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頤是個非常簡單的人,這種簡單並不是說他做事不動腦,而是說他做人非常的光明磊落,有一是一有二是二,且又沒有這類人的言辭莽撞。一筆閣 www.yibige.com
他是三爺最喜愛的弟子,說他最有古人大雅之風。當年和頤只在呂樓待了兩年,三爺親自去接了出來,送到了顧韞的身邊。
三爺跟那時候還是小蘿蔔頭的顧韞說:「大公子,這個孩子心是剔透的。三爺不能時時守在你身邊,就讓他替三爺守著你。」
顧韞那時候不懂,只以為這是自己的小夥伴。他不怎麼愛說話,和頤更是一個悶性子,兩個人日常只能一起對著沉默。
「為什麼?」和頤的眉頭皺起,沒想明白自己怎麼突然就轉換了身份。
是人都會有功利心,和頤才十八九歲,正是血氣方剛、少年意氣正濃的時候。他雖然不鬥狠,但也絕不是甘心去守內宅的人。他想不明白,覺得顧韞不是外人,所以直接問了。
顧韞也不覺得被冒犯,反而很耐心的回答他:「你還記得阿福嗎?」
和頤的臉上茫然了一瞬,眼睛裡的隱痛浮了出來。「記得。」
「它雖是一隻無靈智的獸類,我卻知道你把它當成了弟弟。怕它磕了碰了、冷了熱了,同進同出、同吃同睡。為著讓它吃好點,寧願要去忍受廚房裡的聒噪。」
顧韞低頭笑了笑,他覺得自己現在突然多了很多話。克制不住的一句一句往外蹦,現在想想自己前世修閉口禪一樣的生活,真有些感慨。
「我跟夫人的感情雖跟你與阿福的不同,但珍而重之的心情卻比你和阿福更多。」
「你喜歡夫人?」和頤嘴角撇了撇,但沒有去跟顧韞爭。「她是不是很好看?我聽說他們沈府的姑娘比別人家的都好看。」
顧韞好笑的伸出手去敲了下對方的頭,應該不是自己話多了。和頤是自己很親近的人,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自己的心情,分享給他。
他按著自己的胸口,能感受到一直以來很平緩的心臟正撲通撲通跳得歡快。
「確實好看,但不是你想的那種。她是我的妻子,在我眼裡自然要比別人好。」
書房裡端肅的氣氛,被一本正經、面無表情的八卦和頤破壞得一乾二淨。
「噢,我知道,情人眼裡出西施。」和頤面無表情的道,他說著又皺了皺眉。「有人要害她?」
「我不知道。」顧韞面上閃過一絲苦笑,避過這個問題正經的答案反倒道:「但幼時府里的日子,你也是見過的。她又來自燕京,情況只會更複雜。」
「哦。」和頤簡短的應了句,對顧韞臉上那一瞬間的戚色並不過多追問。「她知道我要去保護她嗎?」
顧韞好笑的看他一眼,「別沒禮貌,按輩分她該是你嫂子,不然你就老老實實跟著喊夫人。」
「噢!」和頤又簡短的應了,「幾時去?」
「越快越好。正好這幾日我要把書房搬到內院,你一道跟著去認認人。」夜長夢多,顧韞都是把緊要的先解決掉。
一件事情再難、再突然,都可以抽絲剝繭溯回到最原始的時候。
顧韞不敢慢了動作,大概應了那句話,越珍重越患得患失。
「我需要三天,先將手裡的事情整理下。」和頤皺著眉,想了想道。
「好。」顧韞點點頭,又道:「我記得鍾家三公子的生辰就在這幾天了?」
和頤看他一眼,鍾家三公子是西院那邊的人交往的人物,向來不與他們東院這邊相關。他的眉頭皺的更緊,「是,西院那邊幾位公子都會去。」
顧韞瞧見他神色,眼睛裡閃過一絲笑意。「阿瑾會去嗎?我記得他前幾年時去時不去的。」
「去的。」和頤冷著臉,「鍾三親自上門求了好幾次。你也要去嗎?」
「不。」顧韞搖搖頭,「我想讓你去一趟,不必出現在人前。以鍾家三公子的個性,十八歲的生辰必定要辦的熱熱鬧鬧的。他們常去的也就那麼些地方,如果沒料錯,應該是水月樓。」
和頤這下是真的有些驚訝了,水月樓是什麼地方,那是青州南郡最有名的私妓館。不對外開放,只接一些貴族富商私下裡的營生,是南郡紈絝圈子裡最受歡迎的地方。
顧韞見他眼睛都快要瞪出來,不由好笑道:「把你腦子裡的閥門關一關,你怎麼知道的,我就怎麼知道的。」
「我去那裡可以做什麼,就算是比青樓好點,也是一堆脂粉氣的地方。」
「我從別的地方知道了點事情,但還只是一點點的眉目,多餘的還沒想清楚。」顧韞起身去多寶閣抽出了張薄薄的信紙,遞給和頤。「這上面的信息你看看,別太認真也別不當回事,畢竟大多時候我們想要的東西往往就掩藏在真真假假裡。我需要你親自去走一趟,探看一下這裡面說的暗流是真是假。」
和頤看過仍復疊好遞還給顧韞,「咱們樓里的人,你懷疑也有不穩妥的?」
「是。」顧韞點點頭,眼睛裡多了些溫柔。「不過這事你不要管,我已經讓二爺、三爺去辦了。你既是乾乾淨淨的進來,就如三爺的願,乾乾淨淨的出去吧。」
「我不會拖你們的後腿,這事我可以辦好的。」和頤悶悶的道,「我只是懶得動,又不是怕麻煩。」
顧韞點點頭,「所以水月樓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好好去辦。」
明明還是哄人的意思,偏偏和頤又嘴笨,只得道:「我會去的,我會做的很好。」
門被拉開又被關上,長安走過來,重新給顧韞換了一杯新茶。「讓和頤公子去真的合適嗎?倘若二公子真的有二心,和頤公子一定不是他的對手。」
顧韞回過神,心裡有些驚訝。「怎麼這麼說,事情還未定下,我記得以前阿瑾跟你們幾個也是很好的。」
長安依舊是那副憨厚的面孔,他搖搖頭:「不知道怎麼說,就是一種直覺。可能屬下想的有些多,可有時候對上二公子一個人的時候,屬下總有種很奇怪、很令人恐懼的感覺。」他說著又踟躕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袖,「以前公子待二公子很好,二公子也沒做出什麼事情來,所以屬下也不好跟您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