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榮的臉黑的有些難看。
他剛剛可是親眼看到了,那位青州廂都指揮使裴將軍可是率領著大軍,就在自己眼前那麼大搖大擺的進了大營,但是輪到自己的時候,卻被告知不能進營。
這裡里外外的雙重待遇,不由得讓花榮這個好脾氣的漢子,也是禁不住覺得有些惱火起來。
「不能進?那為何剛剛裴將軍他們進去了,都是大齊的士兵,怎麼他們進得,我們就進不得?」花榮眯起眼睛,看著阻攔在自己面前的那兩個士兵,沉聲問道,雖然語氣很平靜,但是白清還是能夠敏銳的聽到,隱藏在他那平靜的表面之下的,是心中那熊熊的怒火。
一股磅礴的氣勢忽然從花榮的身體當中騰空而起,並以花榮為中心向著四周席捲而去,就算是遲鈍如白清,也是能夠感受的清清楚楚,更別被花榮當成目標的那兩個士兵了。
「你們也配和他們比?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青州軍,立下汗馬功勞的,你們又算是什麼東西!」感受到從花榮身上傳來的那股強烈氣勢,頓時讓那兩個士兵雙腿有些顫抖,要知道花榮也是領悟了罡勁之人,不過那些士兵畢竟是張叔夜麾下的士兵,要不然的話也不可能會看不起一個州的指揮使,他們跟著張叔夜久了,也算是見多識廣,雖然心中惴惴不安,但是面上依舊是一副強硬的樣子,對著花榮大聲的喝道。
「你!」聽到那兩個士兵話語當中毫不掩飾的輕蔑,花榮眼睛一瞪。原本那副文質彬彬的模樣,也是讓人不由得覺得有些膽寒了起來。花榮正準備說什麼,卻被白清給止住了。他朝著花榮使了個眼色,然後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塞到了對方的手中:「兩位,從剛剛開始,你們就口口聲聲說奉命不許任何人進入,不知是什麼情況?」
感受到自己手中握著的那份銀子特有的觸感,那人先是不動聲色的掂量了兩下,然後眼睛當中閃出一絲精芒,再看向白清的眼神當中。也緩和了一些,他先是衝著花榮哼了一聲,才有些不耐煩的對著白清說道:「你倒看起來是個明白人,不比那漢子,看的忒讓人不痛快,不是我們兄弟幾個故意為難你,而是經略府的劉將軍吩咐過,一會那位澹臺上將軍就要到了,在那位上將軍到來之前。任何人不得進入,至於剛剛的青州軍,人家是什麼地位,你們就別和人家攀比了!」
聽到那士兵的話。白清頓時有些發愣,澹臺龍舞居然也要過來,這是這麼多天以來。他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在身後不遠處李清照所乘坐的馬車。然後不由得忽然覺得有種心虛的感覺。
雖然對李清照夸下了海口,說這件事由他來解決。但是他根本就沒有想好該怎麼開口跟澹臺龍舞講這件事啊,剛剛那士兵的一番話,頓時讓白清有種被推到懸崖邊的感覺。
「喂,你發什麼愣啊!知道就趕緊到一邊去等著!別擋著我們!」
那個士兵忽然開口說話,將白清有些紛亂的思緒打斷,他先是看了那士兵一眼,似乎有些反應了過來,對著花榮說道:「花兄,既然人家是秉公行事,咱們就先等等吧!」
確實,就像白清說的那樣,人家阻攔他們,是有上司正兒八經的命令,不是說刻意的刁難他們,至於放青州軍進去,頂多算是個徇私罷了,也算不上是什麼大錯誤,只不過那兩個士兵看向他們眼神當中帶著的那股輕視,實在是讓人覺得心中不爽罷了,畢竟人家乃是張叔夜的隨軍,所謂宰相門前七品官,張叔夜雖然算不上是宰相,可至少也是一州之主,估計除了青州鎮海軍、鄆州天平軍和齊州興德軍這種有著軍號的強軍之外,其他那些人都入不得這些隨軍小兵們的法眼。
聽到白清的話之後,花榮沉默了片刻,也沒有再說什麼,便與白清一同等在那裡,而那兩個士兵見白清與花榮兩個人不再糾纏,也就沒有再去管他們,任由他們兩個和手下們站在那裡等待著。
等了不過一刻鐘的工夫,忽然不遠處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響起,緊接著,花榮和白清都能夠看到,自大營當中,急匆匆的出來了不少身影,最前面的那個白清認得,正是他在去蒼山赴任前,與澹臺龍舞曾經拜訪過的張叔夜。
在這些人從大營當中出來之後,兩隊人馬也是從大營當中魚貫而出,分列在門口的兩側,列隊成長長的兩排,一直蔓延到遠方,而張叔夜等人,就在大營之外,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每個人都是一副翹首以待的神情。
就連剛剛阻攔白清他們進入大營的那兩個士兵,此時也是不由得踮起腳尖,伸長了脖子朝著遠方看過去,似乎也是一副好奇的模樣。
看到他們的舉動,白清與花榮也是下意識的朝著他們目光所在的方向看過去,在視野的遠方,一大片煙塵正在遮天蔽日般的騰空而起,瀰漫了好一大片的天空,腳下的大地似乎也是在微微的震動著,就仿佛是有千軍萬馬在奔騰一般。
再過了片刻,一個小黑點隨之出現在視野里,但是很快的,第二個、第三個黑點又接連出現,直到蔓延成一大片,等到再近一些的時候,便能夠看清楚,這些小黑點,正是一匹匹奔騰著的駿馬。
幾面旗子在迎風飄揚,最大的一面旗子上,寫著兩個碩大的「澹臺」字樣,而另外兩面稍小一些的旗子,上面全都繡著一隻張牙舞爪的麒麟,只不過不同的是,一面是紅色的,一面是藍色的。
一支龐大的隊伍漸漸的來到了大營前方,雖然隔得比較遠,但是白清還是能夠看得清清楚楚。那支打著紅色麒麟旗子的,乃是一支騎兵隊伍。所有的士兵身上,全都披著赤紅色的甲冑。而他們胯下所騎的,無一例外全是棗紅色的良駒,每走一步,都不斷的向著四周散發著彪悍的氣息,讓人哪怕只是與之對視一眼,都會感覺全身在顫抖不已,至於剛剛從白清面前過去的青州軍,跟這支騎兵比起來,氣勢上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而另外一支打著藍色麒麟旗子的,則是一隊步兵,手中那高高擎起的長槍,就如同密集的槍林一般,寒光閃閃的槍頭,不斷的折射著太陽的光芒,顯得格外的刺眼,他們的身上,全都穿著銀色的鎧甲。前進的步伐整齊劃一,沉重的腳步聲卻完全保持一致,雖是多達萬人的規模,不過步伐卻如同只有一個人一般。幾乎每踏出去一步,就仿佛是重重的踏在旁觀者的心上一般。
這支強大的隊伍一出現,就宛若洪荒巨獸一般向著四周散發著強橫的威壓。原本還有些嘈雜的大營前忽然變得安靜了下來,很多人都俠士的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似乎是只要露出一點聲響。就會被撕成碎片。
能夠擁有著這般無上威勢的,除了東軍神武麒麟衛之外,還能有誰?
而為首的那個人,胯下是一匹通體烏黑髮亮,只有四隻蹄子呈現雪白的寶馬,脖頸上那長且濃密的鬃毛披下來,兩隻狹長的眼睛當中散發著桀驁不馴的野性神色,喚作「踏雪黑獅子」,而它的主人,身上穿著一身龍鱗紫金狻猊鎧,長發用一條紫色的絲帶隨意的綁起,絕美的臉上帶著一副認真而淡然的神色,目視前方,目光如劍,雖然是個美人,身上卻有一種讓人望而生畏的氣質。
看到她策馬來到營前,那些出門迎接的人,紛紛彎腰對著她躬身行禮,同時齊刷刷的說道:「恭迎澹臺上將軍!」
不錯,能夠擁有這般地位的,讓京東東路經略安撫使張叔夜都屈尊出門迎接的,只有那位上柱國大將軍、英國公、驃騎上將軍澹臺龍舞了,張叔夜雖然身為京東東路經略安撫使,乃是這京東東路的最高官員,不過澹臺龍舞身為東軍主帥,卻並不受他的管轄和節制,另外張叔夜是正三品,而澹臺龍舞則是從一品,無論是勛職還是爵位,澹臺龍舞都比他高了不止一籌。
「諸位無需多禮!」澹臺龍舞坦然受了眾人一禮,然後朗聲說道,說完,又和最前面的張叔夜對視了一眼,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有勞張經略前來迎接,本帥真是愧不敢當!」
「哪裡,哪裡,將軍說笑了,此次圍剿梁山反賊,能夠請的將軍參與,乃是我們的福分,有了麒麟衛,何愁梁山不平!」張叔夜對著澹臺龍舞笑著說道。
「張經略說笑了,護佑大齊,本就是我等職責所在!」澹臺龍舞對著張叔夜微笑著回道,同時翻身下馬,將踏雪黑獅子的韁繩,隨手交給了身邊的人。
「好威風啊,不愧是澹臺大將軍啊,而且還是個大美人兒,不知道誰這麼有福氣,能把她娶回家!」看著不遠處澹臺龍舞那眾星捧月般的樣子,白清身前其中一個士兵感概的說道。
「是啊,是啊,不過咱們也就是想想,能夠把她娶回家的,肯定是那些達官顯貴們吧,一般人估計還真難以進她的法眼!」另一個士兵也是感慨般的說道,雖然早就聽說過澹臺龍舞的大名,但是第一眼見到澹臺龍舞的時候,他們還是有種驚為天人的感覺。
「其實,我家娘子,便是你們口裡的那位澹臺將軍!」聽到那兩個士兵的話,站在旁邊的白清,突然開口說道。
話音剛落,他便感覺到有兩道憤怒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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