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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誼和也被那突如其來的聲響給嚇著了,錯愕地從沙發上坐起來。
竟然是……言老師。
他……怎麼來了……
腦子裡懵成一團亂,思緒混雜,她一時間嚇得呆坐在沙發上不知所措。
又難堪又恥辱。
卑微到塵埃處。
恍惚了半天,直到那男人鬼哭狼嚎般的聲音把阮誼和拖回了現實——
言征和平時一樣穿著西裝,看起來依舊是禁慾系高冷教授模樣,可他打那男人時行雲流水的動作,近乎殘暴……
她的言老師,氣質如謫仙般淡漠疏離的人,竟然有這麼暴戾的一面……
那男人被言征打得鼻青臉腫,鼻血染了一臉,狼狽不堪,整張臉看起來更猙獰了。
阮誼和回過神來,連鞋子都沒穿,就踉踉蹌蹌地攔到言征和那男人中間。
「別打他了,再打就出人命了……我是自願的……」
哭腔很明顯,語氣里聽來全是委屈。
言征停下手上的動作,冷冷地放開那男人的衣領。
那男人跌坐在地上,一邊小聲罵著「神經病」,一邊灰溜溜地跑出去要找酒吧老闆理論,怎麼突然闖來一個人壞了他的好事。
包廂里只剩下言征和阮誼和。
一瞬間,氣氛安靜得可怖。
燈光幽暗,但言征能清清楚楚看到她現在的狼狽模樣。
衣衫凌亂不堪,雙眼紅腫,可這倔強好強的小姑娘卻還死死咬著嘴唇沒讓自己哭出來。
靜默一秒之後,
突然,她被抱住了。
阮誼和在這一瞬整個人都傻了……
活了十七年,第一次被別人這樣擁抱。
言征的懷抱太溫暖,溫暖到阮誼和最後還是沒忍住,委屈巴巴地哭起來,眼淚淌濕了他的白襯衫,把襯衫弄皺。
她剛剛實在是太害怕,好幾次下意識想推開那個男人,卻又為了金錢,不得不屈服。
「傻姑娘。」
言征輕嘆,摸著他懷裡這個傻姑娘的頭,像在安撫一隻小花貓。
阮誼和越哭越傷心,單薄的後背一抽一抽的。整個人賴在言征的懷抱里,含糊不清地說:「都怪你……嗚嗚……人都被你打跑了……」
等她終於哭累了,頭腦也早就一片混亂了。
「我們現在去醫院交手術費,」言征給阮誼和輕輕擦掉她滿臉的淚痕,半哄半勸地說:「別哭,嗓子都哭啞了。」
剛剛酒吧劉老闆看到言征之後,忙不迭給言征解釋,是看阮誼和可憐,急用手術費,才會讓她在酒吧做這種「灰色交易」。
老闆對言征之前直接帶走阮誼和的行為記憶猶新,心有餘悸。
「……手術費要八萬……」阮誼和拖著哭腔,喉嚨被堵住了似的,極其艱難地發音。
八萬,對於言征來說,和80元也沒什麼區別;但對於阮誼和來說,卻算是天文數字了,她打工攢的錢既要給奶奶買藥用,又要給自己交大學的學費。
她的高考成績考到Q大,算是比較差的分數,根本爭取不到獎學金。總有比她更需要獎學金又比她成績更好的同學。
「我不想找你借錢……不然你一直是債主,我一直欠著你的錢……我們,就不平等了。」
阮誼和垂眸,覺得自己已經卑微到塵埃里。
言征顧及到阮誼和的自尊心,把本想說的話咽回去,改成了一句:「你還小,等你以後工作了再慢慢還。」
阮誼和在此刻比平時更沉默,她一言不發,默默蹲下去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又重新穿好那雙不合腳的高跟鞋。
良久,她才說:
「老師,我剛剛和那個人沒有做。」
像個小學生在向老師辯解,極力證明自己沒有犯錯。
「嗯。」
————————————
兩人離開酒吧,直接去了市中心醫院。
病房裡的護士古怪地盯著這兩人看。
阮誼和穿著一身劣質的「某種職業裝」,但即使這緊身衣群劣質,也不能讓她姣好的身形曲線黯淡失色。
而他身邊的男人衣衫也稍稍有些凌亂……
護士越看越覺得這兩人的關係曖昧不明。
奶奶躺在病床上,蒼老的手背上正輸著藥液。
手術就安排在明天中午。
「老師……您先回去休息吧,」阮誼和低聲說:「今天真是麻煩您了。」
「你先睡會兒,我幫你照顧你奶奶。」
阮誼和拒絕得很快:「不了,我不想麻煩別人。」
「……好。」
言征心裡莫名鬱結,所以到現在為止,在這個傻姑娘心裡,他還是「別人」中的一員?
……
阮誼和送走了言征,又落寞地坐回病床邊。
現在已經凌晨一點多鐘。
她給黎苗淼發了條微信消息:
「睡了嗎?還害怕嗎?」
黎苗淼那邊很快回復消息:
「我剛剛給我家任哥哥打了電話,現在不怕了。」
阮誼和回復了一句「晚安,早點睡吧」,然後關掉手機。
她現在毫無睡意,盯著病床旁邊的一盒藥的包裝盒發愣。
這種藥,很貴。
小小的一盒藥跟她半個月的生活費一樣貴。
她才剛過十七歲生日,卻有自己已經二十七歲的錯覺。
生活總有辦法把她折磨到一次次拉低底線,一次次向曾經厭惡的東西妥協。
總有辦法讓她覺得苦到沒辦法活下去。
幸好遇到言征。
可是她現在,已經卑微到不敢喜歡言征。
那些旖旎的心思,不是她現在該想的。
她該做的只有趕緊賺錢,把欠的東西全部還回去,才能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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