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老林中,總是和古代青樓那樣,有著太多的傳說。
故老相傳在這片大山中,就生活著一群成了精的樹精、蛇精兔子精啥的。
這些精怪白天躲在無底洞裡,晚上,尤其是在大雨傾盆沒有月光的晚上,就會出來作弄人,會把人帶進無底洞內,再也回不來。
回想起昨晚看到的那棵芭蕉會動,自己莫名昏過去那一幕後,兔子就固執的以為,他昨晚很可能遇到了精怪,一個芭蕉精。
幸好,這個芭蕉精只是存心捉弄他一下,沒有把他帶進傳說中的無底洞中,只是讓他在這兒好好睡了一晚上外加大半天。
遇到精怪卻沒有送命,這絕對是兔子有生以來最幸運的事。
但就在他去搜尋那個芭蕉精時,身後的群山中,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槍響聲。
兔子能夠聽出這是槍聲,是因為他本身就有一桿獵槍,對槍的聲音很敏感。
「咦,這個打獵的傢伙使了一桿好槍,聽起來很像制式微沖的響聲,清脆而尖利,彈速超快……」
兔子不是槍械專家,卻也算是個槍械發燒友,所以才能從傳來的槍聲中,聽出不一樣的東西,當下也顧不得搜查那棵芭蕉精了,本能的扭頭向聲音來源方向看去。
然後,他就再次聽到了槍聲。
不是一聲,是無數聲:噠、噠噠,啾、啾啾--轟!
騰地一聲,兔子就像一隻兔子那樣,從走廊上蹦了起來,抄起他的背簍和獵槍,撒丫子就衝下了竹樓。
他再傻,也能從這響成一片的槍聲中,猜出那邊不是有人在打獵,而是有人在槍戰了。
太多的人開始槍戰!
兔子連滾帶爬的跑下高腳樓後,第一反應就是邊境發生衝突了。
因為幾公里外的群山那邊,就是境外,如此密集的槍聲,也只能是成編制的部隊作戰時才有的規模。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不可能發生這種事。
道理很簡單,緬甸決不敢對華夏動槍桿子,再說最近也沒聽到華夏向這邊增兵的消息。
兔子不愧是在本地長大的,接著就猜到了正確答案:哦,也可能是國家緝毒警在抓捕境外毒梟。十幾年前,爭差南邊的群山中,本來就是毒梟最合適的販毒路徑出口。
但不管是邊境發生衝突,還是緝毒警正在抓捕毒梟,兔子都不會再在此地多滯留片刻,因為槍聲越來越密集,很有向這邊接近的趨勢,誰敢保證在下一刻,不會有拿著衝鋒鎗的人出現,然後一槍把他給撂倒?
孝子不立圍牆之下,兔子沒有父母可以孝順,不代表著他不珍惜自己的小命。
本來就是個悲摧的光棍了,假如再被殃及丟掉小命,那也未免太特麼的遺憾了,所以還是趕緊腳底抹油,速速閃人才對!
生命受到威脅後,兔子也顧不得他的背簍了,隨手扔在路邊灌木叢中,拎著獵槍撒丫子衝著縣城方向狂奔。
邊跑,他邊回頭。
他是真怕後面有持槍的人追上來啊。
後面沒人追上來,兔子卻重重撞在了一堵牆上,嘴裡慘叫一聲倒飛了出去。
又遇到精怪了?
在白天?
要不然,路上好端端的怎麼會出現一堵牆?
在地上打了一個滾的兔子翻身從地上抬起頭向前看去,才發現前面壓根沒什麼牆,只有一輛車。
這是一輛在縣城大街上常見的桑塔納轎車,車頭上方微微有些癟,剛才兔子慌不擇路的狂奔著扭頭看時,就是撞在了這輛車上。
只要不是精怪,不是鬼打牆,是人,是車子,兔子就不會再害怕什麼。
光棍在做事時,總是比所有有家庭的人更加肆無忌憚,他孤身一人,能有什麼牽掛?
兔子被車撞了,雖說責任在他,他本身除了一點碰傷、擦傷外也沒多大傷害,可如果不藉此機會好好訛詐一下這輛車,那他就對不起『光棍』這倆字了。
「草泥馬的,你會不會開車呀你?」
恐懼盡去的兔子暴怒,從地上爬起來就衝過去,抬腳狠狠踢在車頭上,臉色猙獰的嘶吼著:「你特麼的給我滾下來!當自己是出巡的皇帝老子呢,撞了人還坐在車上裝大爺!」
其實不用兔子怒吼,開車的人也已經下來了。
這是一個長相很英俊,甚至帶有丁點奶油氣息的年輕男人,只是氣色不怎麼好,雙眼中帶有血絲,臉色也很憔悴,穿的那身很有品的衣服皺巴巴的,好像在沙漠上掙扎了三天沒休息的旅客那樣。
看到對方只是一個小白臉,兔子更加放心了,衝過去抬手就去采人家衣領子,嘴裡罵罵咧咧的,心裡卻在考慮這次該訛他多少錢。
兔子眼看就要採住小白臉的衣領子,把他強橫的按在車頭上,呲著大黃牙咆哮著讓他拿錢時,卻覺得手腕猛地一疼,不等他反應過來,咣的一聲就趴在了車上,下巴狠狠磕在車頭上,老疼了。
「哎喲,哎喲,沃曹,放開我,放開!」
兔子掙扎著,意識到碰到會打架的人了,訛詐人的心思立馬煙消雲散,開始怎麼琢磨脫身了。
這兒是荒山野嶺的,可不是在人來人往的大都市。
如果是在大都市,兔子就算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娘們,對方是拳王泰森,他也敢據理力爭,可這兒是荒野,誰敢保證這小白臉會不會把他給揍昏,或者乾脆幹掉?
那樣豈不是賠大了?
也許被兔子的怒吼聲給震撼住了,小白臉果然乖乖的放開了他。
兔子從車頭上一躍而起,咬牙切齒目光兇狠的瞪著小白臉,正要考慮接下來該怎麼做時,卻聽他指著南邊問道:「你是從山裡出來的?」
「是啊,怎麼了?」
兔子下意識的回答道。
小白臉沒有理他,只是問道:「那槍聲響起的地方,就是爭差吧?」
「槍聲響起的地方……」
兔子一愣,猛地轉身看了一眼,接著沖向了車門。
乖乖,剛才撞在車子上後太過憤怒了,竟然忽視了那邊有危險!
兔子有個遠大的志向,那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娶了四年前死了丈夫的阿花,一起生兒育女--這個目標很偉大,要想實現它,必須得保證他自己能活下去,怎麼可以為了一時的憤怒和貪心,而忘記近在咫尺的危險呢?
閃人。
用最快的速度閃人,遠離是非之地!
這是兔子醒悟過來後的唯一念頭,他要趁著小白臉向遠處眺望時,衝上車子,然後掛上倒檔,踩下油門,等車子迅速後撤幾十米後,再來一個原地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隨即一車絕塵而去。
至於車子被搶走的小白臉--掃瑞,夫妻還本是大難來時各自飛的同林鳥呢,誰還會在意他的死活?
砰的一聲,兔子結結實實的趴在了地上,伸出去的右手已經夠到了車門,卻隨著他身子猛地臥倒,手指甲在車門上劃出了一道痕。
好像沒注意到兔子的小白臉,伸出一隻腳把他絆倒在地上後,右腳接著踩在了他肩膀上,淡淡的說:「怎麼,想搶我的車子逃跑?」
兔子再傻,這時候也看出小白臉是打架的絕對高手了,來硬的是不行了,只能動之以情了,嘴巴一癟馬上就嚎喪了起來:「這位好漢你饒命哇,小的就是豬油蒙了心,也不敢搶你的車子哇。你就可憐可憐我,放我走吧,我上有八十歲的老娘,下有三歲孩童,一家人就指望我過活了,呃……」
兔子剛嚎到這兒,就覺得後背好像有座山壓下來那樣,別說是求饒了,就是喘氣都很困難了。
小白臉的聲音在高出響起:「告訴我從什麼地方去進山的路,我就放你走。」
「那、那邊有槍戰呀!」
兔子覺得後背一松,這才能說話,話說出半句,正要勸小白臉千萬不要去哪兒時,卻又回過神來:麻痹的,他敢這樣作踐老子,誰還管他會不會送死,他愛去,就去唄!
話鋒一轉,兔子點了點頭:「好漢,你看到前面那幾座高腳樓了吧?在第三座高腳樓的後面,就有一條進山的小道,順著向前走就能到爭差了。」
「滾吧。」
小白臉說話還真算話,在問出進山的路後,就鬆開了踩著兔子的腳。
兔子生怕這小白臉會逼著他去做嚮導,那樣他就慘了,所以在恢復自由後,連屁都沒有放一個,踉蹌著身子爬起,沒命的向前衝去。
兔子跑出了最少得有一百多米後,才回頭看了一眼。
遠處那輛桑塔納車前,已經沒有小白臉的人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車了。
他可顧不上這麼多了,因為槍聲越發的密集,清晰了,仿佛隨時都能在背後響起。
兔子不愧是在大山里混的人,論起跑路的功夫,那叫一個彪悍,如果這時候前面有隻兔子在前面跑,他肯定會追上去,一腳把那耽誤他跑路的兔子踢飛。
風聲在耳邊刮過,兔子狂奔了十幾分鐘後,已經跑出四五里路去了,槍聲也只能隱隱聽得到了,他這才長鬆了口氣,準備拐過前面那個彎道,先特麼的好好休息下再說。
砰!
兔子剛拐過山腳那個彎道(盤山公路嘛),就覺得身子一輕,嗖的向上飛去,這才聽到了一聲剎車聲。
又特麼的撞車上了!
咣當一聲,兔子從擋風玻璃上狠狠砸在了地上。
不久前他撞在小白臉車子上時,小白臉及時剎車停在了遠處,所以他撞上去後,並不是感覺太疼。
可這次,他和運動中的車子結結實實撞在了一起,覺得全身的骨頭都碎了,眼前金星直冒,伴隨著噁心乾嘔等症狀。
啪,啪!
就在兔子不知今昔是何年時,好像有兩聲清脆的耳光聲響起,就在眼前,很真實。
兔子暈暈乎乎的瞳孔,在兩記耳光聲響過後,總算重新聚焦在了一起,然後就看到了一張老乞婆的臉,那麼醜陋,幾乎就挨著他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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