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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官,餓了吧,阿媽給你盛飯。」藏月轉開話題,小官一天沒吃飯了,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香噴噴的粥下肚誰還記得稱呼的事。
這一夜的山洞裡除了小官偶爾的夢中俚語,再無任何聲響。
藏月不知道張家是怎麼互相傳信的,她至少也要裝到張青山把消息傳出去,多為白瑪爭取點時間。
張青山這個人她看不透,面上對小官不冷不熱,可行動上卻是像極了一個長輩該做的,路途中的蛇蟲鼠蟻不勝繁多。
每每出現小官就被嚇得嘰哇亂叫,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朝她懷裡鑽,藏月抱著他差點摔個仰倒。
張青山默不作聲的拔刀,寒光閃過地上躺了一堆屍體,又不動聲色的接過小官背在身上,這種行為真讓人摸不著頭腦。
不過,他不排斥小官,藏月就不會上去阻攔,萬一這人就是面冷心熱,小官跟他多接觸接觸,一不小心打動他的心弦,對她們也有好處。
在這山里走了五天才見到村落人煙,藏月想進去歇歇腳,順便打聽一下現在在哪。
「不行,時間不夠。」張青山拒絕。
藏月捕捉到時間二字,起了不好的預感:「就算我們母子遲早要死在張家人手上,也不差這一時半會,走了這麼多天山路,你不累孩子都累了,他好歹也是張家的血脈,就不能通融一下嗎?」
這段時間裝的可能多了,藏月熟練到眼淚說來就來,晶瑩的淚珠順著她的臉頰滾落,眼圈泛紅,眉梢揮之不去的可憐兮兮。
張青山心跳亂了,明明淚水是滴到地上去了,可他怎麼感覺像是濺到他嘴裡,苦澀的不得了。
最後張青山悶頭朝村落里走去,直到坐到凳子上他都不敢再看藏月一眼。
藏月沒注意到他在躲避,不著痕跡的打量周圍,良久後試探著問:「我能帶小官出去上個廁所嗎?」
見他不回話,以為是默認,急忙就拉著小官走了出去。
藏月不會傻到現在跑,首先她槍沒帶弄不過張青山,二是她還沒確定張家對她們最新的處置,一定是有了什麼別的變故。
不然張青山幹嘛非要帶她們回去,像之前張家人追殺的時候,恨不得直接要了她們的命。
這個消息很重要,她必須弄清楚。
「哎呦,誰打我屁股蛋!」藏月正發呆思考,菜園子裡解決五穀輪迴的小官突然提著褲子跳著跑出來。
「阿媽,有人拿石頭打我屁股,好疼啊!」
藏月一聽,趕忙將他褲子扒了檢查,就見小官白白的臀肉上印了一個青紅色的印子。
氣的藏月攥緊了手,對著周圍呵斥道:「哪家的孩子這麼缺德,怎麼趁人上廁所的時候拿石頭打人!」
她話音剛落,籬笆外頭就站了一個八九歲的男童,臉長的頗為清秀俊俏,但眉眼間的戾氣壞了他幾分顏色,給人一種小狼崽子的感覺。
「是我打的你要如何?」陳皮一臉不服:「誰讓他亂尿,借住了我姨婆家的房子,不給她的菜地添肥,卻要讓別人家沾光憑什麼!」
當然這些不足以讓陳皮出手打人,他最討厭的當然是這小屁孩都多大了,尿個尿還要娘陪著!
藏月頭疼,好一個清新脫俗的理由,她就隨便選了個地,還能有這麼多講究。
「這位…小兄弟,我們是外來的,不知道你這規矩這麼多,是我們的不對,但你也不該出手打人吧,無緣無故欺負人,你家大人沒教你什麼叫德行嗎?」
尿錯地方說就是了,動手算怎麼回事,眼前這小孩真不負他眉間的戾氣,當真桀驁。
藏月的話可能是戳到痛處了,陳皮臉色立刻就變了,臉上掠過一抹毫不掩飾的兇狠。
「我有沒有德行關你屁事要你多嘴,反正我打都打了,不服氣你讓你那寶貝旮瘩再打回來,我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
男孩死死盯著小官,仿佛只要他動一下,他就敢再打回去。
藏月眼中複雜難辨,更覺得這孩子不可理喻。
外頭的爭吵驚動了張青山,他走出來,看到雙方對峙的模樣,快步擋在藏月身上,清冷的黑眸無波無瀾的看著陳皮。
陳皮下意識的後退一步,意識到張青山的不好惹,可又拉不下那該死的少年自尊,強撐著繼續瞪,沒一會兒額頭上就滲出一層細密的汗水。
陳皮的姨婆去打水回來就看到這一幕,馬上就明白前因後果,肯定又是他這不聽話的孫子惹事了。
「客人們怎麼都出來了,是不是餓了,我剛去打完水回來,現在立馬就去做飯,咱們要不先進去吧?」張青山的氣勢唬人她不敢去扒拉,但陳皮她就沒什麼顧忌,直接上手拽過來,狠狠的在他背上打了兩巴掌。
「死皮子,讓你在家招呼客人,你給招呼到哪了,大中午的把人都給惹出來,你想幹啥啊!」
兩巴掌下去,陳皮疼得呲牙咧嘴,臉上的戾氣都在疼愛中消失的一乾二淨。
到底是借了人家姨婆的房子,藏月覺得孩子被打了就行,這事就過去吧。
「這位老人家,小孩子不懂事,你打兩下就算了,別太用力再給打壞了,都中午了咱們還是進屋做飯吧。」
陳皮的姨婆聽勸鬆了手,回頭不好意思的笑:「客人不知道,我這妹妹的孫子打小就不聽話,不打兩下皮痒痒,沒事的。」
確實,藏月看出來這孩子不是個聽話的。
憋著氣,中午陳皮吃個飯就時不時的瞪小官兩眼,尤其是小官吃飯時臉上沾了兩個飯粒,藏月給他擦臉都能換來陳皮兩聲冷哼。
飯後,藏月留下錢就跟張青山告辭了。
進山後,等身後望不到那個村莊了,藏月清清嗓,開始和張青山搭話。
「你叫什麼名字?」
「…張青山。」
山字輩的?
好像比張弗林小。
藏月抿唇輕笑:「山字輩的應該比弗林小,看來我讓小官叫你叔叔還是錯的,我知道你因為小官外族血脈不大想認他,可作為母親我還是要謝謝你這一路對他的幫助,青山。」
再普通不過的稱呼輕飄飄的落在張青山耳朵中,卻如情人之間最曖昧的呢喃細語,令他渾身僵的動彈不得。
注意到身前的男人突然停下,藏月走了兩步越過他,偏頭而笑:「我是弗林的妻子,算是你長輩,叫你名字應該不過分吧?」
熟悉的心跳又亂了,張青山怔住,眼前女子側顏上的笑意分明,明暗交織間蕩漾著繁花盛開的明媚,是他從前灰暗沉悶的生命里不曾出現過的明亮。
他好像知道張弗林為什麼會愛上她了。
張青山想如果當初去康巴洛的人是他,那麼他可以很肯定,從見到她的第一面,自己就能將她永遠記在心裡。
良久的沉默,藏月臉上的笑都快撐不住了,張家人都是這麼悶的嗎,動不動的低頭不說話,話嘮都要被氣死了。
「…嗯。」張青山從喉嚨里蹦出一個字,接著就像身後有洪水猛獸般,飛快的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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