者反應遲鈍,這不是壞事。」肖恩對湯米眨了一下眼睛道:「誰會討厭一個人畜無害好脾氣的胖子呢?」
湯米認同的點點頭:
「我有個叫吉姆的朋友,和你過差不過的話,那傢伙其實能隨時練出腹肌,但他就喜歡讓自己看起來有個肚腩,最誇張的是,那個肚腩配合他那張醜臉,居然能贏得很多女性的青睞,用他的話,他頂著一身肌肉,穿著阿瑪尼西裝,配合那張醜臉時,姑娘們都把他當成沒錢試圖騙色的窮子,而實際上,他剛開始增肥時,屬於又沒有看起來符合體重的鈔票,也沒有保持腹肌時的強橫體力的可憐蟲,可是僅僅靠一身裝門面的阿瑪尼西裝,但姑娘就相信他是成功人士,而不是底層白垃圾。」
「他只是窮,不是沒有能力,女人們也不是白痴,一個有能力的男人,和一個廢物穿同樣的服裝,差別很大,哪怕他們一樣的胖。」肖恩-雷咧嘴笑了起來:
「公共關係這份工作也一樣,首先是自己要有能力,然後是看起來不討厭,對方才願意給你和他接觸的機會。」
「馬克和我幫我找到合適的公關副總裁時,我曾懷疑過,因為他干獵頭這一行沒多久,然後我看到你的資料,在報社,雜誌,電視等行業從事公關工作,還曾擔任過華盛頓州檢察總長競選團隊的公關經理,你最後一份工作,是花花公子成如視頻道公共關係部負責媒介輿情工作的副總裁,伱成功幫花花公子成如視頻道解決了一次重大危機,但你解決了那次危機之後,就辭職了。」湯米拿起桌上的雪茄,遞給對方一支,笑著起自己了解的情況。
肖恩接過雪茄了一聲謝謝,隨後把雪茄遞到鼻前嗅著:「其實還有後續,我辭職的一年後,花花公子成如視頻道也停止運營了,基本和關門大吉沒有區別,所以,那只能算是半次完美的公關行動,一次完美的失敗案例,我都不知道它該算是我公關生涯中的一次污點還是亮點。」
「介意聊聊你在上一份工作中的最後一次公關行動嗎?聽起來很有吸引力。」湯米用雪茄剪剪掉茄帽,語氣隨意的聊聊:「我比較好奇員工幫老闆解決麻煩,而後又離開公司這種事。」
肖恩沒有去接湯米遞來的雪茄剪,熟練且有些粗暴的用牙齒咬掉茄帽,直接拿起點火器烘烤著雪茄,嘴裡道:
「那是個足夠長的故事。」
「沒關係,講故事,公司也會付你薪水,不會把你當成無所事事。」湯米直視著肖恩,笑著道。
「花花公子1980年開設了旗下的成如視台,其實電視台不怎麼吸引人,因為看起來和雜誌區別不大,如果觀眾買了一份雜誌,就絕對不需要再去付費看它的電視台,同樣的女人,只不過從照片變成了錄像,文字訪談變成羚視訪談之類,就是錄像帶版的花花公子,收視率低到據每次老闆休-海夫納在總部開會,都讓電視頻道負責人閉嘴,不准匯報收視率,免得他心臟病發,死在會議桌前,他必須在最少四個兔女郎的鼓勵與安慰下,才敢打開電視頻道的數據資料。」
「直到1983年,海夫納先生終於在連續三年的超低收視率刺激之下,狠下心換掉了他那個沒有狗屁能力,只剩忠誠追隨他二十年這一個特質的頻道負責人,給了他一筆遣散費,讓他回鄉養老。」
「換了專業電視人士之後,電視台局面才好起來,我們那時一有十個時的播放時長,準備了大概七個自製節目,其他時間都只播放r級電影,然後七個自製節目中有三個脫穎而出,成為現象級節目,爆出問題的其中兩個,一個是針對成年女性用戶的戶外真人秀《六塊腹肌》,另一個則是針對那些收入良好的高齡者的老年成人旅行節目《離世前別忘記愉悅自己》。」
「有很多已婚婦女看到《六塊腹肌》那檔節目中一些已婚婦女與健壯青年打情罵俏,做些親昵遊戲,最終忍不住也選擇出軌犒勞自己,第一季節目播放完後,有機構統計過,大概有七百多對離婚夫妻離婚是因為女方出軌,而女方出軌原因是受到《六塊腹肌》那檔節目的誘惑。」
「第二個節目也是一樣,很多大齡男女覺得節目的有道理,他們時日無多,為什麼不去做些愉悅自己的事,於是他們開始效仿那檔節目,有八十多歲的老男人跑去垃圾維加斯狂歡三三夜最終猝死。」
「有七十幾歲的女人鼓起勇氣去做電影演員,只為給世人留下自己之前從未暴露過的另一面,從而讓子女蒙羞。」
「這種情況還有很多,最誇張有個六十多歲的傢伙,看完節目,改了國籍和信仰,跑去中東國家,娶了幾個年輕貌美的老婆,幫他那本以為能獨自繼承遺產的兒子添了一堆弟弟妹妹。」
「正常人都應該清楚,這一切是因為他們自己的性格缺陷導致,與我們的節目無關,就像當年《超人》電影上映,有個傻瓜穿著超人一樣的打扮從樓上效仿超人飛行的姿勢跳下來一樣,與電影無關,是那傢伙自己是個智障。」
「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雖然與你無關,但只要你出現惹人嫉妒的成績,那麼,麻煩自然也接踵而至,和我們意料的一樣,看到我們的廣告費和收視率一路飆升,麻煩上門了。」
「也許《花花公子》巔峰時代單期七百萬份的雜誌銷量很嚇人,號稱每兩個男人就會買一本《花花公子》,讓人們覺得這個公司很強大,但實際上,遠遠不夠大,而且破爛漏風,只不過是因為色情雜誌業的盤子太,而且道德方面存在爭議,那些真正在意羽毛的大佬們對此不屑一顧,眾所周知,休-海夫納從60年到如今87年,近三十年的時間都堅定的告訴所有人,他是反女權主義者,他做成人雜誌,反對女權沒有問題,但他跨進新行業,試圖搶其他大公司的蛋糕時,這就是相當致命的問題,尤其是他還拒絕了一些電視業人士提出的合作之後。」
「在他拒絕合作之後,各類女權組織,電視行業的一些組織就開始刻意放大那兩個自製節目引發的社會問題,指責花花公子頻道缺乏社會責任感之類,隨後某個家族親戚是一家電視台老闆的參議員先生,水到渠成的在國會宣布成立電視行業娛樂節目道德責任調查委員會。」
「其實我們的公關行動早在輿論出現,就已經展開,我們付錢給那些報道相關新聞的報社,讓他們撤下版面,包括宣布支持同性婚姻,讓兔女郎們迅速登上各大電視台的訪談節目談起公司的社會責任,對女性員工的福利之類,試圖改變風向,但這些不重要,最重要是大佬們要儘快談妥,也就是休-海夫納先生與找麻煩的人去聊合作或者調解,對方很紳士的給了緩衝空間,那段時間,我們壓下了輿論,對方沒有干預,可能他們已經坐在談判桌前,認為海夫納先生一定會願意和他們聊聊如何合作。」
「可惜事實卻是,海夫納先生覺得電視台,就該和他創辦《花花公子》雜誌時一樣,自己做起來,不需要尋求任何合作,我們勸過他,成人雜誌那時候是個新興行業,你可以自己壯大並且覺得無所顧忌,因為你就是先行者與行業大佬,你制定了規則,但電視行業你是個新人,最好按照規則來玩,任何行業,都是妥協與交易,對方提供緩衝期,你哪怕不願意談合作,但也要坐到對面,給對方一個滿意的理由,而不是把對方當成角色不屑一顧。」
「只是海夫納先生,那時已經即將年滿六十歲,這麼多年的身居高位,和無數美女對他的恭維,讓他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剛愎自用是高位者大忌,總之溝通非常不愉快,甚至可以用難堪來形容,因為我的頂頭上司,某位州長的競選團隊經理,電視頻道公關副總裁在會議室對海夫納破口大罵:你屁都不是!1926年就成立的那些電視網絡,如果要*你,就像你*那些住在花花公子大樓里的兔女郎們一樣簡單,不用問是否願意,直接脫掉對方衣服按倒就可以。」
「然後我的上司就在海夫納的暴怒下,離開了花花公子公司,剩下的我們這些公關團隊成員,開始討論另外的方案,我那時候注意到,那位參議員在對外發表講話時,曾滿臉厭惡的表示自己和家人沒有看過我們的頻道和節目,於是我有了個大膽的設想,只要我們證明對方看過我們的節目,並且加以利用,解決掉對方的矛,也就是參議員先生,隨後只要海夫納先生願意找那個參議員在國會的對頭們合作,再對女性組織釋放善意,利用媒體完全輿論公關,也能度過這次危機,至少是眼前危機。」
「剛好那段時間,海夫納先生被我上司的咒罵氣到有些中風,把公司交給了他女兒代管,自己去醫院休養,他女兒同意了我的方案,願意後續與對頭接觸合作,允諾可以聊聊入股或者合作之類的問題等等,於是,我就開始接觸參議員的對頭,畢竟想要了解一個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詢問他的對手。」
「在參議員對手們的幫助下,我大概謀劃了三個月,讓其他組織發起了一次慈善活動,讓參議員和他老婆成功出席,並且讓他老婆和《六塊腹肌》節目的男演員在活動中完成了一次親密接觸,沒有上床,但大齡婦女和年輕男性一起在某個的確是慈善,但對女性不夠尊重的活動中親密接觸,包括觸摸彼此,耳語這些行為,似乎在道德層面極為不妥,尤其她丈夫還在義正言辭指責我們的時刻,拿到照片之後,我們馬上交給各個媒體擴散見報,一切都指向那位參議員是個虛偽的人,他不希望其他女性享受男女的愉悅,但自己和妻子卻對此樂此不疲,於此同時,我早就準備好的一些女性組織也開始發力撕咬對方,混淆局面。」
「對方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為了保住女性群體的好感,宣布辭去調查委員會的職務,調查活動隨即暫停,因為此時要等選出新的帶頭人,同時,這也對花花公司頻道意味著,我拼盡全力,為它爭取來的寶貴的第二次緩衝期。」
「因為對頭們此時都需要思考,你為什麼有勇氣撕破臉,他們意識到你找到了合作者之後,自然不希望局勢惡化,先要看清楚彼此實力,是不是值得加大注碼繼續開戰,所以變得慎重,這就是第二次緩衝期會出現的原因。」
「正常流程,該是花花公子電視頻道與參議員的對手們合作,對方幫助了你,自然要收好處,海夫納姐明白這個道理,但遺憾的是,海夫納先生出院了,他仍然選了拒絕……那時我就知道,我最好跑快點兒,那傢伙已經徹底變成了個自以為是的白痴。」
「我離職了,果然和我預料的一樣,隨後調查委員會迅速壯大並重啟調查,參議員雖然辭職,但委員會湧入了之前幫助我們的那些參議員的對手,一年後,結束調查,花花公子電視頻道停止運營。」
「這就是我,它只算是半個完美公關行動的原因。」肖恩-雷吐出一口煙霧,看向湯米,結束了故事的講述。
湯米微微頷首:「這個故事告訴我,永遠不要覺得自己強大到可以對抗一切,永遠要站在正義的一方。」
「是的,它作為失敗案例,可以提供很多經驗。」肖恩感慨的道。
湯米消化完這個故事之後,對肖恩問道:「想聊聊我們的bt電視台嗎?一些看法,意見之類?」
肖恩取下嘴裡的雪茄,認真的道:「不,霍克先生,我講了這麼久,是想,你是老闆,我是公關,你永遠是發令者,這毋庸置疑,但你必須清楚的告訴我,需要我做什麼,這一點很重要,休海夫納那個傢伙最大的錯誤就是需要我們不斷給他意見,見招拆招,公關如果只是被動應戰,那是僱傭我們這種饒老闆,對我們這個職業的最低級使用方式。」
「所以呢?」湯米猶豫了一下。
肖恩用不太該出現在他憨厚面孔上的銳利目光與湯米對視:
「告訴我,你需要告訴我,你想要獲得什麼,真正的目的,我不想抬高我的工作,但我們這一行和律師差不多,必須知道僱主的真正訴求,無論它有多誇張,多離奇,那不重要,你負責告訴我,我負責考慮是否可以實現它,你可以偽裝,我們甚至可以配合你的偽裝,放出無數煙霧,行走無數彎路,但最終……走向你想要抵達的目的地。」
「當然,如果我擁有了這份工作,我也會組建團隊,去完成品牌,媒體,策劃,文案,對接等等工作,不過那些都是節點性的工作,不需要從戰略層面考慮問題,我可以洗腦他們,給他們一個虛假的答案,並且用這個虛假的答案對他們召開各種例會,統一他們的思想,但我必須知道你最終想要的目的。」
湯米低著頭,把玩著雪茄許久,才抬起頭重新看向肖恩:「我希望bt電視台依靠龐大的底層黑人基數,慢慢用吞併,合作,收購等等手段壯大,最終成為美國足夠規模的第四個電視網絡,和其他三大電視網絡一樣,能左右選情,能讓我與那些想要成為議員,總統的人談談合作,談談交易,談談如何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聽起來是不是好像方夜譚一樣誇張?」
「能有羅納德-里根一個演員成為總統誇張嗎?我的工作不是去考慮誇張與否,而是考慮如何幫你實現它,所以我不知道對節目編排,商務廣告之類的負責人,該如何看待bt電視台,他們眼中,也許商品是節目,或者是廣告之類,但對我而言,已經很清楚,那覺得我們的電視台唯一的核心產品是黑人觀眾與有力人士,我的工作就是向有力人士推銷黑人觀眾這款產品,告訴他們,這款產品對他們的政治生命不可或缺,等你的電視台逐漸壯大,第二款產品叫做有力人士,把他們推銷給你的觀眾。」肖恩完之後,盯著湯米的眼睛:
「作為僱主,你要告訴我,我的理解正確嗎?」
「非常正確,肖恩,如果我有朋友有一也想和里根一樣去競選總統,我一定推薦你去做他的競選團隊經理。」湯米笑著道:
「歡迎加入bt電視台,肖恩-雷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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