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再次升起來時,就代表著新的一天正式開始了。
村口的廣場,街道上除了車輛、行人之外,地上趕緊的就像狗舔過那樣,讓人不敢相信方家村的夜市到了十一點才散去。
高喵喵的房間裡,卻堆滿了東西。
糖炒栗子糖葫蘆,陶瓷小罐布娃娃,拍案驚奇西遊記,蕾絲黑襪小短裙--只要能在夜市上出現的小商品,幾乎都在房間裡。
搞得就像是個倉庫那樣。
高喵喵坐在炕上,呆望著這些東西,眼圈有些發黑,一看昨晚就是沒睡好覺。
她搞不懂,真的搞不懂,一個人怎麼可以這樣的受人擁護,愛戴。
那天回來全村鑼鼓齊鳴,金龍飛舞,被定位村慶日也就罷了,這跟那些老頭子帶頭矯情有很大的關係,畢竟是高飛讓方家村人民的生活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在他歸來時給他適當的面子,相信村民們,那些企業還是很支持的。
可高喵喵真沒想到,村民們對高飛的感情,竟然深厚到了這種地步--在她是高飛小秘書的消息散播開來後,沒有誰問她有沒有帶錢,只要能覺得把手裡送出去合適的,基本都送到了她手裡。
無論她如何的推辭,大家都裝聽不到,只是放下東西就跑,仿佛能夠送給高喵喵東西,就是他們莫大的榮幸。
後來,還是方家村的巡邏隊,二狗帶了幾個人,用一輛小三輪車,把這些東西送來了方家老宅,無論高喵喵怎麼客氣的請他們喝茶,吸菸歇息下,他們都笑著搖頭,很快就退出了院子。
高飛在方家村,已經不再是致富帶頭人那麼簡單了。
他,應該已經成為了村子的靈魂。
高喵喵很清楚,高飛也只有在方家村這塊地上,才會受到如此的愛戴。
可這就已經足夠證明,他這輩子沒有白活,相信百年之後,方家村的後代還會記得他的好。
看來,這就是所謂的流芳百世了,最起碼在方家村這邊可以。
做人,就應該這樣,能夠被後人牢牢的記在心裡,感激好多年,這一輩子才會有意義。
「嚇,你搞什麼呢?」
就在高喵喵盯著這堆小商品胡思亂想時,高飛走了進來,被這些東西給嚇了一跳。
「啊,老闆,你回來了。」
高喵喵這才如夢初醒,趕緊從炕上跳了下來。
高飛也有黑眼圈,不過精神頭確很不錯,在京華這些天養成的暴戾已經從眉梢眼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春天的味道,高喵喵一看就能猜出,這傢伙昨晚在溫柔鄉里呆了一個晚上。
至於陪伴他的女人是誰,高喵喵才不會管,反正她就是忽然間有了種不舒服:家裡放著我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大美女,你卻在外面沾花惹草的鬼混,真是有眼無珠啊。
高飛才沒注意到高喵喵眼神中的那一抹哀怨,只是饒有興趣的拿起一件小黑絲,挑在手裡看了看,問道:「怎麼,你買這麼多東西回來,是看中方家村的夜市,準備晚上去擺攤了?」
不知道咋回事,高喵喵見高老闆翻來覆去的看那件黑絲,心裡很來氣,就冷冰冰的說:「昂,就是想擺攤啊,不行?」
高飛聽出高喵喵的話很沖,皺眉抬頭看著她:「你大姨媽來了?」
「沒--」
高喵喵說出一個字,猛地明白咋回事了,趕緊解釋道:「這些東西,都是別人送的,不管我怎麼拒絕,人家都非得送,最後還是那個叫二狗的給送家裡來的。」
生怕高飛會誤會自己借著他的名頭,在外面招搖撞騙,高喵喵連忙把昨晚的事兒說了一遍。
聽完後,高飛開心的哈哈大笑:「行,既然是鄉親們的心意,那你就收下好了。不過我倒是覺得,你要是去夜市擺攤的話,要是穿上這小短裙,小黑絲高跟鞋往那兒一站,就算大家不知道你是誰,單憑你這風騷的小模樣,哪怕你是賣狗屎,也能賣出個高價來。」
高先生口花花慣了,得知自己原來是真受鄉親們的如此愛戴後,說話就更加隨意了,壓根就沒考慮到他這番話,會給人家高喵喵的自尊,造成多大的傷害。
高喵喵心中冷笑一聲,臉上卻浮上一抹淡淡的紅暈,眼波流轉的抬手,輕輕掀起了裙子,露出那雙穿著黑絲的修長腿子,嬌嗲嗲的問:「老闆,我就擺出這個架勢來怎麼樣?」
「好啊,好啊,很不錯嘛。」
高先生盯著裙下風光,狠狠咽了口吐沫,接著轉身走了出去,硬邦邦的說:「趕緊去做早飯,吃了後我要睡覺。」
看著被大力關上的房門,高喵喵得意的一抖身子,輕哼道:「哼,想到我會這樣對別的男人,心裡不爽了吧?」
心裡不爽的,不僅僅是高飛,還有何秀城。
何秀城這段時間從沒有過的低調,自從何落日被陰金花暗算的那個晚上開始,他就沒有再踏出過他的別墅一步。
何落日被暗算這麼大的事兒,不管他有沒有死,這麼多天過去了,何家的反應就算是再遲鈍,也該知道,並做出一點什麼了。
最起碼,也得讓何秀城回何家,問問咋回事。
但實際上,這些天的日子,卻平靜的有些嚇人:太陽照樣每天升起又落下,那輛專門接送別墅區內孩子上下學的校車,除了休息日之外,每天也會從門口經過,以前每到傍晚就出來遛狗的那幾個老人,照樣笑呵呵的按照他們的習慣生活。
一切,都跟往常那樣正常,除了何秀城再也沒有接到何家任何人的電話。
他知道,隨著哥哥何落日被暗算,何家已經知道了所有事。
這段時間的平靜,並不代表著何家能看在他過世的母親面子上,放過他。
畢竟何落日,才是何家的純正嫡系子孫。
他何秀城--說起來,只是一個野種罷了。
退一步講,就算看在他母親的份上,何家不會對何秀城做什麼,但陰金花呢?
何家在知道陰金花的真實身份,尤其是在她殺死何家最出色的第三代(現在他還不知道何落日還活著,畢竟當初他可是親眼看到何落太陽死去的)後,又有什麼理由能放過她?
可何家卻始終沒有任何動作,仿佛什麼也不知道。
這種不正常的平靜,讓何秀城有了種天隨時都會塌下來的彷徨,暴躁,甚至渴望會有荷槍實彈的武警官兵忽然出現,二話不說的把這棟別墅夷為平地。
那樣,他心裡或許才會好受很多。
這些天,他從沒有睡過一個好覺,總是會在深夜中大叫著翻身坐起,然後就會看到陰金花坐在旁邊,臉上滿是慈愛的拿著毛巾,替他擦冷汗。
他沒有拒絕陰金花的『關愛』,儘管他覺得那隻好看的皮囊下面,全是噁心的蟲子在爬動,他只是需要有人為他擦汗,然後就會低著頭的望著被子發呆,回想夢中所看到的那些。
這些天來,他每晚都會看到哥哥何落日--何落日從來都是個不苟言笑的人,讓人一看就知道他是軍人,不過每次在看著何秀城時,眼裡都帶著呵護的神色,在夢中也是那樣。
夢中的何落日身後,站著個漂亮的女子。
那是何秀城的母親,雖然比不上陰金花漂亮,卻是勝在端莊秀氣,典型的賢妻良母。
母親也沒有責怪他的意思,但眉宇間卻帶著濃濃的哀傷。
天底下,又有哪個母親,希望看到自己大兒子,很悲慘的死在小兒子手中呢?
再遠的地方,還站著個男人。
可能是因為距離太遠,或者因為飄蕩著淡淡的霧氣,所以何秀城看不清他的面貌,卻知道那是他的父親。
名譽上的父親。
父親臉上是什麼表情,真的看不到,只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一股子陰狠的戾氣。
何家老二或許會看在死去的戰友份上,對何秀城待如親生,可絕不會允許他的親兒子死在野種的手中--哪怕是死了,也不允許。
更遠的地方,還有一個人影。
只能是個人影,連胖瘦都看不出,就別說他的相貌怎麼樣了。
不過何秀城卻覺得他是個男人,只能是個男人。
那個人,應該就是誘、奸了母親,害死『父親』的那個男人,也就是何秀城的親生父親。
他就像一個最可怕的厲鬼,悄無聲息的一步步走進何家老二後面,然後猛地舉起右手--那是一隻只有皮包著骨頭的手,就像死去的燕魔姬的鬼爪,五根手指上的手指甲,尖銳如刀,狠狠刺向何家老二的後腦。
「啊,小心後面!」
何秀城猛地大叫一聲,從炕上翻身而起。
隨著他的大叫聲,眼前那四個人全部不見了,只有燈光亮的刺眼,還有他老牛般的喘氣聲,冷汗從額頭上噼里啪啦的滾落下來。
做夢,又是在做夢。
何秀城閉上眼,重重吐出了一口濁氣,疲憊異常的低下了頭,任由冷汗直流。
「怎麼,又做惡夢了?」
一隻很好看的手,拿著一塊乾淨的毛巾伸了過來,替他溫柔的擦著額頭。
何秀城沒動,好像在用心感受陰金花夾雜著母愛、情人的溫柔呵護。
「秀城,我一直在陪著你,你好好休息就行,別胡思亂想,這段時間你瘦的太多了。」
陰金花低聲說著,拿起一件衣服,披在了他身上。
何秀城肩膀一抖,衣服從肩膀上滑了下去。
陰金花好像沒看到那樣,再次給他披在了身上。
前些天的晚上,何秀城在陰金花溫柔的安慰他一番後,就會躺下重新睡覺,直到再次被記不起的噩夢驚醒。
這次他沒有躺下,只是慢慢的抬起頭,看向了陰金花。
相比起前些天,陰金花的精神狀態卻很不錯,女人胸前的本錢好像也更大了些。
看到何秀城的目光落在自己胸前後,陰金花笑了笑,肩膀一沉,一顫,睡袍就自己滑了下去,白瓷一般的上身就這樣闖進了他視線內。
何秀城抬手,拿住一個東西,問道:「我,什麼時候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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