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在這奇風之中也並沒有受到多少影響,仍舊是行動如常。
他並不像好些修士那樣凍得渾身僵硬,特別是在明確了目標以後,便是微一躬身,一手環起糯米的細腰,三步並作兩步地就走到了他所講的那個石頭縫旁邊。他步子邁得大了,又生怕糯米會被風吹著,還細心地用手在前邊擋了擋。
看著他這輕鬆的模樣,糯米實在是忍不住就羨慕了起來。
她可是打小就覺得師兄這樣的體修實在厲害,叫她仰慕,總希望自己也能夠有那樣的強壯才好。後來等她漸漸意識到自己是個小姑娘,即便是當真煉體,也不能同柱子相比較以後,才慢慢熄了那個可笑的念頭。
如今落到了這些奇寒的仙霧當中,她便是忽地就又把這念頭給挖掘了出來。
柱子突然就抱起糯米朝前快走,好些跟在後頭的修士都禁不住一怔。
他們可沒有柱子那樣厲害的體魄,就是站在這仙霧奇風當中,就已經相當勉強了。如今柱子一下快步走開,擋在他們前頭的身影消失,山頂上刮下來的奇風便都直接拍到了他們身上。好幾個修士沒有丁點準備,被這奇風一吹,瞬時就是一陣驚呼慘叫。
糯米本還在想著體魄的事情,忽聽見慘叫傳來,猛地也就跟著回過神來,趕緊朝後頭看去。
可這仙霧實在神奇,她這樣的修為,落到仙霧當中竟也討不到半點兒好。就是在昨夜的黑暗當中,她也還能勉強有星點兒感覺;而在幽冥裡邊的時候,她更是幾乎用神識延展代替了自己的雙眼。可唯獨是在這仙霧當中,她卻是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到底也是因為這地方的仙霧太過濃重,四周纏繞著的都是靈氣,於是糯米再將靈氣延伸出去,除了同周遭的靈氣混成一體以外,可就再沒有別的什麼效果,她又如何能夠對外界有一星一點的感覺。
至於視力——在這濃稠得如同實體的仙霧當中。又有什麼視力是管用的。
柱子也是聽見了後頭的慘叫聲的,卻也不說話,只是步子邁得更大,沒兩步就已經走到了看好的石縫邊上。身子一彎,就將糯米放到了地上。
「你生火。」柱子留下這麼一句話,轉身已經投入到了仙霧當中。
糯米還想要同他交代一句,卻哪裡來得及,隻眼睜睜看著他高大的身影一下就淹沒在了仙霧後邊去。
她這時是真幫不上什麼忙。也就不再多想,趕緊將身上藏著的一些靈木都取了出來,一手捏了個星火法訣打落在那些靈木上邊。
沒想到這地兒的靈氣格外充盈,糯米又有些心不在焉,就如同平日所做的那般雙手捏了個法訣,明明應當出來的是零星火花,可沒想到法訣一出,卻是忽地就生出異變。
糯米身遭的仙霧原本是隨奇風輕輕飄蕩,此時卻猛地一停,好似受到了什麼吸引一般。一下子就朝著她手上打出的法印涌了進去。糯米自己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朝著法訣打出自身靈氣,就感到一陣寒意一下穿透了她的胸膛,好似整個胸口被一根巨大的冰錐刺穿了一般。
可她的指尖卻是發熱,溫度猛然炸裂開來,叫她都以為自己雙手已經化成了火焰。
緊接著便是一條巨大的火龍從她的指尖掙扎著飛舞出去,騰空而起,一下就吞沒了她放在面前的那一堆靈木,朝著天上急躥而上,「呼」地就已朝著山頂的方向迴旋飛去。
糯米呆呆地望著那條火龍的尾巴,微微張開了嘴。等這嘴巴張開來了。她才感到奇風從她嘴巴裡邊灌進去,凍得她舌頭都發麻了,這才又趕緊地將嘴巴閉上。
柱子此時正好從下方走了過來,兩邊胳膊下頭夾了四五個修士。
他將胳膊下邊夾著的修士朝地上一丟。眼睛也是盯著那飛遠了的火龍,好久才扭頭問糯米,道,「阿苗,你放的什麼焰火麼?」
「……不是。」
糯米也覺得沒辦法解釋,只好搖搖頭。不多說什麼,而是低頭去看地上的那幾個修士。
這麼一低頭,她才發現自己好賴是將那一堆靈木給點燃了的。方才那火龍騰空而起的瞬間,一下子將地上的靈木都給吞沒了,好賴還是將靈木給點燃了起來。雖然好些靈木已經是瞬間就化成焦炭,到底還是有一些被火龍尾巴掃到的靈木,此時正噼里啪啦地燃燒著。糯米趕緊就又掏出了些靈木出來,將火苗掃成了一團,終於是點出了團篝火來。
這篝火一升起來,糯米便聽到了好幾聲十分明顯的喘息放鬆之聲。
她只當是沒聽見,又將篝火撥了撥,這才四下看看。
柱子是又轉身投入到了那仙霧當中去拉扯修士,留在篝火邊上的,想來便是先前同他們二人離得最近的幾個修士了。
叫糯米驚訝的是,這幾個修士當中,竟還有著個宗午德。
她本以為宗午德是個散修,到底應當是沒有其他修士能耐。卻沒想到在這奇風仙霧的寒氣考驗之中,這人卻是這樣頑強,竟沒有一點兒落後。而且看他面上的神情,若不是柱子方才忽地加快速度,他說不準也還能夠再緊緊跟著一段時間。
「怎麼樣,已經想著要回頭了吧?」糯米忍不住開口向宗午德問了一句。
宗午德本是毫無形象地滾在地上歇息,此時聽到糯米的同他講話,這才勉強抬了抬頭,朝糯米苦笑了一下,道,「怎麼能呢。都已經到這兒了,轉頭回去,還不是同樣要受這些苦,而且是先前所受的都白受了。更何況……朝前走還能依仗著你和你師兄擋一擋奇風,回頭那不是要都自己受著麼。」
他這麼一說,便惹得其餘幾個跌坐在篝火邊上的修士都笑了起來。
這些修士面上還都帶著心有餘悸的神情,顯然是在方才那瞬間,他們全都以為自己是被柱子和糯米二人給拋棄了。而在離開了柱子身後所庇護的那片地方以後,他們才發現自己好像也沒有想像中的能耐。不跟著柱子,他們確實很可能會在半道上就被山頂刮下來的奇風凍死。
雖說他們也是一路走到了這個地方,而越朝著山下走,奇風就越弱,可以他們現在這模樣,誰能保證自己還能走到山腳去。
正是如同宗午德所講的那樣,倒不如就緊緊跟在柱子身後。
幾人這樣說笑兩句之間,柱子已經又迴轉了一次,重新再放下幾個修士。
這次被放下的修士更為不濟,幾人被放落到篝火旁邊以後就開始猛力喘息咳嗽,好似差點兒要在山路上憋死了一般。
他們的修為層次更低一些,在這一路向上爬的過程中,甚至感覺到了胸口被壓住一樣的呼吸不暢,腳步不免就是慢下去。如此一來,倒是形成了個惡性循環——呼吸不暢只能慢慢走,可走得慢了,同柱子離得遠,便也就失去柱子的庇護,四周的奇風吹得更為強盛,他們的呼吸也就更加困難。
柱子現下一個人在山路上行走,動作倒是相當迅捷。可饒是這樣,他還是花費了好長時間,才終於將山路上散落的修士全都提到了篝火旁邊來。
糯米也是這時方始知道柱子叫她生火的含義。
篝火或許不能太過驅趕去仙霧所產生的含義,可有了這麼一團小小的篝火以後,柱子就有了目標,即便是走得遠一些,卻也不打緊,還能看著篝火走回來。甚至就是那些遠遠在山路上喘息的修士,在見到這篝火亮光的瞬間也是不免心中一喜,掙扎著又朝這方向挪動了好長一段距離。
等柱子來來回回了七次以後,糯米終於是將人數都點全了,便是一手扯住柱子,道,「好了好了,師兄你歇著吧。人都齊了呢。」
柱子一聽,這才停住了腳步。
一群修士就這樣躲在石縫後邊,全都圍著團小小的篝火,都頗有一種死裡逃生的感覺。這也是幸虧糯米和柱子二人決斷得早,挑了個就近的地方讓大傢伙兒能喘口氣。否則再這麼向上走一段距離,也不知道是要有多少修士被凍死在路上。
一群人圍著烤火,一邊搓揉著身體,早沒有了說笑的心思。
唯有那四個靈蓮仙子一直跟在糯米身側,卻是到了現在也沒有露出什麼表情來。她們一路上都是這麼副不動聲色的模樣,好像不論出現什麼情況,都早就在她們的料想當中,根本不會動搖她們分毫一般。
此時篝火升起,大伙兒坐著歇息,四個靈蓮仙子也就尋了個不遠不近的地方打坐修煉,吸收著周遭仙霧當中的靈氣。
這些仙霧對她們而言,有益無害。再冰冷的靈氣,到了她們面前,也都好似一隻乖巧的小貓一樣溫馴,任由她們吸收到體內去。
好些修士在一旁看著她們修煉,面上都流露出艷羨的神色來。這些靈植同靈氣之間的融和之感,是他們這些人類修士無論如何也無法企及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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