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計 437:不辭而別

    晉起眼中閃過一絲不解:「這話怎麼說?」

    江櫻一噎,問道:「你這個時候過來,我當是出了什麼急事呢。」

    「今日定親,難道我不該來看看你嗎?」

    「按理來說,是不行的?」江櫻滿臉的不確定。

    晉起似覺得她的表情有些好笑,不以為意地說道:「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規矩罷了,不必事事遵守。」

    經他這麼一說,江櫻便覺得輕鬆不少,當即也不去想什麼規矩不規矩,露了笑意,道:「剛好我有個東西要給你。」

    「什麼東西?」晉起淡淡地問道,只是見她笑,面上便也沒斷了淺淡的笑意。

    「姑娘,准姑爺。」雲璃走過來,將茶壺提起,道:「這茶冷了,奴婢去沏壺熱的來。」

    這茶本就是丫鬟接待晉起到此處時剛沖的,哪裡會這麼快就冷了?

    不過是想給二人留些單獨說話的機會罷了。

    但是……准姑爺?

    晉起聽到這個稱呼,莫名覺得十分愜意。

    雖然有些不習慣,但聽著倒真也順耳。

    只是,若能將前頭那個准字去了的話,想必會更順耳些。

    也是在此時,他坐在此處,方才完完整整地意識到自己跟旁邊的這個時而不靠譜的姑娘,算是真的徹底『拴在一起了』——這種感覺比想像中的還要好。

    江櫻不知他這番心思,只取出了方才臨出房間前,又折了回去帶過來的一隻巴掌大的墨綠色錦盒,手肘撐在了二人中間的桌几上,神秘兮兮地說道:「今日你送了聘禮過來。我也有東西要送你。」

    晉起這才微微側過了身來,先是看了她一眼,再又將目光落到了她手中的錦盒上。

    江櫻天生不是賣關子的料,不待他再問,便已經將錦盒打開了來。

    盒子裡鋪著一層朱紅色的絨布,靜靜地躺著兩隻羊脂玉環,一大一小。俱是纖細的形狀。

    「戒指?」晉起一挑眉。信手取出了一枚來。

    這個時空裡也是有戒指的,卻多為扳指的形狀,或是金銀之物鑲著大塊的寶石。

    這麼纖細簡潔的。卻是不常見,也不太符合當下的審美。

    「對戒。」江櫻糾正道,取出了另一枚來,道:「一朵雕蘭。一朵雕的竹,這枚雕文竹的是你的——」

    戒指保留了羊脂玉的特質。只在中間的一段位置上雕了鏤空的花樣。

    「你自己的心思?」晉起問道:「為什麼忽然送這個?」

    在他這個古人眼中,戒指自然是跟尋常的首飾沒有什麼區分。

    江櫻卻道:「在我們那裡,定親都是要有戒指的——這個小東西呢,代表的是一種不可取代的信物。」

    晉起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只扯過她一隻手來,問道:「戴於何指?」

    江櫻微微翹起了那隻纖細的無名指。抿嘴笑著。

    晉起便依言,為她戴好之後。還著意打量了一番。

    羊脂玉色澤溫潤,與她瑩白的膚色極為相得益彰。

    想到此處,晉起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他的手掌大而修長,骨骼感很強,原本也算是一雙很好看的手,可因練武騎馬的緣故,相對而言便粗糙了許多。

    晉起沒急著將戒指戴上去,而是拿江櫻那隻戴了戒指的無名指放在自己手上比了比,頓時便露出一種頗有些自我嫌棄的表情,還不遮掩地道了句:「襯得手黑。」

    江櫻一愣,待見他一臉認真的表情,不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聽她發笑,晉起抬起眼來看著她:「你也這樣覺得?」

    江櫻咳了一聲,強自忍住笑搖了搖頭,將他的手拉了過來,滿面認真地將戒指戴了上去,末了揚唇一笑,道:「哪裡黑了,我覺得很好看。」

    晉起自己看了看,滿臉的不確定。

    「好看。」江櫻又加重了些口氣,與他十指相扣。

    晉起見她表情,便笑了道:「你說好看那便好看吧。」

    反正他這個人,對這些東西好像一直都沒有什麼審美可言。

    但想到她方才說的那個關於戒指的寓意,不由反扣住了她的手指。

    又不由忽地想到了那句……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

    沒過幾日,便是到了石青與華常靜的婚期。

    近來清波館這邊兒的喜事一樁接著一樁,就連向來面癱的狄叔,眼裡似乎也沾上了些喜氣。

    從清波館到華府相隔了近三十里路程,為了不耽誤吉時,這一日天色初亮,接親的隊伍便從清波館旁邊修葺一新的宅子裡出發了。

    昨晚江櫻去了華府參加了華常靜的添香宴,將自己提前備好的禮物一併帶了過去,是全套的茶具與碗碟,材質是上好的青玉石和素白瓷,是她前些日子自己畫了花樣兒找了作坊燒出來的——茶具清雅點,只在茶壺上描了一段柳枝,茶碗等物俱是清一色的留白,卻在底子上花了心思,印有硃砂色百年好合的字樣。

    自家用的碗碟,不必跟茶具一般拿出來待客,圖案便俏皮了些,質地細膩的白瓷碗上是古代卡通小人兒的花樣兒,採用的是青花瓷的色調,一男一女,樣貌神似石青與華常靜,八隻瓷碗上,小人兒的表情各異,或喜或嗔,十分有趣。

    碟子與湯匙上便沒花什麼心思,只沿用了一貫的青花,是為的免得一套堆在一起,顯得太過花哨。

    梁文青的那套也大差不差,只在風格上稍有不同。

    這套添妝禮華常靜喜歡的不得了,也惹了一干前來添妝的小姐們的青眼,直稱新鮮又有趣,回頭也要讓家裡燒上一套來用才好。

    江櫻昨晚陪到華常靜很晚才回來,當時瞧著華常靜的心情是極好的。臨走的時候,還同她開了一陣玩笑。

    可江櫻不知道的卻是,今日一早告別家門,登上花轎的華常靜,卻沒少流眼淚,儼然哭成了一個淚人兒,讓上妝的婆子不知喊了多少聲姑奶奶。

    華泉更甚。送走了女兒便回了書房誰也不肯見。悲痛的不成樣子,大呼還好只有這一個閨女,若不然他這條老命怕是都要沒了。


    雖然落了些眼淚。但喜事總歸還是喜事,這一日下來,清波館旁的新宅子裡,喜慶熱鬧的不成樣子。

    石青是孔弗唯一的關門弟子。前來道賀的達官顯貴,文人雅士自是數不勝數。

    晉起也備了禮。且於百忙之中抽空親自參加了石青的喜宴。

    自然也沒能少了宋元駒,據說在灌倒新郎官兒的功勞上,他自己便出了七分力。

    這一天,熱熱鬧鬧地便過去了。

    次日早。石青與華常靜夫妻二人,早早地起了牀,來給孔弗請安。

    孔弗膝下無子。名義上是師徒,實則早將石青當做了親孫子來看待。但事先卻也不曾說過要讓華常靜過來敬長輩茶,眼下見兩位新人如此有心,頓覺感動,忙讓狄叔封了兩隻大紅包塞到夫妻二人手裡。

    這第一頓早飯,石青和華常靜便乾脆留在了清波館裡用。

    飯桌上,江櫻悄悄打量了幾回華常靜,只覺得一夕之間,梳起了婦人髻的華常靜有一種別樣的穩重與成熟,似完全變了個人一樣。

    而這種感覺,在華常靜搶走了她碟子裡最後一隻醉蝦之後,戛然而止了。

    由於後天便是宋春風和梁文青的婚期,故而江櫻吃罷了早飯,便回了榆樹胡同。

    大喜在即,有許多地方需要準備,她幫著莊氏和梁平還有宋春月一起布置新院子,倒也忙活了大半天。

    梁文青本也有意加入,與其說是勤快倒不如說是不放心江櫻他們的品味,但這句話剛說出來,就被梁平嚴令禁止了。

    梁文青無奈,唯有一個人呆在家裡反覆檢查嫁衣首飾等物有無遺漏之處。

    宋春風這個準新郎倒是理所應當地留在新房這邊幫忙,中午吃飯的時候,因為要遵守婚前新人不能見面的緣故,他不能回梁宅吃飯,幾個人合計了一番,想著最近忙裡忙外的也挺累,於是便決定了午飯在外頭找家酒樓吃頓好的。

    而梁文青這個準新娘,便被一個人晾在了家裡,由雲璃從外頭買了吃食送回去,姑且應付了一頓。

    不去理會滿肚子怨念的梁文青,江櫻一行人舒舒服服地坐在酒樓里,等著上菜的間隙,聊起了家常。

    「近來藥行里很忙吧?」梁平吃了兩口茶潤了潤嗓子,朝宋春風問道。

    「的確忙著呢。」宋春風笑著道:「剛得了宮裡的恩准,日後負責御藥房的藥材供給,這可是天大的殊榮——近來跟宮中接洽,需要上心的地方太多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去年遭了橫禍的方家,被人認定了要沒落下去的方家藥行,眼下竟是越做越好了。

    前兩日,更是在新一屆的皇商藥行中脫穎而出,一舉拿下了新一屆的宮廷御藥供給權。

    而方家藥行雖有這個實力不假,但眾所周知,歷年來的御藥供給權的爭奪上,更為重要的卻是宮中的人脈。

    之前方家還未遭到滅頂之災的時候在這上面便不曾贏過,怎地如今反倒壓下了那些背後有大靠山的幾家大藥行?

    「的確是要多加小心著些,剛接手過來,萬不能讓有心之人抓到了把柄。」梁平先是囑託了宋春風一句,再又忍不住問道:「方家可是在朝中牽上了什麼線?」

    「阿遠久不問這些事情,我又在這上頭兩眼抹黑什麼都不懂,幾個大掌柜辦事的能力固然是很好,但卻也沒有這麼好的人脈。」宋春風笑著說道:「真有這麼好的路子,能等到今日才拿出來使嗎?」

    梁平「咦」了一聲,眯了眯眼睛問道:「那是怎麼回事?」

    時逢亂世,風國官場的風氣已是烏煙瘴氣,自保不暇的官員們個個都是將自己的利益放在首位,難道會是看中了方家藥行的能力?

    「似乎是晉家。」宋春風說。

    「晉家?」梁平頓了一下,道:「莫不是晉二公子?」

    原本沒注意聽他們談這些大事,正與莊氏說著明早梁文青出嫁前的一應事宜的江櫻乍一聽到晉起的名諱,便好奇地朝梁平望了過去。

    「應當是。」宋春風一副摸不清狀況的模樣說道:「阿遠臨走之前跟我提過一句,似乎早料到一樣,後又聽幾個去了宮裡大掌柜隱約說是宮裡的人問過兩句,說我們方家藥行何時同晉家走的這般近了云云。」

    「那應就是了。」梁平笑著道。

    江櫻的注意點卻在宋春風方才的前半句話上面。

    「什麼臨走之前?」她問道。

    是有些日子不曾看到方昕遠了。

    「阿遠去了外地。」宋春風看著江櫻,有些吃驚地問道:「怎麼,你還不知道嗎?」

    「什麼時候的事情?」

    「……得有五六日了吧?」

    江櫻怔住了。

    她怎麼不知道?

    記得她同華常靜幾人出城賞楓葉的那日,方昕遠為她診治後,便當著晉起的面留了一張藥方子下來,說了句什麼她的身體需要一段時間的歇養,接下來只吃藥,扎針藥浴等可以停一停了。

    這一停,他人影兒便也瞧不見了。

    她當是他是在忙著調藥或是藥行里的事情。

    誰知道竟是去了外地了——

    甚至連說也沒有說一聲。

    江櫻恍惚想起了那日飯後,方昕遠在飯廳門前喊住她之後,又搖頭說沒事的模樣。

    如此一想,當時他該是要同自己辭別的吧?

    可最後為什麼又沒說,便有些奇怪了。

    江櫻不知想到了什麼,忙地問道:「他有沒有說去外地做什麼?」

    「他道是軍營里的事情,想是他之前為了你的病匆匆趕回京城,軍中許多事情耽擱住了,故才急著回去處理。」現在說起方昕遠撇下藥行,一心撲在了軍醫生涯上這不負責任的行徑,已經能夠很平靜地對待了。

    江櫻聽罷瞭然點了點頭。

    如此說來,應是她想多了。

    「櫻櫻,你的病好些了吧?」提到此處,宋春風關切地問道。

    江櫻笑著點了點頭,「近來都在按著他留下的藥方子調養著,精神確是好了許多。」

    小二捧著幾碟賣相不錯的涼菜過來,滿臉熱情地招呼著客官慢用,打斷了江櫻的思緒。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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