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佳人感覺到公羊刁刁鬆開了手。
那一個瞬間,就好似一把刀,切開了她與公羊刁刁之間的聯繫。
那種恐慌,那種無措,那種害怕,瞬間包裹她,想要吞噬掉她。她奮力掙脫,如同瘋了般撕開令她無法接受的事實,顧不得其它,喊著刁刁的名字,將鮮血往他的口中灌入。
她已經亂了。
不曉得他還會不會吞咽,也不知道她的血對他是否還有用,她只是想要拼了命救他。
不許他死,絕對不許他死!
他是救死扶傷的公羊刁刁,他是嘴黑心善的公羊刁刁,他是她的公羊刁刁啊。
唐佳人如同瘋了般往公羊刁刁的嘴裡灌血,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樣子。
公羊近喜取出銀針,做最後的努力。
但凡有一點兒希望,他都要救活他!
唐不休望著唐佳人那血流不止的手,眉頭皺起,卻始終沒說什麼。他的心在滴血,心疼得滴血。然而,他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蘑菇是她養大的,他實在太了解她。唐門避世而居,從他出生後,便再也無人生下寶寶。唐門內都是老人,他也沒教過她男女之防以及那些對女子各種要求的狗屁規矩,以至於,她的感情純粹而簡單。她喜歡公羊刁刁,無論是哪種喜歡,都是真誠的。既是真誠,便值得尊重。
他心中不是沒有嫉意,只是……對蘑菇的感情,既複雜到整理不出頭緒,又簡單到只想寵著她。他在一定範圍內,允許她和其他男子接觸,卻不允許任何人占據他在她心裡的位置。
唐不休看著唐佳人如此瘋狂,心痛得無以復加。有那麼一瞬,他竟覺得欣慰。若自己哪天死了,她還有這麼多在乎的人,應該不至於和摩蓮聖果做最後的融合。
公羊近喜一針針扎在公羊刁刁的身上,公羊遠景將雄厚的內力推入公羊刁刁的體內,卻絲毫不見起色。
鮮血,順著公羊刁刁的嘴巴流淌而出,一點兒也沒流進他的身體。
唐不休終是看不下去,一把拉起還要餵血的唐佳人,道:「夠了。」
唐佳人搖頭,哆哆嗦嗦地搖頭,道:「不,不夠,刁刁還沒有醒,不夠……」舉著滿是鮮血的手,還要往公羊刁刁的嘴裡灌血。
唐不休的眸子沉了沉,拔高了聲音,喝道:「夠了!」
唐不休從來不曾大聲吼過唐佳人,這一吼,令唐佳人僵了一下,倒也恢復了兩分冷靜,卻固執地不肯收手。
唐不休一把將人扯起來,盯著她的眼睛道:「人死了,你懂不懂是什麼意思?!」
唐佳人搖頭道:「不,刁刁不會死。他救了那麼多人,他……他是多傻的人啊。你看,我多給他些血,他就活了……」
唐不休一把將唐佳人抱進懷裡。
唐佳人睜著大大的眼睛,不讓眼淚掉落。她說:「休休,我若早點兒融合,是不是就好了?這樣,我就能救我想要救的人,是不是?這樣,心口就不用那麼痛,對不對?」
唐不休道:「除非我死,否則……不許你融合。」
唐佳人道:「你要好好兒活著,否則……我會融合,一定會融合。」眼淚掉落,一顆接著一顆。
伊朵漣抱住公羊刁刁的屍體痛苦的哀嚎,如同受傷的母獸。
唐不休放開唐佳人,道:「去送他最後一程。」
唐佳人走向公羊刁刁。
伊朵漣站起身,將位置讓給唐佳人。因為她知道,公羊刁刁想要抱一抱唐佳人。她作為母親,要完成他最後的遺願。
唐佳人用染血的手,撫摸著公羊刁刁的臉,淚水噼啪掉落,最後變得泣不成聲,乾脆趴在他的身上號啕大哭。
淚水順著公羊刁刁的脖子滑入領口,溫熱而滾燙。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止了淚,坐起身,聲音沙啞地嘀咕道:「說什麼喜相見,都是騙人的。」恨恨地瞪了公羊刁刁一眼,「若你下輩子還這樣,就不要來遇見我。我不想見你!」突然想到什麼,開始使勁兒推公羊刁刁的屍體,「卓蘭達!卓蘭達!你不是很厲害嗎?!你倒是醒醒啊!你……你個王八蛋!你倒是醒醒啊!」
伊朵漣一聽唐佳人叫卓蘭達的名字,眼睛就是一亮,點燃了希望之火。可轉而一想,人死如燈滅,無論是公羊刁刁還是卓蘭達,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她眼中的希望慢慢隕滅,最後又變成一團死灰,只剩下哀嘆的深淵。
唐佳人真是恨吶!恨自己的無能!恨公羊刁刁的柔弱!恨卓蘭達是個廢物!恨得她使勁兒捶了下公羊刁刁的胸口!
公羊刁刁本就瘦得只剩下皮包骨,被她這麼一捶,骨頭都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差點兒碎了!
伊朵漣的呼吸一窒,有心阻止,可嘴巴張了張,卻說不出一個字。
唐佳人不解氣,又捶向公羊刁刁的胸口。
能如此明目張胆地虐屍體,卻令人不好阻止,唐佳人絕對是天下第一個人。
唐佳人接連捶了三下,這才覺得好受了些。
然,這種好受也只是相對而言。
她整個人縮到床上,抱著腿,再次無聲的哭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聲音虛弱地道:「你……打我,還哭?」
唐佳人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卻又不肯放過任何一絲一毫的希望。她抬起掛滿淚珠的睫毛,一點點移動眼球,看向公羊刁刁。
公羊刁刁用虛弱的目光望著她,帶著一點兒戲謔,努力開口道:「還要打?」
唐佳人福至心靈,驚喜道:「卓蘭達?!」
卓蘭達笑了。
他醒過來了,因為她在叫他卓蘭達。他不會告訴她,他是不被期望的存在,早就厭倦了這副必須承受痛苦的身體。若非為了爭一口氣,他何苦支撐到現在?!
而唐佳人的呼喊,伴隨著胸口劇痛,傳入到他的靈魂中。他猶豫了。若非如此,他會隨著那個廢物,一同煙消雲散。報復也好,決然也罷,不過一場夢罷了。
今生不在,來世又能如何?
原來,他也一直在期待,有人渴望他的生命,有人會為他的呼吸而激動喜悅。
原來,他並非完全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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