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門隱身於深山老林中一百五十年,本想休養生息,奈何出了兩名敗類,鬧得雞犬不寧、人畜不安。
敗類之一是少主唐不休,另一位則是唐佳人。
唐不休十六歲時,出山歷練,半年後,背著一隻大筐回到唐門。
十六歲的少年郎,唇紅齒白,俊美得令人目眩。他身上穿著做工精良的黑色盤扣對襟衣袍,腰間繫著同色腰帶,腳瞪黑靴,黑緞般的頭髮盤在頭上,不見半分凌亂。儘管天氣炎熱,他身上的盤扣仍舊一絲不苟地扭在一起。
長老們見此,無比欣慰。料想唐不休這半年出山歷練,應該混得不錯。
唐不休由遠及近,額頭不見半分汗水,步伐輕盈得好似乘風而來。他將大筐往地上一放,指著筐里吮著手指的小奶娃,乾脆利索地道:「我女兒。」
唐門避世而居,便是不想和外面有牽扯,而唐不休歷練半年就生了女兒?厲害了!
大長老沉吟道:「女子十月懷胎才會生子。」
二長老暴怒,一巴掌拍碎了石凳,吼道:「我就說,女人都是騙子!少主,你被人綠了!」
大長老掃了眼石凳,肉疼地道:「冷靜。」
唐不休疑惑道:「十個月?阿花可是兩個月就生了。」
三長老低頭看自己腳邊的那條小母狗,一本正經地道:「它是狗。」
阿花吐著舌頭,力證自己是狗。
聞聽此言,唐不休點了點頭,又指了指小奶娃,臉不紅氣不喘地改口道:「撿的。」
三位長老齊齊噓了一口氣,轉過頭,擦了擦頭上的汗。唐門的優良血脈,終於保住了。
二張老低頭逗弄著小奶娃,開心道:「唐門人丁不旺,你咋不多撿回來幾個呢?自從少主出生,本長老就沒見過誰家再生過小奶娃。這一晃兒,都十六年了。」
三張老拉長了臉,道:「唐門避世而居,不養外人。」
大長老彎下腰,仔細看了看襁褓中的小奶娃。
小奶娃咧嘴一笑,如春天裡綻開的第一朵小花,能揉化人心。
大長老發出一聲輕嘆,道:「還是送走吧。不是唐門中人,其心必異,而我們守護聖果,責任重大,不容有失。」
唐不休一把抓起大筐,背著後背上,道:「也好。那我繼續遊歷去了。」
大長老忙追問道:「何日歸?」
唐不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道:「我身為唐門少主人,自然要落葉歸根。百歲後,讓她把我骨灰送回來。」
三位長老微愣。
大長老撫摸著花白的鬍子,道:「二長老說得也幾分道理。唐門人丁不旺,且留下她吧。」
唐不休將背脊挺得筆直,一擺手,義正言辭地道:「我身為少主,如何能壞了唐門規矩?!」言罷,繼續前行。
大長老一把攥住唐不休背在身後的大筐,認真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是少主,你做主。」
唐不休回頭,看向大長老等人,詢問道:「認真的?」
三位長老一同點了點頭,異口同聲道:「極是認真。」
唐不休也點了點頭,咧嘴一笑,道:「我開玩笑的。」一手扯下大筐,上下一抖,小奶娃從筐中彈起,被唐不休單手抱在了懷裡。
唐不休轉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三位長老這才看見,唐不休後背上的衣料破破爛爛,就像被人撓成了絲。從背到腰,破了好大一個洞。
三位長老目露震驚之色,互看一眼,抬腿追上唐不休。
大長老詢問道:「少主遊歷半年,可有什麼心德?」
唐不休抬頭看了看群山環繞的周圍,一本正經地道:「半年前離開這裡,走了兩個月,才走出這座山。到江湖中遊歷了半個月,本來沒準備回來,可走著走著就回到了這裡,歷時一個半月。我又用兩個月的時間,才走出這座山。結果,剛出山,就撿到了她,於是…… 」看了看大長老,「我用了一天的時間,尋回來了。」
大長老點了點頭,鄭重道:「少主十三歲時曾要外出歷練,結果走了一個月,卻沒能走出這山。由此可見,少主辨路的能力,已經得到了極大的提高。」
唐不休淡淡一笑,謙虛道:「承蒙大長老誇獎。人總要有些進步,才不枉費年華。」
二長老嘀咕道:「我四天就能走出去。」
三長老冷冷道:「少主是路痴,你不是。」
唐不休轉頭,看向三張老,道:「長老切記,禍從口出。此乃唐門絕密,不可對外人提起。」
三長老抱拳,應道:「諾!」探頭看了看小奶娃,認真地問,「是否要殺外人滅口?」
唐不休逗弄了一下小奶娃,道:「她不是外人,她將繼承我的衣缽,光耀我唐門!從此後,她隨我姓唐,名佳人。」
二長老問:「小名呢?小名叫什麼?」
唐不休思忖道:「如此雅致的名字,應該搭配一個更別致的小名。就叫她蘑菇吧。」
二長老撓頭問:「為什麼叫蘑菇?」
唐不休回道:「因為,我在一堆蘑菇里撿到她的。」
二長老又問:「少主為何會找到一堆蘑菇?」
唐不休自然而然地回道:「因為餓。」
二長老咚咚拍著胸口,拍出一陣陣的黑灰。他扯著脖子問:「我們唐門武功獨步天下,少主更是百年難得一遇的…… 」
唐不休突然回頭,看向二長老。
二長老微鈍,試探道:「五百年?」
唐不休點了點頭,轉回頭,繼續走。
二張老拍了拍受驚的心臟,繼續吼道:「們唐門武功獨步天下,少主更是五百年難得一遇的練武奇才,為何不打野味吃?」
唐不休輕嘆一聲,回道:「萬物皆有靈性,不能輕易害其性命。我出去遊歷一番,覺得道家和佛家所宣揚的法,十分有趣。至此,我準備融匯道家和佛法,自成一派。」
三位長老大驚失色,異口同聲道:「萬萬不可!」
唐不休反問:「為何不可?」
大長老沉吟片刻,詢問道:「為何要可呢?」
唐不休反問:「為何不可呢?」
大長老追問:「為何要可呢?」
唐不休用眼尾掃了大長老一眼,換了一隻手繼續抱著唐佳人,正色道:「唯有融合了道家和佛法,待蘑菇尿我一身時,我才不會想掐死她。」甩了甩手中的尿,濺了大長老一臉。
大長老抹了把臉,將手指抽到鼻子前聞了聞,額頭瞬間皺起。
唐不休繼續道:「唯有知法,大長老一遍遍嘮叨時,我才不會想著將您的嘴縫上。」
大長老立刻用手捂嘴,但一想到手上的尿水,忙將手拿開。
唐不休優雅地一笑,道:「像我這種雲淡風輕的性格,唯有頓悟天地,與萬物的靈秀之氣為伍,方能抑制我的心魔。」
三位長老同時點頭,表示贊同。
唐不休問:「三位可是認真的?」
三位長老異口同聲道:「極是認真。」
這時,唐佳人揮舞著小手開始哭鬧。她的包被上染了大片的血,但看樣子並不是她的。
唐不休將食指探入唐佳人的口中,唐佳人立刻抱住唐不休的手指,開始用力吸吮。那小嘴唆得,吧唧帶響,格外有力。
三張老道:「她餓了。」
唐不休在自己屋前停下腳步,道:「三位長老回吧,我要餵佳人了。」言罷,走進屋裡,將唐佳人放到床上,開始解自己的衣扣。
唐不休的窗戶沒關,三位長老擠在窗口,瞪大眼睛看著唐不休。
唐不休回頭,問:「看什麼?」
二長老嘴快,回道:「看你怎麼餵奶。」
唐不休哈哈一笑,道:「我遊歷江湖時,見過女子餵奶,想必男子一樣。」言罷,關上窗戶,放下了帷幔。
三位長老蹲在窗戶下,面面相覷。
大長老低聲感慨道:「夫人生下少主後便撒手人寰,門主傷心,一年後也仙逝了。我們護著少主,卻養得他如此單純,這可如何是好?」
二長老疑惑道:「少主單純?」
三張老道:「大長老開玩笑的。」
二張老點頭,認可。
半晌,帷幔里傳出唐佳人的哭鬧聲。
唐不休穿好衣服,下了床,推開窗,問:「阿花在哪兒?」
三位長老立刻站好。
二長老回道:「阿花又生了,正在給崽兒餵奶。」
唐不休的眼睛一亮,躍出窗,直奔阿花而去。
三位長老緊隨其後。
阿花趴在狗窩裡,正奶著小狗。它感受到唐不休不懷好意的目光,竟是嗷嗚一聲叫,站起身便跑。
唐不休大喝一聲,道:「留步!給我奶!」言罷,追了出去。
三位長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後一同透過窗口,看向正在蹬腿玩的唐佳人。
這一刻,他們都認為,唐佳人遇見唐不休,絕對是不幸中的不幸。她可能活不長。然,事實卻總喜歡讓所有人啪啪自摑、咚咚捶胸、嗷嗷慘叫,深刻認識到自己就是個傻蛋。誰折磨誰,還真說不準咧。
唐不休為了唐佳人,真得是將唐門上上下下折騰得不得安生,更遑論圍繞在他們四周的深山老林,以及老林里居住的兇猛野獸。
為了讓唐佳人吃上奶,唐不休接連兩年化身為悍匪,滿山搶奶。遇見狼,搶狼奶;遇見狗,搶狗奶;遇見人,咳……也搶人奶。於是,江湖中傳出消息,說在群山間,藏著一夥兒綠林悍匪,為首之人十分兇殘,但凡過人,必然以黑布蒙面,橫刀相向,大喝一聲:「有奶沒?!」
哎…… 這聲吼,嚇得多少女子胸前一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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