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無比的靜。
靜的好像都能聽到天邊星星眨眼睛的聲音。
人們,尤其是像沈銀冰這樣的成功人士,可能最討厭都市的喧鬧聲了,特別喜歡安靜的環境,最好是泡上一壺香茗,手捧一本《西廂記》,坐在藤椅上發呆。
不過當周圍環境太靜,尤其是在黑夜中後,她才會知道靜,原來也很可怕。
就像大多數人小時候都有過的夢魘那樣:明明覺得自己很清醒,很想爬起來或者喊出來,卻無法動彈一下,發不出任何的聲音,異常的恐懼,唯有被外界的聲音所驚醒後,夢魘才會嘎然結束。
老百姓把這種在兒時才會發生的奇異現象,稱之為『鬼壓身』。
當然了,也有那非常牛比的人,沒有這種恐怖經歷,但毫無疑問這是很遺憾的。
沈銀冰現在就像是鬼壓身,明明她已經睜開了眼睛,看到了窗外的星星跟殘月,也能感覺到她自己就躺在某個房間內的炕上,甚至都能感覺到在靜悄悄的黑夜中,有一雙詭異的眼睛正在死死盯著她,隨時都會張開十指撲上來--
但偏偏,她卻無法動彈分毫,更說不出一句話,就像比活人多了一口氣的死人那樣,只能躺在那兒,感受這種說不出的恐懼。
她很想閉上眼。
卻連閉眼的力氣也沒有,甚至眼珠都無法活動一下,就這樣愣愣的望著窗外,任由大腦中慢慢變成一片空白,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沈銀冰討厭什麼都不知道。
因為失去意識,這就代表著她無法給暗中跟蹤她的高大等人,留下追蹤的印記。
那晚她帶著高翠四個人出現在地下樓蘭的風口時,八大金剛中武力值最高的高大、高七等六人,已經根據她的推測,提前埋伏在了她要被請往亞特蘭蒂斯的路上了。
跟蹤她,找到傳說中的亞特蘭蒂斯--這是高大等人的任務。
可是現在,沈銀冰卻連動都動不了,只能靜靜的等待意識的逐漸模糊,再次沉睡了過去。
好像聽到了歌聲。
很優美的歌聲。
沈銀冰從沒有聽過這個曲調,甚至都聽不出歌詞在唱的什麼,因為她聽不懂那些話,就像她第一次接觸來自非洲扎卡卡部落的靈魂者,聽她說話那樣。
那歌聲好像是在天上飄,卻又來回的迴蕩,柔和、悠長,讓人聽了很舒服,心中特安靜,腦海中本能的就會浮上一副陽春白雪的圖畫,想慢悠悠的睡過去,仍然能感受到溫暖的陽光,灑在自己身上。
沈銀冰卻不想睡了。
因為她睡得時間已經夠久了,全身的細胞都在打著哈欠,伸著攔腰,好像冬眠期剛過了那樣,只想找個空曠的地方興奮的跳躍一番。
於是,她就緩緩睜開了眼,卻又接著閉上了。
太亮了。
光芒亮的刺眼,使她不得不閉眼稍等了片刻後,才重新慢慢睜開眼,讓瞳孔適應當前的亮度。
原來,陽光是直直照在她臉上的,暖洋洋的很溫暖。
她微微側臉,看到了一些東西。
她覺得,她可能是來到了歐洲的中世紀時期,或者說是來到了拍攝電影的場地,因為她看到的那些家具,牆上的懸掛著的字畫,包括房間的裝修風格,都是歐洲中世紀貴族家的風格。
古樸,卻又不失端莊大氣。
屋子那邊的窗前不遠處,擺放著一張長條飯桌,上面有銀制的燭台,白色的蠟燭長了一半,有珠淚淌下半截。
飯桌上,擺放著十數個銀盤,刀叉等餐具放在碟子裡,整整齊齊的。
那些銀盤中,有整隻的烤鵝,水果沙拉等具備西方特色的美味佳肴,還有兩瓶樣式古樸的紅酒,高教玻璃杯在陽光的照射下,隨著她眼球的微微轉動,就會反射出璀璨的光芒。
長長的飯桌旁,只有一張椅子,背對著沈銀冰這邊。
飯菜應該是熱的,因為香氣一個勁的往沈銀冰鼻子裡鑽,讓她肚子裡發出咕咕的響聲。
人們在很餓時,香氣總能引發人的生理本能反應。
沈銀冰慢慢的坐了起來。
這次,她有了力氣,就跟以往她在美美睡了一覺後起來時的狀態差不多,精神飽滿,渾身舒暢。
就是有些餓。
她坐起來後才發現,她已經穿上了一身潔白的睡袍。
睡袍的料子很軟,很薄,但卻很舒服,就像是用雲彩織就的那樣,仿佛只要隨意一揮手,就能隨著輕風飛到天上去那樣。
或許,這根本不是睡袍,就是一件外衣,因為有好幾層,款式也是魔幻電影《指環王》中那些精靈公主所穿的樣子,腰間扎了一根白色的布帶,領口很低,能隱隱看到鼓氣山巒的邊緣,還有那道充滿想像力的海溝。
下意識的,沈銀冰抬手攏了下衣領時,才發現被手帶過來的頭髮--竟然變成了華麗的淡金色,就像莫邪征東的頭髮那樣。
看著自己的頭髮,沈銀冰愣了。
她原先可是柔順的好像瀑布那樣的黑髮,什麼時候變成淡金色的了?
沈銀冰雖然承認,淡金色的長髮可能會受到很多女孩子的青睞,也能像莫邪征東那樣,風吹來時給人一種說不出的飄逸感,但她卻對黑髮情有獨鍾。
不管是以前,現在,還是未來,沈銀冰都為她有著一頭黑髮而自豪。
「這是怎麼回事?誰會無聊到給我把頭髮染黃?」
沈銀冰黛眉微微皺了下,鬆開了手,抬腳下炕。
炕下,整齊的擺放著一雙銀白色的高跟鞋。
不是那種很性敢的細高跟,而是歐洲中世紀時期,貴族太太們長穿的那一種,看起來很笨拙,鞋面上還有珍珠串成的蝴蝶結。
沈銀冰慢慢穿上了鞋子,大小、鞋跟的高度正合適,很舒服,看來這是根據她腳的大小而準備的。
窗外的悠揚的歌聲,好像遠了一些,卻沒有停止,反而多了低沉的男中音陪伴。
沈銀冰站了起來,白色的紗袍垂了下去,恰好遮住了腳面。
女孩子沒有誰不愛美的,尤其是在換上一身很滿意的衣服後,沈銀冰也是這樣,左手拎著袍子原地輕緩的轉了一圈,感覺像是要變成鳥兒,從窗口飛出去那樣,在藍天白雲中愜意的翱翔。
她轉了一圈後,才發現還有一到圓形的房門。
她就站在房門內。
或許,房門內是臥室,外面才是客廳,兼餐廳吧--中世紀的歐洲貴族家裡,不就是這個樣子的嗎?
從甘心被大猩猩扛在肩膀上的那一刻起,沈銀冰就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無論她是被帶到天堂,還是在地獄內,她都不會有太大的驚訝。
所以,在發現她的一頭柔順黑髮,忽然變成淡金色後,沈銀冰也沒太大的在意。
可是,當她停止了轉動,轉向了炕頭的位置,看到了那面明晃晃的鏡子後……卻覺得如墜冰窟,仿佛連血液都已經凍凝固了。
根據華夏傳統的風水學,臥室內是不適合擺放鏡子的,尤其是面對著炕。
因為鏡子在風水學中,還有好幾個別稱:辟邪(就算是當前的鄉下農村中,也會看到有許多人家的大門上方,都會安裝著一面小鏡子,那就是用來辟邪的,寓意任何的邪魔鬼祟,都別想進家門),嚇一跳。
所謂的嚇一跳,就是指如果把鏡子放在炕前,有月光的午夜醒來時,就會猛地看到有個人,正直勾勾的看著自己,就會被嚇得心咚的一跳。
在猛地出身白毛汗後,才發現那個忽然出現在炕前的人,原來是鏡子裡的自己。
所以在華夏那邊的臥室內,很少有鏡子的出現。
不過相對文化跟東方不同的西方來說,臥室內有鏡子,而且還是一人多高的大鏡子,這卻是很平常也很正常的,看來西方人喜歡在隨時隨地,都通過鏡子來欣賞自己的美。
沈銀冰倒是沒打算欣賞自己的美,反而被鏡子裡的那個人給嚇了一大跳,血液幾乎都凝固,轉圈的動作自然也停住,旋起的白色紗裙,雪花飄舞般緩緩垂落。
她卻沒有關注這份美,只是滿眼裡全是驚恐的盯著鏡子。
臥室內靜悄悄的,除了沈銀冰自己外,就再也沒有第二人了。
但出現在那面鏡子裡的人,卻不是沈銀冰所熟悉的自己--那是一個頗具歐洲中世紀時代特色的絕美女郎,歐洲女郎!
金色長髮,高翹的鼻子,好像海水一般的藍色雙眸,性敢無比的紅唇,絕美的臉龐,雪白的肌膚……
總之,鏡子裡的美女別說是放在歐洲中世紀了,就算是放在現代,也是頂級大美女一個,尤其是那份高貴的貴族氣質,絕對能迷倒天下所有的男人!
鏡子裡的美女。
相比起沈銀冰心目中的自己來說,鏡子裡的美女,無疑比她本身還要美,不該出現在人世間,可能唯有通過電腦的幾維設計,才會有這樣的美女吧?
沈銀冰望著鏡子裡的美女,呆愣了不知道有多久,嘴角才微微動了下。
她看到,鏡子裡那個歐洲美女,嘴角也動了下。
沈銀冰緩緩抬起雙手--鏡子裡的美女,也做出相同的動作,放在臉頰上,用力的搓著,好像要把臉皮給搓下來那樣。
身子踉蹌了一下,沈銀冰後退一步無力的癱坐在了炕上。
鏡子裡的美女,也癱坐在了炕上,呆愣愣的望著她。
剛才沈銀冰在搓臉時,用的力氣很大,更扭過鼻子--很疼,這不是在做夢,是真實的,她在一覺醒來後,竟然變成了歐洲美女,還是那種沒有絲毫瑕疵的。
好多好多的女孩子,其實都希望自己一覺醒來後,能變成被世界所有男人公認的美女,毫無瑕疵,完美無缺。
小時候,沈銀冰也曾經做過這樣的夢,那還是在看了美國版的《人鬼情未了》之後,希望自己也能變成黛咪·摩爾。
可是現在她的樣子,要比黛咪·摩爾還要完美好幾倍。
尤其是那貴族氣質,更不是她所能比的。
她沒有一點點高興的意思。
只有濃濃的恐懼:我,怎麼會變成這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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