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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江櫻得知了梁家走水的原因所在。
據官府調查,竟是辦養豬場的凌家所為。
原來是凌家氣不過梁平當日不僅沒幫著凌夫人,反倒讓她出了丑,而後更是將人告到了官府的事情,從而把梁平給記恨上了。
並且,梁平為防凌家再來找莊氏的麻煩,與梧桐鎮的鎮長提及了此事,梧桐鎮鎮長跟凌家關係本就不善,再加上有梁平這番話,便暗下調查起了凌家的養豬場,還別說,這一查,真的查出了許多貓膩。
凌家至此後,光景便一日不如一日。
凌大富懷恨在心,便事先買通了梁家的僕從,這才有了梁文青生辰宴上的縱火事件。
宋春月聽罷,激動的將凌家罵了個狗血淋頭。
「你什麼時候這麼偏向梁家了,平日也沒見你這樣罵過誰……」宋春風在一旁嗤之以鼻道。
「我哪裡是幫著梁家,這還不是因為當日我也在梁家嗎,我可險些沒命了!」宋春月越想越氣憤。
宋春風咽了口唾沫,不再說話了。
好吧,是他將自家妹妹想的太熱心了。
李氏和江櫻,卻是暗暗打量著莊氏的臉色。
其實,這件事情真的要從頭說起的話,梁平之所以會得罪凌家,其原因顯然是為了莊氏。
莊氏不傻,自然也清楚這一點。
一時間,只覺得心中五味繁雜。
原本是想斬斷關係的人,冥冥之中,卻好似越來越糾纏不清了。
梁鎮長家走水的消息一經傳開,桃花鎮上便開始沸騰了。
眾人無不是唾罵凌大富的卑鄙陰毒。
但轉念一想,被凌大富買通的僕人都已經招了供,就算是凌大富說破了天也逃脫不了這個罪名,餘下的事情自有官府來辦,百姓們這才覺得十分解氣。
晉起卻陷入了深思。
前世的凌家也是在同一日走了水,但起因並不是凌家,而是梁平曾得罪過的一幫亡命之徒,後來也是幾日之後便被緝拿歸案。
因為前世的這個時候,莊氏早已因為高燒昏迷在路上,無人救治身亡,根本沒有後來那出要浸豬籠的事情。
更別提凌家因此記恨上樑平了。
看來這一世,真的有很多事情都發生改變了。
他要更謹慎一些才行。
「恩公。」
宋元駒走了過來,臉上沒了那種在外人面前的放蕩不羈,對晉起,也顯得格外尊重。
晉起看著他肩上背著的包袱和手中的劍,問道:「要走了?」
宋元駒一笑,點頭說道:「傷已經養好了,肅州對於我來說,實在不是久留之地。」
晉起點頭,又問宋元駒日後有什麼打算。
「暫且沒有打算,想回臨平老家看看。這麼多年跟著福王大軍四處征戰,已有近兩年沒有回家探望過雙親了。」提到年邁的父母,宋元駒臉上滿都是愧疚。
「也好。」
宋元駒朝著晉起一拱手,面色鄭重地說道:「救命之恩,宋元駒沒齒難忘,恩公他日若有事用得上我,只管讓人去臨平傳話,宋元駒定當萬死不辭!」
宋元駒重情重義,這一點,從上一世他為了救命恩人濟王死守廬陽,便能看得出來。
「宋兄若心有抱負未展,來年夏至,可去連城晉家尋我。」
「連城晉家……」宋元駒眼中閃過驚異,看向晉起的目光,也變得深邃了許多。
他一早便覺察出了,面前的人根本不像是山野少年。
只是,他怎麼篤定晉家那樣的大世家,肯收他入麾下?
這麼自信嗎?
不過眼前的人,的確是有這個能力的。
宋元駒沒有多問,卻是滿口應下。
「那便在此辭過,來年再聚。」宋元駒拱手作禮。
晉起抱拳還禮,「珍重。」
宋元駒點頭轉身,幾個起落,身影便消失在了濃濃黑夜中。
※※
今日,江櫻按時來了韓府上工。
一路走進問梨苑,總覺得府里的氣氛有些古怪的沉寂。
待進了問梨苑,便發現了許多嶄新的面孔,古怪的感覺更是有增無減。
江櫻來到雲霄院之後,和往常一樣的時辰,便有兩名看著眼生,十二三歲的小家丁送來了白宵的早食。
看了一眼,江櫻不由地笑了。
看來田大和田二是接受教訓了,竟然沒有再偷懶,將大肥肉換成了白雞肉。
這句話剛在心裡落音,就聽來送食的家丁說道,「田大叔讓我告訴姐姐,別忘了他們的紅燒裡脊和豆皮包子。」
江櫻翻了個白眼,「知道了,得空我去廚房給他們做。」
餵完了白宵之後,江櫻又帶著他喝了水。
兩個灑掃的粗使丫鬟來了雲霄院,一面灑掃著,一面低聲交談著什麼。
「聽說那李復的死相可慘了……還有紀家一大家子,嘖嘖,別提有多可憐了……」
「這算什麼,那十來個被亂棍活活打死的丫鬟才可憐呢……我聽前院的幾個姐姐說,昨個兒夜裡,聽到鬼魂在哭呢……」
「好了好了,快別說了,越說我越瘮的慌……」
江櫻隱隱聽到了一些,驚的不行。
昨天問梨苑裡,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
怎麼忽然,死了這麼多人……
得空去了前院,江櫻找到了青舒。
青舒先是呸了一聲,才道:「他們死的也不冤枉,平時就瞧著這些人不規矩,早該整頓整頓了!李五的事情,可不就是一個教訓嗎?」
跟江櫻不同,青舒自幼養在韓府,對這種打死下人的事情早已司空見慣。
而且青舒認為,既然是少爺下的命令,那他們必然是有著非死不可的錯處。
江櫻怔怔的點了頭。
她並沒長著一副聖母心腸,對這些人也談不上有什麼同情,她只是覺得這件事情,似乎有些不尋常。
少爺真的是因為李五的事情,才決定要整頓問梨苑嗎?
江櫻想不出來,畢竟她對韓家和韓呈機,都了解的太少。
但是了解的太多,有時候也不見得就是好事吧?
既然跟她無關,那便不要多想了。
「別害怕,沒什麼好怕的……」青舒見江櫻臉色幾變,以為她是嚇到了,便拍了拍江櫻的肩,安慰道。
一面又想著,好在少爺有先見之明,特意交代了阿櫻昨日不用來上工,要不然真讓她親眼瞧見了那活活將人打死的情形,只怕非得嚇的魔怔了不可。
江櫻點點頭,也沒有多解釋什麼。
午飯過後,雲霄里來了個眼生的小丫鬟。
「少爺讓姐姐領著白宵去梨林走走。」小丫鬟不過是十二三歲的模樣,聲音脆生生的,一口一個姐姐,十分討喜。
江櫻還以笑臉,點頭道:「知道了。」
韓呈機如果在府里的話,幾乎日日都要見上白宵一次,有時是他過來雲霄院,更多的時候是讓江櫻帶著白宵去梨林或是青竹堂。
江櫻領著白宵出了雲霄院。
一路上,下人們紛紛避讓,有多遠躲多遠。
這讓江櫻有一種『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的感覺……
不對,她才不是狐狗!
江櫻撇開這個奇怪的想法,帶著白宵來到了梨林。
由於韓呈機喜好清淨,林中里並無多餘的下人出沒。
周遭靜謐,只有風拂過枝葉的沙沙聲響,還有白宵時不時的吐氣聲。
一人一虎來到了梨林深處。
江櫻瞧見了不遠處坐在輪椅上的韓呈機,和伺候在一旁的阿祿。
韓呈機今日著了一身素白長衫,冠發所用亦是白的無暇的羊脂玉冠,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黑的要滴出墨一般的眼睛,猶如一口古井,深不見底,沒有任何起伏。就是這樣毫無表情的一張臉,相比於平素那個臉上總帶著疏冷的韓呈機,反倒更叫江櫻覺得害怕。
眼前的韓呈機,似乎格外的陰鬱。
下意識的,她停在了五步開外的距離,沒敢再靠近。
白宵竟也跟通人性似得,沒有像往常那般,直接朝著韓呈機跑過去。
韓呈機聽到動靜,緩緩轉過了頭來。
對上那雙盛滿了陰冷氣息的眼睛,江櫻沒出息的抖了一下。
「白宵,過來。」韓呈機道。
白宵猶猶豫豫的走了過去。
韓呈機一隻手撫在白宵的頭頂,每一下,似乎都格外用心。
白宵比之江櫻,也沒有多大出息,嚇得不敢動彈,虎軀繃得緊緊的。
片刻後,韓呈機自己轉動了椅輪。
「不用跟來。」
阿祿垂首應了聲:「是。」
轉著輪椅的韓呈機朝著梨林更深處而去,白宵緩步跟在後面。
「你別怕……因為今日是少爺一個朋友的祭日,所以少爺才這樣……」韓呈機走後,阿祿跟江櫻說道,只是隱去了溫梨的名字。
朋友的祭日?
江櫻望著逐漸消失在綠林深處的韓呈機,心道,那想必是,很重要的朋友吧。
「哎……」耳邊不停的傳來阿祿的嘆氣聲。
江櫻被他嘆的頭都大了。
「少爺這樣總不是個辦法……」阿祿撓撓頭,十分憂心地說道。
每年夫人和溫梨的祭日,都是少爺最難熬的時候。
少爺呆在府里,只會想到過往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如果能出去散散心,分散一下注意力,想必會好上一些。
阿祿想到這裡,眼睛忽然一亮,道:「對了,今晚是河燈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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