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佳人的房間裡,低壓的令人喘不上氣。
秋月白也不說話,就那麼盯著唐佳人看。
唐佳人被他看得心慌,眼神由最開始的理直氣壯變得有些躲閃,本想奮起一博,卻又潰不成軍。最後,她乾脆擺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態,一副「我就這樣了,你能拿我怎麼辦」的無賴相。
秋月白本是十分生氣,卻差點兒被唐佳人這副模樣氣笑了。
唐佳人走到床邊,將包裹往床上一甩,本想做出撒潑的樣子,卻想到包裹里裝著的東西,立刻放緩了力道,將其輕輕放到了床上。自己則是一屁股坐到床上,單腿翹起,抖啊抖呀。
秋月白走到床邊,彎下腰。
唐佳人立刻停止抖動,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那樣子,就如同一隻警惕的貓。
秋月白隱下眸中笑意,越過唐佳人,抓過她的包裹。
唐佳人知道秋月白不是要啃她嘴巴,自覺尷尬,放下手,扭頭不看他,耳朵卻是支棱著,聽著動靜。
秋月白解開包裹,看見一套換洗衣服。打開換洗衣服,看見御賜的饕餮碗。饕餮碗裡,曬著公羊刁刁送她的耳環和手帕,以及孟水藍送她的牌子和孟天青送她一把威武豹。
秋月白又翻找一遍,問:「就這些?」
唐佳人回頭,看向秋月白。她不知道他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事實情況就是如此。她能拿什麼?還有什麼是屬於她的?還是說,他懷疑她拿了不應該拿的東西?
唐佳人沉下臉,道:「就這些。」
秋月白眼中的平靜被打碎,眼瞧著一場暴風驟雨要轟然而起。
唐佳人十分警覺,向後挪了挪身子。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太弱勢,她又揚起下巴,隱藏心中的不安。
結果,事實告訴她,她揚起下巴的動作,不過是為虎作倀!
秋月白一把捏住唐佳人的下巴,將她提向自己,讓唐佳人清楚看見他眼中燃起的風暴。那是海嘯、那是飆風,那是毀天滅地的憤怒!
素來不畏懼天地的唐佳人,怕了,她下意識地向後躲閃。
秋月白又怎容她一再退縮?!曾經的誓言仍舊在耳,她卻要背上行李,裝成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去遠行?!
他!不!准!
秋月白直接啃咬上唐佳人的嘴巴。
鋒利堅硬的牙齒陷入柔軟甜美的唇瓣,逼出了心中的瘋狂。
秋月白抱緊試圖掙扎的唐佳人,直接扔到了床上。
床幔落下,掩住外泄的春光。
床板劇烈搖動的聲音,伴隨著小奶貓般的嗚咽傳出,令人遐想聯翩。
唐佳人喊道:「不要動我手指!」
秋月白應道:「好。」
唐佳人喊:「不要扯我衣服!」
秋月白道:「攥緊手指。」
唐佳人道:「這樣不行,好怪的感覺。」
秋月白:「你想怎樣?嗚……」
唐佳人:「血!」
一室旖旎,再無動靜。
光束透過帷幔,照在了裸露的肩膀上。香肩如玉,卻被撓了幾道血痕,這屬於秋月白。他的胸口滲出鮮血,染紅了白布帶。然,這並不是最悽慘的。最悽慘的位置,堪稱難言之隱,唯有經歷過的人,才明白唐佳人的可怕之處。
秋月白蹙眉,慢慢挪動身體,重新抱住唐佳人。
唐佳人早已昏倒在床上,人事不知。她的嘴唇紅腫,雙頰微紅,衣衫褶皺,卻是穿戴整齊。
秋月白垂眸看著唐佳人的容顏,輕輕撫摸她的臉頰,幽幽一嘆。收緊雙臂,將人抱在懷中,讓她抵在自己的傷口,讓自己記住,這些痛因她而起,也唯她能緩解。所以,絕不放手!
多想將她變成自己的女人,終究敗在了她的……殘菊手下。他怎就忘了,唐佳人曾被誤導,對男女之事的理解與常人絕不相同。唐不休處心積慮教歪佳人,是好是壞?
秋月白閉上眼,抱著唐佳人睡著了。
太陽偏移,秋風渡里一片安靜。有風吹過浮雲,一切都是美好的模樣。
大門外,等了許久不見人的孟佳兄弟倆,只能暫時離開。
綠蔻看向唐佳人緊閉的房門,猜測那裡正在發生的事情,氣得眼圈發紅,攥碎了手中的湯碗,將手扎得鮮血淋淋。她怕被人看出異樣,忙裝成手滑的樣子,讓湯碗落地,再將其重新撿起,端去廚房。
唐佳人聽見動靜,睜開眼,一眼看見秋月白胸前的血,兩眼一番,就要昏迷。
秋月白掐上唐佳人的人中。
唐佳人提起一口氣,立刻畢竟雙眼,像條蟬蛹般扭動身體,轉過身,背對著秋月白,將眼睛張開一條縫,確定眼前沒有血,這才張開大眼睛滴溜一轉,又閉上了。
秋月白抱著唐佳人,在她耳邊問道:「要再睡一會兒?」
唐佳人一縮脖子,臉一紅,沒吭聲。
半晌,秋月白問:「為何要走?」
唐佳人的睫毛顫了顫,睜開眼睛,垂眸道:「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江湖那麼大,我想出去走走唄。僅此而已。」
秋月白道:「所以,便可以背信棄義,置我於不顧?」
唐佳人想要回身,身子動了一下,又躺了回去,繼續背對著秋月白,咬了咬唇,道:「不是不顧。若是真不顧,我就偷偷跑了,哪裡會等到現在?我只是不知道如何和你告別。我答應的事兒,我自己記得。我雖然想隨便走走,卻也沒什麼地方可去。等我溜達累了,會來尋你便是。你要我,我記得。」
秋月白不語,卻在心裡認定,這就是個沒心肺費的小東西!瞧她這話說得多動聽,卻絕口不提背信棄義這四個字。就仿佛,她只是隨便走走,他無需大題小作一般。
唐佳人沒等到秋月白表態,心中有些不安,身子又扭了起來,想要回頭看看他的表情。
秋月白沙啞道:「別動。」
唐佳人立刻停止扭動,問:「咋啦?我是不是又碰到你的傷口了?」
秋月白不語。
唐佳人道:「你睡覺還帶著軟劍啊?你把那手把收一收,硌到我了。」
秋月白一把抱住唐佳人,緊緊的。呼吸落在她的耳邊,變得急促而粗重。他問:「為何……用手指戳我?」
唐佳人的臉一紅,嘀咕道:「又不是沒戳過。」
秋月白用鼻尖輕嗅唐佳人的髮絲,聲音沙啞地問:「還戳過誰?」
唐佳人羞惱道:「能是誰都戳的嗎?!」
秋月白閉上眼,收緊雙臂,唇角一點點上揚,胸腔輕微在震動,竟是笑了!
唐佳人感覺到秋月白的笑意,眸子一亮,道:「你在笑嗎?很開心的笑嗎?給我看看。我還以為,你只會勾勾唇角。」說著話,像只蟬蛹般扭動身子,轉過身,看向秋月白。
秋月白張開眼,與唐佳人對視,表情卻是又恢復了一貫的冷清模樣。只是,那雙眸子裡,泛著醉人的星光,灑落下點點清輝,令人痴迷。
他說:「對,我在笑。」
唐佳人道:「為何現在不笑了?人總要笑著,才能讓自己知道,自己的心情有多好。」
秋月白凝時佳人的眼眸,輕聲而認真地道:「佳人……我不笑,兒時是怕失了威嚴,被人欺辱;如今,成了習慣,卻不知要如何開懷大笑。然,你曾說過,我笑時的樣子很美。你若想看我開懷大笑的模樣,就不要輕易離開。我的認真十分金貴,望你珍惜。」
唐佳人望著秋月白,沒有言語。
秋月白伸出手,撫摸她的臉頰。
唐佳人道:「秋月白,你很好,是我不好。」
秋月白的指尖微頓,慢慢收回手。
唐佳人深吸一口氣,繼續道:「我心裡有個坎兒,無論如何都邁不過去。我只是想笑著,告訴自己一切都好,可心裡有個小丫頭,總是在哭。我不能因為她哭,就給她你的胸口,讓她依靠。這樣,對你不公平。」
秋月白寸步不讓,道:「不公平嗎?你出爾反爾,對我才是不公平。我信了你,你卻只想逃離。人有喜怒哀樂,我希望你可任意笑,隨意哭,無拘無束。然,永遠不許離開我身邊。天涯海角,我若追到你,絕不能善了。」
唐佳人心有戚戚焉,面上卻咧嘴傻笑,道:「咋地,打我呀?」
秋月白道:「你不會想知道的。」
唐佳人的小臉一白,垂眸不語。
秋月白見此,又道:「其實,有一種情感,我一直不懂。」
唐佳人被這個話題吸引,又抬起頭看向秋月白。
秋月白道:「愛之深、恨之切。」
唐佳人本想給他解釋解釋,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秋月白繼續道:「想必,待你逃離我身邊,我才會懂得這話的真意。」
一時間,無人再說話。
半晌,唐佳人掙扎道:「我覺得,你這話說得不對。」
秋月白靜靜等著。
唐佳人眸光沉沉,道:「愛之深,縱然被無情拋棄,也只是希望他能百事順遂、長命百歲。至於恨,不是沒有,卻不想因為恨,毀了曾經的美好記憶。更不想用恨來證明,曾經的自己就是個傻子。」吸了吸鼻子,笑道,「秋月白,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秋月白知唐佳人說得是她自己與唐不休的感情,卻只給出三個字,道:「子非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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