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立刻又響起了孟如海仿佛要殺人般的吼聲:「丁大成!你他媽的死了嗎?!!!快點!徐天浩回來沒有!!!媽的,一群廢物!!!」
陳道靜回到辦公室,沒等坐下,立刻摸起電話給邵雄俠打了過去:「在哪?馬上到我辦公室!」
過了有十五分鐘,邵雄俠推門進來了,睡眼惺忪的樣子,雖然一臉笑容,卻難以掩飾疲憊。
「昨天晚上幹嘛去了?!!」陳道靜一拍桌子問道。
「昨天晚上?局座你忘了?我不是喝多了回家睡覺了嘛!」邵雄俠笑嘻嘻地說道。
「少給我嬉皮笑臉的!」陳道靜兩道銳利的目光盯住邵雄俠的眼睛:「朱強的事是誰幹的?」
邵雄俠兩手一攤,很坦然地道:「不管是誰幹的,反正跟我沒有半點關係。」
很多時候,陳道靜的判斷依賴於對方的眼底,因為人的情緒波動,縱然臉色可以控制,但在眼底卻容易有所反應,可是她盯了半天,只是在邵雄俠的眸底看到了從容的笑意和坦蕩,這才微微鬆了口氣,但也沒有敢完全放下心來,這個小子太賊滑了,於是一字一句地問道:「真的跟你沒關係?」
邵雄俠笑了笑,湊過來小聲道:「局座,說心裡話,我確實有這打算,本來想這兩天找找機會呢。」說完兩手一攤,有些無奈地嘆道:「悲劇啊悲劇,為什麼我邵雄俠總是要慢人家一步呢!」
陳道靜的心總算徹底放了下來,可看看邵雄俠疲憊的臉,心裡又有些懷疑,便帶些嘲笑地問道:「你小子不是吹過熬三天三夜也照樣有精神嗎?怎麼昨天晚上熬了一夜就成這副熊樣了?」
「局座,話不是這麼說,昨天一晚差不多能頂四晚……」話說了一半,邵雄俠便覺出失口,於是嘿嘿笑了笑:「局座,你太狡猾了,我又中了你的圈套了。」說完有些得意地笑笑:「我猜到你今天可能找慕楓,所以昨天夜裡把能找到的材料和腦海中記得的事都給他整理出來了,你知道,這可是個大工程啊!」
陳道靜望著那張洋洋得意的臉,心裡既好氣又好笑,還帶些暖暖的感動,不管是為了私情還是為了公事,能有這麼靈敏的嗅覺和奉獻的精神,總歸是很難得的。
「朱強那事你覺得是誰幹的?」陳道靜換了話題,淡淡地問道。
「我覺得……」邵雄俠眯起了眼睛,半響道:「說真的,從原因上推斷,不太容易,因為這小子也是作惡多端,仇家太多,不定逼急了人家。不過,這些可能儘管有,但都不大,真正有這膽子,也有這實力的,恐怕還是……」
「誰?」陳道靜皺了皺眉頭,不悅地道:「少賣關子!」
邵雄俠壓低了聲音,小聲道:「丁愛輝。」完直起身子笑了笑:「陳局,你等著吧,最近肯定會很熱鬧的。」
「你是看熱鬧的?!」陳道靜冷冷地道:「別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公安!」
「就怕他們鬧不大,如果真鬧大了,」邵雄俠微微用力地做了個橫斬的動作:「咱們就可以……碴!」
「對了,剛才孟局在院子裡大呼小叫的找徐浩天幹什麼?」陳道靜想了剛才的一幕,心中還是微微有些不解。
「呵呵,他還能找誰?媽的,那些平時叫的歡的,都他媽天天養尊處優,關鍵時候這幫熊貨能幹嗎?真碰到危險的事,還得靠徐浩天幾個!」邵雄俠撇撇嘴,不屑地道:「我剛才給慕楓和浩天打電話了,堅決不去,去他娘的!」
「啪!」陳道靜陰著臉拍了一下桌子:「邵雄俠,就算我不是你的領導,也是個女性!你以後話少給我帶這些口頭語!」
「哎,哎!局座,您放心,我一定改,一定改!」邵雄俠見陳道靜有些生氣,便嬉皮笑臉的保證著。
「難道咱們的刑警隊除了臨時工就沒有幾個能頂得上的?」陳道靜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刑警是公安隊伍里的精英,如果這支隊伍垮了,那整個系統也就可想而知了。
「這倒也不是,」邵雄俠搖搖頭,笑道:「咱們局裡身上真正有點東西的,大多還是在刑警隊,只是現在局裡這種環境,乾的還不如不乾的,提拔沒份,好處沒有,這種時候誰還往上沖?」
「哦。」陳道靜輕輕應了一聲,有些憤怒的同時,也稍稍鬆了口氣,她最怕的就是這支隊伍完全是由丁大成那樣的窩囊廢組成的,那才是真的沒救了呢!
「讓慕楓抓點緊。」陳道靜端起茶杯看了邵雄俠一眼道:「你也多幫著點,儘量低調,但要迅速,這件事拖了好幾天了,我希望明天就能給我個結果!」
「行!」邵雄俠點點頭,卻又笑了笑,帶些神秘地說道:「也不用查出什麼大案子,只要能找個由頭再關他們幾個月,估計黃北的地盤就要重新劃分!」
陳道靜明白邵雄俠說的是什麼,但位置不同,他自然不能跟邵雄俠一樣樂觀其成,便皺著眉頭叮囑道:「雄俠,這些事你也緊盯著點,鬧的太大,我也交不了差!及時給我報告,聽到沒?」
這是句實話,是句充滿了濃濃無奈的實話,來到黃北,兩眼一抹黑,下面究竟如何風起雲湧劍拔弩張,她完全是瞎子聾子,看不到也聽不到,如果邵雄俠這些人再不給他提供點消息,如果眼睜睜看著黃北天天黑道火併,那她很容易就可能陷入被動的局面。
「我心裡有數,局座,放心吧,一有風吹草動,我會立刻向你匯報的。」邵雄俠笑嘻嘻地道。
「嗯,那就趕緊去吧,最近事情多,都趕緊收一收,否則太亂了!」陳道靜擺擺手道。
邵雄俠走了,陳道靜微微有些煩躁地望著窗外,事情一件接一件,讓她完全處在疲於應付的狀態,很難靜下心來去深入的思考,估計這幾天情勢更不會消停,如果朱強的事真的是丁愛輝所為,那確實有些咄咄逼人了,許靜那邊不會一點動作沒有,如果來回幾個回合,恐怕最先受不了的還是她這個公安局長。
正在想著,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陳道靜定定神,摸起了電話:「我陳道靜,你哪位?」
「呵呵,陳局長,我是秦子儒。」對方完笑笑道,仿佛怕陳道靜忘記自己而尷尬,便又笑著補充道:「市委秘書長,咱們在市政府對面的……」
「哦,秦秘書長,你好,請問有什麼指示?」陳道靜開始還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生,但一說市委秘書長,她馬上便想了起來,市委秘書長秦子儒,當時處理市政府門口上訪工人的會議時,他曾經參加了。
「呵呵,指示談不上。」秦子儒名如其人,給人一種儒雅的感覺,笑笑道:「段書記有點事情要找你談,在梅園的南二樓,如果可能的話,呵呵,請陳局長儘量快一點。」
「哦,好的。」陳道靜放下電話,心中微微浮起一絲不祥的預感,難道又出什麼事了?
喊了厲勝男,匆匆下樓來到院裡,剛要上車,邵雄俠卻從車裡下來跑了過來,低聲道:「局座,恐怕這邊有行動了,前市人大代表,丁大集團下屬印染分公司的副總經理宋其昌被槍殺了,我懷疑是許靜的報復行動。」
太巧合了
「哦?」陳道靜的心微微一沉,果然出事了,而且速度如此之快,想了想,說道:「我現在有事去市委,你叫上慕楓,迅速把事情查清楚。」
「他,他不是忙著那件事嘛……」邵雄俠愣了一下,顯得有些不太情願。
「孰輕孰重分不清嗎?!!」陳道靜有些惱火地呵斥道:「先把那邊的事放一放,集中精力把這件事搞清楚!」
「嗯,好吧。」邵雄俠有些不太情願的樣子,他與陳道靜的位置不同,自然看問題的角度就不同,在他看來,當務之急是要扣住光頭和兔子,最好把許剛也牽扯進來,現在朱強又成了廢人,許靜這邊基本就沒什麼人了,丁愛輝那邊肯定會有大動作,不怕他們鬧,就怕他們鬧的小,真鬧大了,看哪個王八蛋還敢護著。
陳道靜直奔梅園而去,而此時孟如海也已經趕到了牧羊鄉,牧羊鄉以前在黃北區沒有劃市以前,是整個區最窮的兩個鄉之一,因為規模總達不到改鎮的標準,所以在黃北區的很多鄉紛紛改鎮並又劃為辦事處的時候,它依然是鄉。
不過這幾年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自從發現了品質極高的砂石和鐵礦,這裡的百姓早已經富得流油。以前是哭著喊著想撤鄉劃鎮,改辦事處更是連想都不敢想,但是最近一兩年,改為辦事處的條件已經足夠成熟,市里便開始動議撤鄉劃辦事處的事宜,畢竟已經很少有真正的農民,良田基本都被都被蓋成了大型的車間廠房,以前山上成片成片鬱鬱蒼蒼的果林也早已面目全非,到處炸藥和採礦機的轟鳴,然而在這種情況下,鄉里的領導卻拖拖拉拉沒有了積極性,一個鄉劃為五個辦事處,雖然辦事處書記聽上去比鄉黨委書記好聽點,但人財物的權力卻無形被削弱了太多,尤其是最近幾年,牧羊鄉的書記其實一直都是享受副區級的,所以鄉黨委書記和鄉長的稱呼在黃北市叫起來反而多了一層分量。
在連綿數十里的牧羊嶺山脈東麓,有一處沒有被破壞的密林,雖正值寒冬,但耐寒的松柏依然傲雪迎霜地展示著蒼勁的墨綠色。
密林深處,一條蜿蜒山路的盡頭,坐落著一小片紅磚碧瓦的小樓,其中一座位置最為僻靜的二層小樓上,三個人正坐在一個精緻茶几旁邊的深棕色真皮沙發上。
「馮書記,情況大體就是這些。」許靜從茶几上端起精美的茶杯,輕輕嗅了嗅茶水漂浮的香氣,抬起臉微笑著望著牧羊鄉黨委書記馮連才:「馮書記,你得給弟兄們做主啊。」
孟如海坐在一邊,一會望望許靜,一會望望馮連才,一副坐臥不安的樣子。
「呵呵,許總,該我做的,我一定義不容辭!」馮連才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地笑了笑,又說道:「這些年,朱強在這邊也沒少惹是生非,搞的四鄰八舍怨聲載道,我這肩上也有壓力啊!」
孟如海的眉頭微微皺起,可許靜依然面不改色,微笑著點點頭:「馮書記對我們兄弟的厚愛,兄弟們都記在心裡了。」
「說心裡話,我是看在許總你老弟的面子上,這麼多年才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否則……」馮連才轉頭看看孟如海,有些意味深長地說道:「其實很多事不用勞煩孟局的,甚至連派出所都不用,我也能擺平他們。」
許靜繼續微笑著:「馮書記,這些兄弟都明白,在牧羊鄉,馮書記讓誰站著,誰就能站著,讓誰趴下,誰也不敢坐著。」
「呵呵,老弟能明白就好!」馮連才笑著拍了拍許靜的肩膀,站起身道:「你是個好老弟,可小輝呢,也是個好孩子,你也知道他父親建國跟我私交還是蠻好的。」
孟如海的臉色變了,他從一開始就聽出了馮連才口風的方向,心裡老大不痛快,有心翻臉,可現在的馮連才已經不是當年苦巴巴笑著求他們的那個窮鄉長了,現在他在牧羊鄉甚至黃北的能量絕不是他十個八個孟如海所能比的了。
「呵呵,」許靜臉色不變,微笑著站了起來:「馮書記,您放心,許靜不會讓您為難的。」
「嗯。」馮連才欣慰地點點頭,轉身走了幾步,卻又回過頭來:「許總,有句話老哥還是要說在頭裡,我畢竟是這裡的一方父母,搞事還是要注意點,弄太過了,老哥不好下台!」
許靜臉上依舊掛著微笑,只是眼眸深處卻隱隱有絲寒光在閃:「馮書記,許靜信奉一句話,退一步海闊天空,他們想進就進吧,我許靜還沒到退無可退的地步。」
「嗯,那就好。」馮連才仿佛也擔心說的太多容易談僵,便揮揮手出門走了。
馮連才剛走,許峰便從套間裡罵著走了出來:「媽的,這姓馮的算什麼東西!居然在咱們兄弟面前擺這麼大譜……」
「呵呵,時位之移人啊。」許靜淡淡地笑笑。
「媽的,小人得志!」許峰左胳膊上掛著白色的繃帶,掉在脖子上,一看就是傷員的模樣,但臉色卻依舊猙獰:「想當年他一個破副鄉長,熬了那麼多年才在個吊屁不是的小部門干主任,媽的!當年見了老子點頭哈腰的,現在居然還不讓外人參加,媽的,老子什麼時候成了外人了?!!!」
「真他媽的滑稽啊!」孟如海也有些憤憤地道:「這塊料當初就是吃魚不吐魚刺,後來被副職聯合搞了一下,這才發配到牧羊鄉來干鄉長,沒想到,媽的,現在倒抖起威風來了!」
「我看明白了!哥,姓馮的就是看光頭幾個被抓,以為咱們要倒了,這才趕緊去抱姓丁的大腿!」許峰還算眉清目秀的臉上閃著猙獰兇殘的神色:「別看老子還剩下一隻手,媽的,就今天晚上,非剁了姓丁的人頭!」
許靜沉默著望著窗外,半響笑了笑,回過頭說道:「他可能正等著你去呢。」
「他?哥,你什麼意思?」許峰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問道。
「靜哥說的對,他正愁不好對你下手呢!」孟如海皺著眉頭吸菸,半響將菸頭一扔道:「靜哥,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要不,就讓許剛……」
「呵呵,不用。」許靜淡淡地擺了擺手:「這幾年咱們風頭太勁了,上上下下都盯著咱們,一有動作,就會被發現的。」
「那……」許峰著急起來,嚷道:「那也不能讓這幫小子騎在咱們頭上拉屎吧?!!!」
「風水輪流轉,呵呵,也到了他們引人注目的時候了。」許靜意味深長的一笑,回頭對許峰和孟如海道:「咱們的人都別亂動,先縮起來,任憑他們挑釁,決不能發生爭端,不但牧羊鄉是這樣,就是黃北市的產業,他們凡是想插手的,就儘管讓他們插手!」
「哥!」許峰眼睛幾乎要瞪出血來,每一個市場,每一個行業,當年都是一個一個艱難打下來的,現在就這麼拱手讓人,簡直比要了他的命都痛。
孟如海似乎也有些不太同意許靜的看法:「靜哥,你的決定沒錯過,只是,丁愛輝那小子跟別人不同,不懂規矩,也不懂進退,不懂收手,如果一旦得勢,我怕他會囂張得控制不住趕盡殺絕的!」
「是啊,就怕碰到這種人,沒經過事,膽子比籃球還大,什麼事都能幹得出的。」許靜的臉色微微有些沉重:「不過,最麻煩的還是他後面的丁建國,丁建國只要穩當一天,咱們就很難動丁愛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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