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沈默然和陳凌就像是那兩個永不妥協的少年,站在舞台上,萬人矚目,卻又覺不肯低頭,便是那般倔強的仰著頭。
沈公望也是感慨萬分,道:「老夫這一生,倒也算是沒有多大的遺憾。早年吃過的苦,不可想像。我們從小村子裡出來,連趕路的路費都沒有。先是偷渡到香港闖,又到越南,到金三角。身邊的兄弟死了一撥又一撥。到最後,沈門的創立,越做越大。這麼多年來,我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就是希望這沈門能永遠的傳承下去。沈門是我的心血,也是我的執著所在。」
「閣下也是一位值得讓人尊敬的人,我敬你!」鈍天首領舉杯道。
沈公望見首領居然給他敬酒,不由激動萬分,差點老淚縱橫。
便也在這時,鈍天首領道:「人這一生,每個人的成就都不同。但只要是有執著,並願意為之付出無數努力艱辛,那麼他就值得讓人尊重。因為這種人才是真正的活著!」
「如果說到敬佩,我沈公望這輩子識人無數。但最敬佩的就是首領您!」沈公望舉杯道:「我敬您!」
沈公望的話也是陳凌和沈默然的心裡想法。兩人也同時舉杯道:「敬您!」
這是一次不同尋常的聚餐。
也是因為這次首領的出事之後,才讓眾人意識到,首領不僅僅是那不可違逆的天道。同時也是武學殿堂上的精神領袖,是東方不可毀滅的一道壁障。
這時候,眾人才知道,原來大家心裡不只是怕他,懼他,原來也一直都很敬重他。這種敬重,不是強迫而來的。
末了,鈍天首領又道:「沈默然,你在你的三千白袍中選六百最強精銳出來,另外所有的大將都帶上。兩天之後,我用彼岸閣來接你們。至於要去做什麼,不用我說,你也該明白。」
「是,首領!」沈默然沒有絲毫的猶豫。
鈍天首領隨後深沉的道:「這一次,血族的人,一個都不要留。」
最後一句話,顯示出了鈍天首領的天道心性。你冒犯了我,那麼,就沒有迴旋的餘地。像他這種人,既然已經說了一個都不留,那絕不是在開玩笑。就像大佬們說要把這人丟進海里餵鯊魚,那就必須準備好鯊魚和網,得看著這傢伙餵了鯊魚,才算完。
酒宴過後,這一夜,陳凌與鈍天首領便歇宿在了松濤山莊。
松濤山莊裡,有無數客房。這裡的裝修雅致大氣,兼之在山中,空氣更是好的沒話說。沈公望也是個絕對會享受的人。
陳凌所在的客房裡,一切現代化的電器都有。有電腦,電視,還有空調冰箱。這裡比之總統套房,除了小一些。但是環境上卻是好很多。推開窗戶,便能聞到山林自由的氣息,也能看見那一片樹海所給人的蔥鬱美好心情。
夜風吹來,無限的愜意。
床是席夢思床,很柔軟寬大。
陳凌洗澡過後,便準備睡覺。對於將要殺赴血族的事情,他並沒有多大的悲憫。這一次,血族居然敢主動來犯造神基地,本來就是罪不可恕。再則血族一心想要東侵,這一次讓首領牽頭去滅了血族,對整個東方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便也是在這時,陳凌收到了單東陽打過來的電話。單東陽詢問的自然是目前關於首領的大事件。陳凌對單東陽並不隱瞞,首領要牽頭沈門,大楚門,西崑侖,以及造神基地的隊員,一舉滅了血族。
單東陽聽後自是高興,道:「血族一直想要東侵,這一次有首領出頭,也是他們的大限到了。」頓了頓,他又感慨道:「當今之世,如果要論影響力,便以首領為最了。若是他肯為國家效力,這大氣運降臨,又有誰來敢亂我中華?」
陳凌不由苦笑,道:「東陽兄,你想的過於美好了。首領做事講究因果,這一次若不是血族先犯造神基地。他也斷不會出手。首領是跳出棋局的人,棋局裡的爭鬥,他不會去管的。」
單東陽一笑,道:「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一時感慨而已。這將來的歷史書上,鈍天首領註定是奇人之最了。」
陳凌對單東陽的話很認同,他倒是知道,首領並不是那種有大氣運的人。也不是那種格外有天賦的人。可是這樣一個平凡的中年人,卻硬是走到了今天這個天下至尊問鼎的地步。怎可不令人佩服。
再退一步說,陳凌是應該最感謝鈍天首領的人。雖然這其中,吃過不少苦頭,失去過許多夥伴。但是,正是首領的庇護,才讓他走到了今天。
當然,也是陳凌自己有本事,對得起首領的栽培。一路走來,從來沒讓首領失望過。
隨後,單東陽忽然想起一事,道:「這一次首領要西崑侖參與進來,那是不是說西崑侖的禁足令要取消了?」
陳凌道:「是的。」
單東陽道:「當初西崑侖是要與我們合作,這一次他們出來,卻不知道是個什麼心思。」頓了頓,道:「陳凌,你不要多想。我確實是很擔心,如今光明教廷蠢蠢欲動,又有沈門,還有不周神山這些不確定的東西存在。你一個人的力量著實有限,若是西崑侖肯與你,還有我們政府一起合作。我們的勝算會大很多。」
陳凌微微一嘆,道:「我倒是不會多想。如今的局勢超出了我的想像。若是西崑侖肯合作,自然是最好的。但是,東陽兄,有些東西你可能想的過於簡單了。西崑侖之前和政府合作,是因為要藉助你們,取得玄門正宗的地位。所謂六扇門內好修行嘛!但現在,跟政府合作就是眾矢之的,大家都是土匪,一旦跟政府合作,那就成了鷹犬。所以,如今大楚門已經成為各方想對付的勢力。西崑侖一切都為了自身考慮,他們沒這麼傻會貼過來的。」
陳凌還沒有說,西崑侖上下對他的敵意很深。這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一點。
「那你覺得西崑侖會如何自處?」單東陽不禁皺眉問道。
陳凌再度嘆了口氣,道:「雖然我不願意去這麼想,但是我覺得,西崑侖目前在社會上,還沒有自己的根基。他們和沈門合作的可能性很大。與沈門合作,這樣實力強盛。其餘勢力就不敢來動他們。如此一來,便可坐山觀虎鬥,暗自培養自己的實力。」
單東陽沉默下去。
他也不敢說東方靜就是個深明大義的人。東方靜為了西崑侖的利益,還真可能這麼幹。
「如果西崑侖真的和沈門合作,那麼對於我們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了。」單東陽沉聲道。、
陳凌道:「情況已經亂成一團糟了,再多一個西崑侖也沒多大影響。西崑侖和沈門也不會同穿一條褲子。各自都有自己的算盤。東陽兄,你現在想那麼多也沒用,先靜觀其變吧。」
「嗯!」單東陽說道。
隨後,兩人結束了通話。
結束通話後,陳凌便想睡覺。他躺到床上,還沒睡多久,門忽然被推開。陳凌不禁奇怪,坐了起來。他本來是感覺到有腳步聲傳來,不過沒有在意。這時候在夜色下看過去,卻是兩名美少女進來。這兩名美少女,一個穿了護士裝,一個穿了空姐裝,均是十分美麗。
護士美女臉蛋清秀中帶著一絲靦腆,身段好的沒話說。
而那空姐則是二十來歲的年齡,臉上帶了一絲清高孤傲,卻又美麗非凡。
兩女的氣質都很不錯,陳凌錯愕不已。什麼情況,這是沈默然送給自己的?要來玩制服誘惑?
陳凌迅速拉過衣服穿上,這兩美女卻已來到了床前。「你們到這裡來做什麼?」陳凌冷聲問。
護士美女美眸如水,掃視了陳凌一眼,道:「大哥,沈少說您是貴客,我們今晚是來服侍您的。您讓我們幹什麼都是可以的……」
這句話的誘惑力很大,說著話的空當,護士美女便坐在床上,朝陳凌靠過來。
那空姐美女也坐了下來,雖然清高,卻又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這兩個美女都是各有風情,說實話,男人如果能同時玩弄這樣的美女,那確實是一大享受。
有錢人的生活,是可以這般無所顧忌的。而且是各取所得,誰也不吃虧。
那護士美女拉住陳凌的手,拉到她的胸前。
也是在這時候,陳凌收回了手,苦笑一聲,道:「你們回去吧,就跟沈少說,我多謝他的好意了,但我不需要。」
護士美女和空姐美女不禁呆住。護士美女道:「是我們不漂亮嗎?」
陳凌道:「跟這個沒關係。」
「那是嫌我們髒?」護士美女道:「我們都還是第一次,沈少選我們來,也是因為這一點。我們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瞞沈少的。」
陳凌道:「跟這也沒關係,我有老婆,所以你們再漂亮,再乾淨,我也不會動你們。」
空姐美女猶豫一瞬,隨後道:「今晚的事不會有人說出去的。你是有大本事的男人,在外面風流一番又有什麼關係?」
護士美女也楚楚可憐的道:「是啊,大哥,我們今晚如果不能服侍您,沈少一定會殺了我們的。大哥你行行好,我們一定會很好的給您服務的。」
陳凌突然笑了,道:「這招可不新鮮。再說,你們的死不死跟我有什麼關係。別說我不會找你們這種出來賣的。就算我會找,也不會找沈默然給我送上來的。」
陳凌這話就毫不客氣了,直接說你們是賣的。話里是赤果果的鄙視。
護士美女和空姐美女臉色頓時僵住,想跟陳凌發飆,但想到陳凌被沈少看重,這樣的大人物,似乎不是她們有資格任性的。她們也知道,對於沈少這些人來說,殺人簡直就是家常便飯。
當下兩女互視一眼,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便也是在這時,外面腳步聲傳來。接著沈默然出現在客房前,他一身黑色襯衫,黑色牛仔褲,休閒皮鞋,顯得瀟灑不羈。淡淡一笑,道:「你們下去吧。」
「是,沈少!」兩女對沈默然似乎格外的畏懼,立刻恭敬的道。然後便逃也似的離開了。
陳凌穿了白色襯衫,與沈默然一黑一白。這兩人,永遠都像是宿命一般站在彼此的對立面。
陳凌穿了鞋子,面對沈默然,目光蘊靜。沈默然走了進來,卻是一笑,道:「陳凌,我就知道,你果然不是那迂腐之人。素來都說你是個婆婆媽媽,慈悲心腸的人。可剛才為何她們說要死,你都不肯憐憫呢?」
陳凌道:「若是有人用婆婆媽媽這四個字來形容我,我倒是很高興。」
沈默然道:「哈哈,能夠在日本大阪誅殺平民與警察上千的人,能夠出手殺了毫無還手之力的出雲大師。又能在東江殺人全家的陳凌,這樣的人若是婆婆媽媽,那這世間上還有心狠手辣的人嗎?下意識認定你婆婆媽媽,這個敵人便已註定了要輸。」
陳凌看向沈默然,果然,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敵人。
「有沒有興趣跟我去個地方。」隨後,沈默然說道。
陳凌左右也無事,也想多了解一些沈默然,畢竟在大氣運降臨之後,再無首領的壓制,兩人將是生死大敵。所以,多接觸一些,不是壞事。
當下,陳凌點點頭,道:「沒問題。」
沈默然帶陳凌去的卻是……下山。乘坐著沈默然的勞斯萊斯幻影。這一次,是沈默然親自開車。
這一幕真是詭異,居然會有這樣的一幕。沈默然給陳凌開車。若是在以前,陳凌能看到此刻一幕,一定會跌破眼鏡。
這一瞬,在車中,陳凌腦海中如浮光掠影一般。他想到了很多,想到了那一年在廣州,自己帶著唐佳怡逃走。自己給沈默然下跪,自己那時候是那麼的弱,那樣的想要求眼前人給一條活路。可是最終,他還是只能看著唐佳怡和肚子裡的孩子死在眼前。
這一份仇恨,是永遠不可能消弭的。
沈默然開車帶陳凌來到了山下。山下是一個小鎮,小鎮上居然有一間酒吧。
酒吧的生意不算好,門庭冷落。兩人停好車後,進入酒吧。
在一邊角落的沙發上坐下。陳凌看見這酒吧裝潢的還似模似樣,有些大城市酒吧的味道。
馬上有老闆娘來點單,陳凌要了一杯威士忌。沈默然則要了一瓶喜力啤酒。
沈默然道:「這兒過年的時候生意很不錯。鋪子是老闆自己的屋子,不需要租金。人手也是他們自己,所以生意雖然不好,但也可以維持生活。」
陳凌微微奇怪,道:「沈少這樣的人也會了解這些小人物的生活細節?」
沈默然淡淡一笑,道:「你覺得我是什麼樣的人?天生的滅絕人性,冰冷無情?」
陳凌道:「那倒也不是。你有你的做事準備,我沒什麼好指責的。只不過覺得像你這樣的人,不是視眾生為螻蟻嗎?你會關注螻蟻的生活狀況嗎?」
沈默然哈哈一笑,道:「螻蟻?沒錯,這些都是螻蟻。無聊的時候,我也會觀看螞蟻搬家,看他們的忙碌辛苦,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陳凌淡淡道:「我倒是突然想起了一個故事。」
沈默然頓時來了興趣,道:「願聞其詳!」
陳凌道:「有一本武俠小說,你肯定沒看過。」
「你說說,也許我看過。」沈默然道。
「小李飛刀!」陳凌說。
沈默然道:「我還真看過。」
陳凌頓時錯愕的看向他,覺得太過不可思議。沈默然道:「你想不到的事情還很多呢。」
陳凌道:「小李飛刀里有一段關於梅花的說法。院子裡的梅花開了,李尋歡問阿飛,你知道這梅花開了多少朵?阿飛答道:17朵。」
「梅花開了是來欣賞的。若有人知道他有多少朵,那也說明,他是多麼的……寂寞。」沈默然說道:「你是想說我就如那阿飛一般嗎?」
陳凌點頭,道:「是的。」
沈默然道:「倒也沒錯。在我們自己的路上,陪伴我最多的就是這種深入骨髓的寂寞。」
「你的寂寞,也從來不會與人分享。因為沒有人能分享你的寂寞。」陳凌說道。
沈默然微微一笑。便也是在這時候,兩杯酒都已上來。沈默然舉杯道:「來,我敬你。我們現在還能坐在這裡和平的喝酒,只怕以後很難再有這個機會,所以我覺得今晚應該找你出來喝酒,應該珍惜這難得的時光。將來,不管如何,今日我們只管喝酒。」
「好,好!」陳凌只說了兩個好字。然後兩人便碰杯,各自喝了一口。
沈默然隨後又道:「當初的事情,現在算起來,確實是我的不該。不過既然做了,也沒有什麼好後悔。只怪你當初是一隻螻蟻,而我不會去考慮螻蟻的感情。,就像現在,你同樣不會去考慮我給你找的那兩個小姑娘的生死。」
陳凌默默的喝了一口酒,道:「那孩子如果還在,現在也該有一歲多了。」
沈默然也喝了一口酒,道:「我有時候想過一個可笑的想法,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情。也許你我還可以做朋友,至少,我很少看得起人。而你陳凌算一個。」
當陳凌聽到沈默然說看得起他時,他有一種怪異的感覺。
如果是以前,也許還因為能被沈默然正視而會感到有一份滿足。但現在,聽起來卻有些飄渺。對於沈默然,陳凌也早已經沒有了當初那種不可抵擋,不可抗衡的畏懼。
之所以會有此種思想,一是因為實力在靠近。二是因為彼此之間,也多了一份了解。
所以這個時候,陳凌便也道:「雖然我們立場不同,但是沈默然你,絕對是一個值得讓人佩服的人。」
沈默然淡淡一笑,道:「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這是我很早發出的心愿。」頓了頓,道:「因為種種原因,我生來就是孤兒。二十二歲,我方才回到沈門。二十二歲之前,我唯一的親人是我的師父無為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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