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袍男子聞聽陸野蹤的話,皺眉問道:「無解?」
陸野蹤回道:「無解。但王爺若實在忍不過,可用幼童血浸泡一二,倒是能緩解一二。」
唐佳人飛快地抬頭,掃了陸野蹤一眼,而後低下頭,繼續裝慫。
錦袍男子看向又要往他身後躲的唐佳人,溫柔道:「你無需害怕,此事不怪你。從今後,你就是六王爺端木焱!」
唐佳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道:「不……不會吧?我…… 我好不容易跑出來的。」搖頭,使勁兒搖頭,「我再跑回去,萬一遇見真的怎麼辦?我…… 我不干,我還餓著呢。」
錦袍男子被氣笑了,道:「你不干?你是想現在死得無聲無息,還是站在高處,享受美食,受人跪拜?」
唐佳人接話道:「然後…… 再死得無聲無息?」
錦袍男子的唇角繃直。
唐佳人立刻改口道:「或者死得轟轟烈烈?」
錦袍男子突然發瘋般吼道:「想死?!現在就送你去死!」
唐佳人嚇得不輕,立刻抱頭蹲下,瑟瑟發抖。唇角,卻是嘲諷地一撇。
錦袍男子順了順自己的長髮,柔聲道:「你要拿出王爺的氣派才好。」
唐佳人緩緩抬起頭,道:「就…… 就像你這樣?」
錦袍男子點了點頭:「自然。」
唐佳人突然躍起,吼道:「閉嘴!老子讓你回話了嗎?!你是不是找打?!」
錦袍男子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半步,而後再次舉起了手……
唐佳人立刻捂住臉,喏喏地道:「是…… 是不是這個意思?」
錦袍男子的手指一點點攥起拳頭,背在身手,柔聲道:「對,你做得很好。」
唐佳人拍了拍胸口,得意道:「我平時就是這麼喊的,那些錦衣衛們可聽話了。」
錦袍男子道:「本王用人不疑,便不問你出身了。你好生扮演六王爺,本王會派人照應你。」
唐佳人露出一張苦瓜臉,道:「我聽說,進宮之前,是要驗身子的。我…… 我是女人。」
錦袍男子輕嗤一聲,道:「無礙,一切有本王。」心中暗道:你活不到那個時候。
他只需要唐佳人撐一段時間而已。
端木焱必須死,假王爺可以去陪葬,而他…… 可以全身而退,權當此番出遊,是散心。
對啊,解決掉一塊心病,自然是散心。哈哈哈…… 哈哈哈哈……
錦袍男子控制不住自己,哈哈大笑起來。
唐佳人靠近陸野蹤,道:「你那毒,是不是能把人毒傻啊?」
陸野蹤瞪了唐佳人一眼。
唐佳人又問:「夏家人呢?」
陸野蹤笑容猙獰,呲牙道:「一場大火,都燒死了。」
唐佳人愣了愣,臉色瞬間變得青白,轉而又變得通紅。
她的胸口起伏,攥緊了拳頭,整個人都像拉滿的弓,隨時要爆發。
青紗後,傳來一聲珠翠落地的碎裂聲:「啪!」
錦袍男子收斂了笑,對陸野蹤道:「給她衷心丸吃。」
唐佳人深吸一口氣,恢復了神態。
陸野蹤從袖口掏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一粒指甲大笑的藥丸,看向唐佳人,滿臉猙獰笑意,道:「來吧,六王爺,這可是好…… 」
唐佳人衝著陸野蹤罵道:「笑什麼笑?老掉牙的貨,還想呲牙咬人不成?!」抓起藥丸,直接扔進嘴裡,咀嚼咽下。
青紗內,華粉墨的手指攥成拳頭,又緩緩鬆開。這就是…… 命。他想要要她命時,要不得;如今,他覺得她活著也不錯,她卻保不住自己的命。呵……
唐佳人此舉,真是看傻了眾人。
陸野蹤暗道:真傻吧?不知道這是毒藥?
洪霞子暗道:一定是真傻。被迫服用衷心丸的人,有兩種表現。其一,努力掩飾糾結之色,努力表現出一副誓死效忠王爺的樣子。其二,跪地求饒。像唐佳人這樣歡快地吞下毒藥者,沒有。
錦袍男子卻覺得不錯,哈哈一笑,道:「不錯。看你此番表現,便知道你是真心效忠本王。」
唐佳人拍了拍胸口,憨憨地道:「要不,我再吃一個,讓王爺再開心點兒?」
錦袍男子的笑僵在臉上。他終是明白了陸野蹤和洪霞子的顧慮,這個胖女子,若不是裝傻,就是…… 真傻。他皺眉,開始為自己的計劃擔心了。
他不怕人貪心怕死,就怕人不畏生死,不好拿捏。
錦袍男子掀開青紗,回到塌上,坐下,問道:「你可畏死?」
唐佳人點頭如蒜:「怕…… 怕得要死。一想到那種死法,我就…… 不寒而慄。嗯,這詞兒這麼用,沒錯吧王爺?」
錦袍男子拿起酒杯,捏碎,用如沐春風般的聲音道:「沒錯。你怕哪種死?」
唐佳人糾結道:「說出來,不大好。」
洪霞子早就煩了,當即喝道:「王爺問話,你敢不打?!」
唐佳人立刻回道:「撐死撐死,我怕撐死,行了吧?!」
所有人,都沉默了。
半晌,陸野蹤道:「王爺,不如…… 換個人易容去?」
錦袍男子道:「易容去?呵…… 你當肖勁吃咸飯都?當易容被當眾揭開,假貨無法翻身,還有什麼戲可演?」
陸野蹤糾結道:「是。」
唐佳人一巴掌摑到陸野蹤的臉上,打得他牙齒鬆動眼冒金星。他是萬萬沒想到,唐佳人會突然動手打他。反應過味兒時,既心驚唐佳人的速度,又憤怒得想要拍死唐佳人。
陸野蹤舉起了手,唐佳人立刻吼道:「老子就是王爺,你敢對本王動手,弄死你!」
陸野蹤的巴掌拍不下去了。
洪霞子哪裡能看著自家老頭子被人欺負,當即一巴掌甩向唐佳人,罵道:「賤人!」
唐佳人掉頭就往青紗內跑。
洪霞子緊隨其後,五指成爪,抓向唐佳人的後脖子。
唐佳人突然轉身,讓自己的臉對準洪霞子的手掌,而後竟是嗷嗚一聲,身子後跌,直接壓下青紗,讓青紗內的人全部清楚地暴漏出來。
唐佳人捂著臉,打著滾,慘叫道:「我的臉!我的臉…… 」
洪霞子伸著爪子,一臉的茫然。她收回手,對錦袍男子道:「王爺,老身沒有…… 」
錦袍男子怒起,抓起酒壺,直接砸向洪霞子的臉,暴戾地吼道:「你膽敢傷六王爺?!」
洪霞子沒敢躲,額頭被酒壺打傷,流淌出的鮮血混合著酒水一同流下,染了滿臉,看起來十分駭人。
唐佳人這是一箭雙鵰之計。她本想藉助洪霞子之手看清楚青紗之後還有誰,然後借錦袍男子之手,給紅霞子填個堵。
不想,那王爺的脾氣如此暴戾,竟直接動手傷人。
真是……傷得好!
唐佳人尚未解恨,便昏死過去。至於身後榻上坐得是誰,她還真沒機會看到。
不知道的,都會以為唐佳人是真的受傷,且痛得太狠了,才會昏死過去。
畢竟,她叫起來就像要殺豬,誰都無法懷疑她在作假。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模仿者。
陸野蹤見唐佳人確實昏厥過後,那本想為洪霞子求情的話,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錦袍男子掀了桌子,怒聲道:「給本醫好她,本王讓她即刻回到客棧去,與那端木焱爭一爭孰真孰假。哈哈…… 哈哈哈哈…… 」
陸野蹤應道:「諾。」
錦袍男子看向洪霞子,道:「你去領十鞭,長個記性。本王有用之人,你不能動。」
洪霞子心裡那叫一個冤枉,她急道:「王爺,老身沒有…… 」
錦袍男子道:「無論你有,或是沒有,能讓此事發生在本王的眼皮子下,就是有!再加十鞭!」
洪霞子不敢多言,只能道:「謝王爺罰。」
洪霞子心裡卻恨死了唐佳人,暗暗發誓,待她無用時,定要抓她來當自己的藥人,讓她求死不能!
錦袍男子道:「本王知你心思。待她無用,送你玩玩兒。」
洪霞子這才笑道:「謝王爺。」
錦袍男子揮了揮手。
洪霞子用手帕捂住自己的額頭,退了出去。
陸野蹤抓起唐佳人,就像拖條死狗般往外走。
錦袍男子冷聲道:「本王說過,她現在是六王爺。」
陸野蹤立刻輕手輕腳地放下唐佳人,然後抖開青紗,與紅霞子一起,將唐佳人放到青紗之上,這才攥著青紗的兩角,與洪霞子一起將其抬起,走出石室。
來到時候,唐佳人是階下囚;出去的時候,她又變成了六王爺。且,是被刺客認可的六王爺。人生的際遇,真是跌宕起伏,精彩連連。
石室內,錦袍男子看向華粉墨。
華粉墨立刻跪在地上,道:「那女子發間的毒針,是粉墨所藏。粉墨不知王爺會拍她的頭。請王爺責罰。」因為這突然的一跪,扯動了他後背上的鞭傷,頭上又冒出冷汗,滴答落下。
錦袍男子問:「為何要殺她?」
華粉墨艱難地回道:「在群山之上,便是…… 便是她假扮成福田公公,騙過粉墨。粉墨一心為王爺辦事,卻…… 卻被她橫插一腳,壞了王爺大事。粉墨自知罪無可恕,卻也饒不得騙了粉墨之人。」
錦袍男子滿意地點了點頭,問:「你可知,她是何人?」
華粉墨抬頭,看向錦袍男子,道:「粉墨愚鈍,請王爺賜教。」
錦袍男子呵呵一笑,道:「本王也不知道她是誰。然,本王卻知道,她戲耍了你,本王容不得她活。」伸手挑起華粉墨的下顎,「本王對你的好,你可要記在心裡啊。」
華粉墨的身子晃了晃,道:「還請王爺以大局為重。」
錦袍男子鬆開手,閉上眼,道:「回去休著吧。」
華粉墨道:「謝王爺。」咬牙站起身,挺直背脊,腳步虛浮,一步步走下台階。身上的玄色衣袍看不出血色,卻載著血的重量,狠狠壓在他的傷口上。
麻木到不相信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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