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被帶走了,陸虞城走到坍塌的廢墟前,卻被全副武裝的救援人員給攔了下來,「先生,你要幹什麼,你不能進去!太危險了!」
&開。」
他齒間牢牢咬住,壓抑著真實的表情。
儘管,他的擔憂自他的行為中,眾人完全能夠分辨出來。
明明著急到不行,依舊拽的別人欠你三萬八千五似的。
方回想了想,走到他面前,好心的勸道:「陸先生,你不是專業的救援人員,既然確定了人在裡面,肯定可以救出來的。萬一你執意進去,遇到危險或者是受傷了,豈不是害得尹醫生擔心麼?」
陸虞城用眼角睨了他一眼,冷冽的問:「你是在質疑我的體能?」
方回語塞:「……」
這絕對是一個大男子主義者,否則怎麼溝通起來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呢,簡直是雞同鴨講!
怪不得尹醫生會被此人給氣走,不是沒有理由的。
陸虞城要做的事情,從來沒有人可以攔住他!而且,他一分一秒都不想再等下去了!
暮色四起,這天如果再暗下去,會給挖掘和救援帶來極大的困難,所以,他們必須儘快把人給救出去。
如果使用挖掘機的話,很容易造成二次坍塌傷害,導致裡面的人被活埋致致死。
其實,還有一種可能性是極高的,從廢墟里救出來的人,已經失去生命體徵。
黑暗。
無盡的黑暗和沉悶壓迫著尹流蘇。
她做了一個夢,夢裡陸虞城拋下安茜來找她,乞求她的原諒,態度認真卑微……那分明不是陸虞城的作風,卻真實的讓她沉溺其中。
她渴望一段純粹美滿的愛情,永遠和他在一起>
可,夢終究是夢,醒了,便碎了。
尹流蘇從令人窒息的夢靨中驚醒,發現,自己仍處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沒有脫離危險。
她的背上壓著類似於一塊帶著鋼筋結構的重物,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環境裡,無法動彈,胸口傳來陣陣鈍疼,每一次呼吸,都仿佛牽起了靈魂般的顫慄感。
她怕是有些內出血,如果長時間無法止住,很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對了,小男孩呢?
她費力的趴在地上,喉中火辣辣的,發不出一點聲音來。明明出事之前抱在懷裡的,為什麼現在是空的。
如果說尹流蘇剛剛還在為自己的死亡所擔心,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小男孩。
他還那么小,是一個冉冉升起的新生命,他有大把的人生和青春,有無盡的希望,卻要死了?
而她呢,不過是一個爺爺不疼姥姥不愛,得不到所愛之人珍惜的一個可悲女子,死亡,並沒有多少恐懼和害怕。
也許是醫生的職業使然,尹流蘇見慣了死亡,甚至在黎川之前,來梅鎮之前都考慮到了這個結果,所以,更該坦然面對,面對自己的選擇。
即便早知道進來救小男孩,會遇到危險,自己會搭上性命,她還是會義無反顧的吧。
她是一個軟弱的女人,對待感情,拿不起放不下。
索性,就認命吧。
尹流蘇閉上眼睛,其實閉不閉的沒有差別,反正她的世界是黑茫茫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頭頂上出現了窸窸窣窣的動靜,漸漸地,越來越響。
不斷地有碎石紛紛揚揚的砸下來,有些直接掉在了她的身上。
尹流蘇睜開眼睛,眯開一條縫,感覺到一抹強光照射進來,她下意識地閉上,就剛剛眼膜里傳來了一陣刺痛,突然的光線果然殺傷力極大。
是有人來救他們了嗎?
尹流蘇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弧度,不知道是欣慰,還是別的,算是一種意外和命運的感嘆吧。
&人嗎?在的話,吱個聲!」
她感覺到四周嘈嘈雜雜,似乎有人在說話,在詢問。
只可惜尹流蘇的眼皮子越來越沉重,胸口火燒火燎的,她牢牢的閉緊了嘴巴,硬是一個音都發不出來。
深怕一張嘴,便再也沒有力氣了。
&流蘇,蠢女人,快回答我!」
霸道的聲音從高空墜落,尹流蘇恍惚產生了錯覺,怎麼會是陸虞城?
不,一定是她聽錯了,不會是陸虞城的。
他分明不在乎她了,何必大老遠的跑到黎川來!
&流蘇,你的命是我的,出事了,你就慘了,我會狠狠的懲罰你!」
世界上再找不出第二個像陸虞城這樣惡劣的男人,即便是在危急關頭,依然沒有一句是動聽順耳的。
霸道,專制的不可一世。
這一次,尹流蘇終於聽清楚了。
是他。
但是,她沒法做出回應。
&在那裡!」有人急切的喊道。
光線逐漸明亮了起來,陸虞城身上吊著類似於威壓的繩索,隨著現場指揮,與另一名特警一齊下沉,當他終於看清楚了奄奄一息,後背壓著一長塊鋼筋水泥的人時,心跳仿佛在剎那間停止了。
尹流蘇!是她!
他的預感從未來的如此的強烈。
那一刻,恐懼蔓延至全身。
陸虞城明白了何為求而不得,惶惶不可終日……一瞬間,腦海中閃過很多念頭,一瞬間卻又是空白。
他很快調整了心態,繩索再度往下墜去,著地的時候,另一人將尹流蘇身上的重物給拿走,欲碰觸她的時候,被陸虞城阻攔住了。
&來。」
他的力量和眼神堅定,容不得一絲的拒絕和抗議。
陸虞城輕輕鬆鬆的便抱起了她,果然,印象中的那張削瘦的臉龐,此時既蒼白,乾澀,脆弱的好像鼻息里的呼吸隨時可能停止。
手中的份量變得粘稠,沉重起來。
她間或的睜開一眼,仍然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陸虞城,心頭被一股咆哮的巨浪所吞噬,驀地胸腹間的疼痛再難以抑制,「哇」地一口,尹流蘇吐出了滾燙的鮮血來。
那鮮血蜿蜒流在她的臉頰,滾落下來,沒入黑暗之中。
她眼中的光亮停留在陸虞城的星眸的最後一秒後,消失不見。
眼前陣陣發黑,徹底失去知覺。
&流蘇!」
陸虞城的雙手有些顫抖,難耐的壓抑的喊道。當時,旁邊的特警看著陸虞城,臉色黑的可怕,看看尹流蘇咳血的樣子,頓覺幾分不忍,「陸先生,趕快帶你愛人出去治療吧,再晚就不好了!」
陸虞城雖然養尊處優,但矯健有力的身手絕不是吹牛逼那麼簡單,他在外面膈應方回的那句話,完全是憑實力說出來的。
十幾分鐘之後,吊機將他們幾個安全的吊離坍塌現場。
此時,天色幾近黑沉。
方回不近不遠的看著,醫生想要從冷峻的男人手裡接過尹流蘇,都被他強硬的拒絕,這個男人仿佛無堅不摧一般,不單單是他出色的外表,令人又震撼又驚訝。
他果然把尹流蘇給救出來了。
進了臨時診室里,醫生也沒能把陸虞城給勸出去。這個病人家屬剛剛救援完傷員,身上攜帶了許多細菌,呆在手術室(雖然不大正規),對病人是有一定影響的。
無奈之下,他們只有讓陸虞城換上一次性的手術服,戴上帽子和口罩,站在一旁。
索性尹流蘇的傷勢說輕不輕,說重不算重,內出血,索性沒有傷及主要內臟,已經用現有的藥物控制住了,需要好好休養幾個星期。
&先生,你手上的傷,我替你包紮一下吧?」
剛剛問話的小護士看見陸虞城的裸露在外面的幾處傷口,不由擔憂的問。
&事。」
陸虞城不動如泰山,眸光緊緊地攝住病床上依舊呈現出虛弱之態的人。
&先生,你放心吧,尹醫生會沒事的。」
小護士勸慰道,臉頰有些微紅,「陸先生,您和尹醫生的感情真好,真羨慕你們。」
&謝。」
就在她認為自己會被冷凍住的時候,男人性感的唇瓣微微動了動。
第二天早上。
陽光濃郁明媚。
似乎這樣暖熏美好的溫度,將這些天的災害,困頓完全消除。
尹流甦醒來的時候,胸口依舊像壓著塊石頭似的,但疼痛感減輕了不少,眼睛一觸即到從簡易窗口透進來的光線,微微閉上,有些不適應。
她依稀看見眼前有兩個模糊的人影。
&生,她怎麼還沒醒?」
低沉的語氣夾雜著幾不可聞的焦慮。
&先生,病人除了內出血,還有體力透支,貧血等症狀,所以甦醒的會晚一點,不過您不必太擔心。」
聞言,她感覺到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凜冽寒氣。
&麼時候可以移動她?」
&她醒了之後,畢竟顛簸對病人不好。」
……
這還是尹流蘇第一次聽見惜字如金的陸虞城說了那麼多話,她心頭複雜,千頭萬緒,不知該如何安放他……
波瀾不驚的心,好像又亂了。
為什麼,要在我靜了心之後,你又如蓋世英雄般的出現?
&尹醫生醒了!」
剛剛走進來的方回,第一眼便看到了睜著眼睛,悄無聲息的含淚的尹流蘇。
陸虞城轉頭注視過去,她如蟬翼般小心翼翼的閉上了眼睛。
她早就醒了。
卻在躲他。
醫生過來替她做了檢查和診斷後,便離開了帳篷,只留下沉默著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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