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佳人的眼睛瞬間增大,就像一隻貓受到了驚嚇,蹭地坐起身。
孟水藍和孟天青習慣使然,竟一同滾入床下,伸手入懷,去掏本子和筆,動作一致到令人瞠目結舌。然,結果卻是不同的。前者掏出了本子和筆,後者卻什麼也沒掏出來。孟水藍送給孟天青一個鄙視的眼神,並在本子上寫下四個字——不學無術!
孟天青直接扭開頭,不看孟水藍,心中暗道:等會兒你回客棧後,我也送你四個字——肝腸寸斷!
孟水藍薅起孟天青的髮髻。
孟天青被迫瞪向孟水藍。
孟水藍張開嘴,無聲地道:「自己幹啥吃的不知道?必須時時刻刻帶好筆本,記錄下可能成為消息的經典時刻,切不可馬虎大意,務必尊重事實。必要時,要利用百川閣積累的手段,學會抽絲剝繭,從對方的一言一行中尋找到有用的消息!」
孟水藍無聲地道:「囉嗦!」
秋月白走進屋裡時,看見得便是唐佳人在裝睡。
唐佳人自己也知道,她裝睡時睫毛會抖動,於是乾脆爬在床上,將臉埋進被褥中。那一頭有長有短的頭髮披散在腦袋的四周,就像海草。
秋月白站在床邊,瞧著唐佳人的背影,視線下滑,落在她的鞋子上。
老鴇白曉冉是明白人,見唐佳人這樣,便知她在裝睡,想然是不想見秋月白。她雖不知道唐佳人和秋月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但秋月白能在大半夜的跑來看唐佳人,想必是有些情意的。
白曉冉道:「這丫頭睡著了,您看…… 」
秋月白冷冷地道:「出去。」
白曉冉有些怕秋月白,但又不好扔下唐佳人不管。白曉冉陪著笑臉道:「城主大人,要不您去前面雅間裡稍作片刻,奴叫醒她,梳妝打扮一番,再去見…… 」
秋月白看向白曉冉,成功凍結了她那尚未說完的話。
唐佳人心中好奇,不知道為何白曉冉說著說著沒聲了。她偷偷轉過頭,眯眼看向二人。結果,與秋月白看了個對眼。
唐佳人趴著沒動,透過頭髮看著秋月白。
秋月白覺得好笑,直接問道:「醒了?」
唐佳人還是不說話。
白曉冉見唐佳人睜開了眼睛,便道:「丫頭,秋城主來看你,等了一會兒了。你要是哪裡不舒服,就和城主說,想必城主也不會為難你。」言罷,縮著脖子溜走了。
秋月白道:「起來。」
唐佳人轉頭,用後腦勺背對著秋月白。
秋月白直接伸出手,一把抓住唐佳人的後衣襟,將她像上一拋,然後伸出雙手,將人打橫抱起,大步向外走去。
唐佳人立刻掙扎道:「放我下來!」
秋月白道:「讓你清醒一下,免得腦子糊塗。」
唐佳人一想到那深不見底的河水,立刻變得狗腿起來,眉眼彎彎地笑道:「剛睡醒,是有些不清醒,不過現在已經完全清醒,不信你考我兩道題。」
秋月白的腳步停在門口,垂眸看著唐佳人,道:「第一個問題。」
唐佳人道:「你問。」
秋月白問:「一個胖子是否可能在一個月的時間內減掉一半的重量?」
唐佳人下意識地道:「怎麼可能?!除非一刀將人分兩半嘍!」她非普通人,幾個屁蹦出,自己就瘦了,壓根就用不上一個月的時間。
秋月白笑了笑。
唐佳人的眼神發直,一隻小手忍不住摸上秋月白的唇角。
秋月白那雙本就黑沉沉的眸子又黑了幾分,既像深淵,又似墨池。深淵裡藏著猛獸,似要噬人血肉,索人魂魄;墨池裡漂浮起幾縷濃墨的艷香,那是詩人筆下的纏綿,最是勾魂奪魄,至死方休。
有些人,從出生便好似在修行,禁了這個,否了那個;遠了這個,棄了那個。可到頭來,若讓他沾了一點,便是食髓知味、徹底瘋狂。所有的牴觸都變成了一種積攢,就好似火山,只待噴發。若不能與之燒成一片灰燼,便算白活。
沒有任何語言,秋月白直接將唐佳人壓在了狹窄的床上。這是她在招惹他,所以,不容她拒絕。
唐佳人瞬間回神,瞪大眼睛,問:「幹啥?」
秋月白眸光沉沉,盯著唐佳人的眼睛不語。
唐佳人的眼睛轉了轉,道:「你別這麼壓著我。」
秋月白聲音略顯沙啞地問:「理由?」
床下,孟家兄弟同時張開嘴,無聲地罵道:「禽獸!」
床上,唐佳人的心跳變快,一雙貓眼也變得有些驚慌失措。她磕磕巴巴地回道:「我…… 我說過,我我…… 我只陪吃,不陪睡!」
秋月白的身子又向下壓了一分。
床下,孟家兄弟同時無聲地攥拳,點頭。
床上,唐佳人立刻推著秋月白的胸膛,道:「你是嚇我的對不對?這是第二道題對不對?你是來取軟劍的對不對?」
秋月白的身子又向下壓了壓,挺直的鼻尖幾乎都要挨上唐佳人的鼻尖。
床下,孟天青要爬出去,孟水藍卻示意他冷靜。
床上,唐佳人盯著秋月白的鼻子,變成了鬥雞眼,乾巴巴地道:「床不結實,你小心點兒…… 」
秋月白的唇角緩緩勾起一個堪稱為溫柔的弧度,令唐佳人的雙腿都為之一軟。
床下,孟水藍目露凶光,要往外爬,卻被孟天青攔下,示意他冷靜。
床上,唐佳人繼續道:「……別將床下的人壓死了。」她素來以「有理想」來標榜自己。眼下,她的理想就是…… 找到休休!因此,就算腿軟,她也不會打出《殘菊歡》的!
秋月白直起身子,低頭看地面,只聽床下傳出一聲悶哼,緊接著一名女子像只蚯蚓般從床下爬出,然後迅速站起身,回頭衝著秋月白便是一腳。
那大腳丫子,髒兮兮的,直奔秋月白的臉而來!
秋月白微愣,這才抬起手,襲向孟天青的後腳跟,迫使他急忙縮回腳。
孟天青心有不甘,繼續用腳去踢秋月白。
唐佳人趴在床上,瞪大眼睛看著。
秋月白伸出手,捂住了唐佳人的眼睛。
唐佳人去扯秋月白的手,嘀咕道:「我再看看。」
秋月白霸道地道:「不許。」
孟天青又氣又惱,不悅地吼道:「憑什麼不讓她看?我是我的,我愛讓她看,她怎麼看都行!」
唐佳人點頭,深以為此話實在是太有道理。
她這一點頭,長長的睫毛划過秋月白的手心。微癢的感覺仿佛掃過心上,泛起一圈圈的漣漪。
秋月白收手,收緊手指,攥緊手心,看向孟天青,毫無溫度地道:「孟閣主是否知道,其弟不但穿著女裝,還不著褻褲?!」
孟天青只覺得腦中嗡了一聲,所有的畫面都跟著一顫啊!這會兒,他終於明白,唐佳人瞪大眼睛在看啥了!他的臉瞬間爆紅,竟是惱羞成怒,指著唐佳人跳腳道:「你看什麼看?!還不是你,害得我毛都燒沒了!」
唐佳人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衝到孟天青的面前,一把攥住他的手,關心地道:「啥毛沒了?」
孟天青仿佛被雷劈中,好半天才轉動眸子看向唐佳人。
唐佳人送出一記混合了鼓勵和安慰的眼神,還用小手拍了拍孟天青的胸口,安撫道:「不用難過,無論什麼毛,都會長出來的。你剛才說啥,啥毛燒沒了?」
孟天青愣怔地看了唐佳人半晌,眼圈竟又是一紅,咬牙問:「你是關心我嗎?你這是好奇!」
唐佳人反問:「好奇怎麼了?我這不是好奇你的毛兒,也沒…… 」
秋月白輕咳一聲,對唐佳人道:「讓他回去吧,免得孟閣主惦記。」
唐佳人直接蹲下,歪著頭,問:「你惦記嗎?」
孟閣主孟水藍衝著唐佳人笑了笑,回道:「不惦記。」收起本和筆,拖著受傷的腿從床下爬出來,先是整理了一下衣袍和長發,這才衝著秋月白抱了抱拳,「秋城主。」
秋月白冷冷地掃了孟水藍一眼,道:「孟閣主喜歡鑽床下,看來已經養成了習慣。」
孟水藍風流倜儻地一笑,道:「術業有專攻。某自認為鑽床下的姿勢,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要不,秋城主試試?」
孟天青道:「哥,你可別為難秋城主。人家秋城主善於欺負良家婦女,信手拈來,鑽床下這種有技巧的活兒,他可做不來。」
孟水藍贊道:「此言極是啊。」
一直互毆的兄弟倆,此刻終於抱成團,一致對外,真要感謝秋城主啊。
秋月白不喜言辭,並不代表他不善言辭。然,不等他開口說話,便聽有人氣喘吁吁地跑來。
蘭花出現在門口,上氣不接下氣地道:「果…… 果…… 」看見屋裡站著秋月白等人,立刻閉嘴不語,蹲下施禮。
秋月白問:「何事?」
蘭花低垂著頭,緊張地回道:「回…… 回城主,媽媽說,二王爺來了,說…… 說要見果樹開花姑娘。媽媽…… 媽媽讓…… 讓奴來看看姑娘,是否在房裡。」
秋月白果斷回道:「不在。」
蘭花應道:「諾。」施禮後,一溜小跑跑遠了。
秋月白回頭看向唐佳人,卻發現她正往窗外鑽,且不忘回頭招呼他:「走啦。」
孟家兄弟分別鑽出窗外,還不忘留給他一個鄙視的眼神。
秋月白望著那狹小的窗口,眉毛微微皺了一下。最終,他抓起自己的軟劍收入腰間,也從窗口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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