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祿望著前方的路,心思卻飄得遠了。
少爺對表小姐的態度,真的十分不同。
平時不願近人的少爺,竟一口答應了帶著表小姐和表少爺在府里四下轉了一圈,而且當表小姐表示從大夫人那裡得知少爺餵養了一隻虎而十分好奇之時,少爺更是直接命他去了雲霄院,把白宵帶來。
他知道,少爺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為表小姐同溫梨十分相像的緣故。
跟阿櫻的神似不同,表小姐渾身上下都像極了溫梨,特別是那雙眼睛,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只是當年的溫梨更為青澀稚嫩。
想一想,若是溫梨還活著的話,恰巧就是表小姐這個年紀、和這種容貌吧?
如果換做他是少爺,大抵也會如此。
也罷,只要少爺能夠開心,怎樣都好。
對阿祿曲折的心思一無所知的江櫻,跟著阿祿帶著白宵,來到了前院。
近涼亭前,就見亭中坐著三個人,青妏帶著幾個小丫鬟伺候在側。
「大表哥,那就是你養的白虎吧!」亭中坐著的紫衣小少年,圓鼓鼓的臉頰上滿都是驚異和好奇,手指向亭外。
韓呈機微一點頭。
阿祿和江櫻上前行禮。
聽阿祿行禮時提了表少爺和表小姐,江櫻一頓之後,遂也跟著道:「見過表少爺,表小姐。」
阿祿這才後知後覺到自己的過失,一路上只顧著發呆和想事情,竟都忘了告訴阿櫻這事了。
好在這回阿櫻蠢的也不是太厲害……
阿祿在心裡念了句佛,才上前說道:「少爺,白宵帶過來了。」
話音剛落,就聽那粉絲少女訝異中又帶著欣喜的聲音問道:「大表哥,白宵就是這白虎的名字嗎?」
韓呈機嗯了一聲。
江櫻聽得這道清脆悅耳的少女聲音,好奇地往上抬了抬眼睛。
入目先是一雙繡黃鸝鳥的青色緞鞋,再是淡金色軟紗裙,上罩一件粉色窄袖梅花扣對襟,袖口和領口處繡著淡青色的藤蔓,再往上瞧,一張桃心臉,可愛而精緻。
特別是那雙眼睛,又大又圓,眨動間十分靈動狡黠。
江櫻只是掃了一眼,沒敢過多打量,卻也不由在心裡讚嘆了一句:真是好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美人。
此刻,就聽那小美人開口說道:「大表哥,我可以摸一摸白宵嗎?」
這聲音本就好聽,再加上口氣里的請求,就連江櫻這個局外人,都不由覺得無法拒絕。
果然,韓呈機點頭允許了。
曲向桃歡快的道了句「謝謝表哥」,便起身提裙從亭中走了出來。
她身後的小少年曲向陽,見狀也跟了出來。
姐弟二人來到亭外,卻不敢太靠近白宵。
原本離得遠就覺得十分害怕了,現如今就在跟前,萬獸之王的氣勢撲面而來,更是讓人望而生畏。
「它不會咬人的吧?」曲向桃沖江櫻和阿祿問道。
「不一定的。」
「不會的。」
兩道聲音同時想起。
阿祿和江櫻面面相覷了。
阿祿一臉錯愕的看著江櫻,心道什麼叫不一定的,你這不是在嚇唬人表小姐嗎?
江櫻尷尬地別了別臉。
這樣一顯,倒真的在像她在嚇唬小姑娘似得。
可是,白宵會咬人這是實情啊……
說一隻老虎不會咬人,這符合常理嗎?
韓呈機聽到江櫻的回答時,也是嘴角一抽。
曲家姐弟顯然被江櫻那句「不一定」給嚇到了,齊齊轉頭看向亭中的韓呈機。
「小心些便不會的。」韓呈機無奈地說道。
如果不是對方先招惹了白宵、或是白宵看對方格外不順眼的情況下,它是不會傷人的。
按理來說,依照曲向桃跟溫梨的相似程度,白宵應當會十分喜歡她才對,哪裡還會去傷人。
聽韓呈機說不會傷人,姐弟二人這才稍稍放心了些。
曲向陽畢竟是男孩子,要更膽大一些,頭一個伸出了手,卻沒敢碰白宵的頭,只輕輕撫了撫白宵的背上的毛,便飛快地收回了手來。
白宵一臉無感的站在江櫻身邊。
「姐姐,它真的不咬人!」曲向陽興奮的不行,等回了家他一定要告訴爹和小夥伴們,他摸到活生生的老虎了!
有弟弟試過了在先,曲向桃總算是徹徹底底放了心。
她上前了兩步,迫不及待地伸出了手。
那躍躍欲試、小心翼翼的小表情,就是江櫻看了,也覺得心裡酥酥麻麻的,就像心口處被一根狗尾巴草輕輕的撓著似得。
不對,為什麼是狗尾巴草呢……
江櫻為自己這不上檔次的感知比喻感到羞愧。
可是,下一刻她的思緒就被耳邊陡然響起的小姑娘的驚叫聲給打斷了。
隨之而來的,還有白宵的一聲低吼。
一轉臉,竟見是白宵忽然變了臉,張開了嘴巴朝著曲向桃咬去!
「表小姐小心!」阿祿連忙喊道,曲向陽在一旁嚇得一個趔趄,癱坐在地驚恐的哭喊了一聲「姐姐!」
韓呈機臉色亦是大變,莫論其他,就論倘若白宵咬傷了曲向桃,實在是不好交代。
然而眾人心思百轉卻也不過是一息間的事情,眼見著白宵就要撲到曲向桃之時,忽然就見一道青豆色的身影飛快的擋在了曲向桃身前——
「阿櫻!」阿祿嚇破了嗓子,連忙上前去攔,卻已是來不及了。
也是這時候他忽然發現,在他的心裡,阿櫻的安危要比表小姐來的重要許多——
一聲悶哼響起,江櫻被白宵的大力直直撞倒在地。
「阿櫻——」青妏也顧不得許多,飛快的從亭中行出。
見韓呈機自己轉動了輪椅,兩名婢女連忙上前推行。
「少爺,阿櫻受傷了!」阿祿慌張地道。
韓呈機望去,果見江櫻拿右手捂著的左臂處,正不停的往外涌著猩紅的血。
青妏連忙移開她的手,取出了帕子裹在傷處,然而不過片刻,就被溫熱的鮮血浸透。
見江櫻緊咬著牙關沒喊疼的模樣,韓呈機目色一深,朝著身側的丫鬟喝道:「還不快去請大夫!」
「是,是……」婢女慌張地應下,提著裙角匆忙離去。
「送表小姐和表少爺回去壓驚——」韓呈機確定曲向桃和曲向陽沒事之後,開口吩咐道。
受了這樣的驚嚇,姐弟二人哪裡還有心思去看老虎、看大表哥,二人各自被一名丫鬟扶著,深一腳淺一腳的離開了前院。
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江櫻逐漸覺得頭腦發暈,臨昏迷前,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看吧,她就說,是『不一定的』……
白宵似乎意識到自己傷了江櫻,想上前去,卻又不敢,只有站在原處低聲嗚咽著,可憐巴巴的耷拉著腦袋,一副認錯的模樣。
韓呈機看了它一眼,眼神里飽含的責備,讓白宵的頭低的更低了。
見狀,韓呈機不解的皺了皺眉。
哪次它傷了人,都不曾見它這副模樣,看來是真的不想傷到江櫻。
但是,對於跟溫梨有十中之一相似的江櫻,它都如此溫順,為何會對有十中之九相似的曲向桃,如此排斥呢?
難道,一開始就是他會錯意了嗎。
或許白宵喜歡江櫻,實則跟溫梨根本沒有干連。
-
江櫻醒來的時候,不知自己身處何處。
放眼四周瞧了瞧,又看了看自己身下的羅漢床,勉強辨認了出來,自己應當是在青竹堂。
動了動身子,左臂處傳來錐心的痛感。
江櫻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氣,眉頭瞬間成了囧字形。
這才想起昏迷前所發生的事情。
還好她機智,關鍵時刻拿出了胳膊頂去擋白宵,若不然,只怕自己這張臉就要花了。
只是不知道白宵怎麼樣了?
少爺有沒有罰它?
雖然它最終也沒有傷到表小姐,但也是個傷人未遂,依照少爺對表小姐的態度來說,八成是會罰它的。
想到這裡,江櫻躺不住了,掀開身上的三色絨毯,右手支撐著身子就坐了起來。
可剛一直起身,就隱隱聽得外頭有人在說話。
聽聲音,好像是青央和青舒。
江櫻沒怎麼在意,低頭一隻手穿著鞋子。
就在穿鞋的間隙,她從二人的談話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我算是看明白了,少爺這是一見了表小姐就不管阿櫻了,阿櫻為了表小姐受了這麼重的傷,他看也不過來看一眼!」青舒憤憤地說道。
江櫻訝然的張大了嘴巴,連提鞋的動作都給忘了。
首先,她可不是因為要救表小姐啊!
她真的沒有這種舍己為陌生人的大無畏精神,那時候她只是認為白宵如果傷了表小姐肯定會遭到重罰,甚至老爺夫人一聲令下,她的白宵就活不成了,但傷她就不同了,她橫豎只是個下人,沒人會那麼在意——雖然這個想法真的很妄自菲薄,但沒辦法,這就是事實。
而且重點是!青舒這番話,活活把她當成了一個怨婦啊!
她只是一個丫鬟而已,大少爺為什麼要緊張的來親自看她?
天吶,她跟少爺之間,什麼時候開始竟然變得如此複雜了嗎?
她自己都不知道!
可江櫻沒想到,更猛烈的話還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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