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哪裡知道田甜正在下邊用一種近乎是仇恨一樣的目光盯著她看。
她在上邊同柱子做些小動作,也並不是就想要在外人面前展示點兒什麼。相反,正因為她自己本身和柱子都不是那種喜歡引人注目的傢伙,所以在外邊的時候,從來就不會有什麼太過於親密的舉動。
有時候走在路上,糯米主動伸手去勾住柱子的指尖,這已經算是相當了不得的舉止了。
正因為他們平日在外頭的時候從來不會顯露出那樣的親密來,所以先前在房門前頭的那點兒親密的舉動才看得那過來叫喚糯米的修士弟子面紅耳赤的,好似見到了什麼不應當的場面一般。
會在靜心堂里玩鬧,不過是因為糯米覺得很是有些無聊罷了。
下邊的爭吵她不想參與,甚至完全不想去聽,卻又不願意就同秦廣嵐那樣,直接把自己端出來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便也只好是扭頭過去同柱子講話了。正好柱子站著的位置比她的椅子還要低上一些,恰巧可以讓她方便地戲耍,這才有了田甜瞧見的這麼個情形。
糯米自己本是無心之舉,甚至覺得下頭那些修士應當也都不會注意到她的行為,這才稍微露出了點兒嬌憨的神態來。若是她知道田甜會注意到她同柱子之間的這點兒小動作,恐怕當真就會坐得端端正正的,不再露出一點兒笑容來了。
然而,她又怎麼能想到自己那樣偶然的一點兒舉動,竟就會刺痛了田甜的眼睛,更是刺痛了田甜的心頭。
田甜本是安安靜靜地坐在下邊,同秦廣嵐一樣,壓根兒就沒有開口參與到那扯皮一般的討論裡邊去的。這時候又見到糯米朝著柱子露出了一個有些叫旁人覺得甜膩的笑容來,不知怎地就覺得胸口中一陣烈火燒灼一樣的感覺,忽地就張口喊了一句,「你們在這兒說來說去的,又有個什麼用處。我倒是聽說。在這千仞宗裡邊,說事兒的可並不是面前開口的這個總管。」
她這話說得很有些突兀,聲音又是有些尖銳,根本不似她平日的那種甜滋滋的感覺。一時倒是將那些扯皮的聲音全都壓了下去。
不說是在靜心堂裡邊的那些修士了,就連旁邊那些一邊伺候著一邊偷聽的雜役弟子,同靜心堂外頭那些努力伸長脖子瞧熱鬧的修士都被嚇了一跳,差點兒沒當場被嚇出什麼聲音來。
田甜卻並沒有發現自己聲音當中的異樣,見所有修士都很有些詫異地看著她。連帶著糯米麵上都是一種驚詫的神色,目光終於離開了她身旁的那個體修,田甜只覺得心頭那是一陣舒爽,忍不住輕笑了一聲,接著道:
「我可也不是要挑撥。只不過,在外頭的時候我就早有聽說,這千仞宗裡邊說得上話的,並不是掌教,也不是那個常在外頭奔跑的總管,而是……門派裡邊那個嬌滴滴的女修副掌教。」
田甜一口氣地就將這話給說了出來。甚至還很有些得意和挑釁地望著上頭的糯米。
糯米可沒想到田甜竟然會直接就將戰火引到了她身上去,一時倒是很有些呆怔。不過,她的呆怔也僅僅就只是維持了一個呼吸的瞬間罷了。等她再回過神來,見到田甜眼中那有點兒挑釁一樣的神情的時候,便又跟著茫然了起來。
到了這時候,糯米也終於是感覺到了來自田甜那兒的敵意了。
只是,她無論再怎麼反省,也實在是想不出來自己到底是做了什麼又或是說了什麼,竟會成了田甜仇視的目標。她自問自己從進入靜心堂以後,就完全沒有多說一句話。只是在旁靜靜聽著罷了。唯一做過的事情,也就是一邊吃著自己面前那盤特殊的糖糕茶點,一邊調戲調戲了那個木頭一般的師兄,實在想不出來到底是哪兒就惹得田甜不高興。
糯米又哪裡知道。正是因為她同柱子之間的那點兒親密,刺痛了田甜的眼睛。
「……難道,這是嫉妒我面前的糖糕啦?」糯米小聲地嘀咕了一句,竟是當真就將自己面前那一小盤糖糕朝前舉了舉,有些呆呆地揚聲問了一句,「怎麼。你也想吃這茶點麼?」
「……我!」田甜可沒想到竟然是得到了這樣的一個回答,一時之間不免是怔住,話都跟著一塞,好似有些說不出來了一樣。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怒道,「誰要吃那茶點!」
「咦、不吃麼。」糯米倒是沒有被田甜那兇巴巴的語氣嚇住,只是又小聲嘟囔著自言自語了一句,一手扯住了要走到下頭去的柱子,這才朝著外邊點點頭,道,「嗯,你說得沒錯兒,這門派裡邊最後是得我說了算,那又怎麼啦?」
——那又怎麼啦?
要不是這時候已經將靈茶放到了一邊去,秦廣嵐同蕭景言這時候肯定是要將茶噴了滿地。
他們倆自然明白這千仞宗裡邊是什麼個模樣。要說糯米是個擔事兒的,那都完全是抬舉了糯米。只要沒什麼太特別的事情,糯米可是完全了的就當一個甩手掌柜,完全不去碰摸那些門派上下的事情,更不要說是外頭那同盟還有商會的事兒了。
糯米會這麼直接地應下去,他們雖然瞧不出原因,卻也知道糯米這是想要插嘴說點兒什麼了,便都樂得坐在一旁喝靈茶去了。
特別是蕭景言,方才一路就是他自己一個人同下頭的那些修士在掰扯,簡直可以說是讓他累出一後背的汗來。這時候糯米願意稍微幫忙,他自然是高興的,趕緊就端起茶杯假裝自己是個雕塑。
橫豎他們門派裡邊三人那是心意相通,總不會得出什麼相互違背的結論來的。
「我是負責煉丹的呀。」糯米很是有些不經意地開口,「若是他們招進來的同盟不得我滿意,我完全可以不給他們煉丹,也不給那招同盟進來的傢伙煉丹。你說他們能不聽我的麼。」
下頭的修士本還想要開口說點兒什麼的,可這時候聽到糯米的話,瞬間就將嘴巴給閉上了,而且是閉得牢牢的,完全沒想再重新張開一樣。
「你是煉丹師?」
清明真人終於開口。
從進入到這靜心堂裡邊來以後,清明真人就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直到這時候,才終於第一次接話了。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依舊是保持著那種風淡雲輕的模樣,好像他雖然是這麼問了,卻到底是並不在意糯米煉丹師的這個身份一樣。
然而,他自己卻是清楚得很,方才糯米的那句話對他是怎麼樣的一種震動。
他會選擇踏入這個千仞宗,到底還是因為這千仞宗裡邊似乎有個境界比他還要高深的煉丹師。
儘管他一直都在安慰著自己,告訴自己那些在外頭流傳著的丹藥是出自於某個不知名的煉丹高手手中,輾轉流到了千仞宗手上,可後來,漸漸的連他自己也無法再相信那個用來安慰自己的藉口了。
畢竟千仞宗並不僅僅只是朝外頭倒賣丹藥,還為那些想要煉製特殊丹藥的修士提供著代理開爐的服務。只要是那些修士想要的,能夠拿得出材料同靈石來,千仞宗就能夠幫他們開爐煉丹。
若是這樣還沒辦法證明他們門派裡邊擁有著一個煉丹師,那即便是連清明真人自己,都說不出還能有別的什麼法子能向外頭證明煉丹師的存在了。
那些被委託開爐的丹藥名稱,清明真人也輾轉地聽到了一些。
有些丹藥他自己也自信能夠煉製得出來,可另外的那一些,卻是連他,也沒有多少把握。甚至有些丹藥,他都僅僅只是聽過名稱罷了,或是見過方子,根本就還沒有嘗試過開爐煉製。
而千仞宗,卻是已經能夠將那樣的丹藥煉製出來,拿到眾人面前去倒賣了。
唯一叫清明真人覺得有點兒慶幸的,便是他如今再不是那個什麼修仙家族裡邊的客卿。
當初問他千仞宗裡頭那個煉丹師的修士,早就已經隕落在了幽冥當中,再不能從幽冥裡邊爬出來,追著他詢問千仞宗裡頭的煉丹師到底是什麼情況。
可笑他自己當初竟然還覺得秦廣嵐是借著他的名號在外頭做些拉攏的事情。
若是換了他自己,能做到這個地步嗎,能幫千仞宗得到如今這樣的名氣嗎?
清明真人不止一次這樣在私下問著自己。然而,得出來的結論唯有是讓他覺得喪氣。
實在是他聽到了越來越多的丹藥,而那些丹藥,他是絕沒辦法在如今就開爐煉製成功的。他甚至嘗試過去煉製那些他覺得有把握的丹藥。他覺得千仞宗那樣的小門派都能夠做成的事情,他堂堂萬劍宗峰主出身的煉丹師,沒道理做不到。
有些丹藥,他確實煉製成功了。可他面對著的,卻更多是失敗。
到了那個時候,清明真人才突然驚覺,自己好似已經有好多年沒有在煉丹這條道路上有過進展了。他甚至說不清是從哪一年開始,他所能夠煉製的丹藥,就再沒有多添過哪怕一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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