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墨臨遞給蘭兮一個鼓鼓的包袱,誰知那包袱剛落到她手上,便墜得她差點一個趔趄。
&是什麼?」
&的零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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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昨天我剛過完九千歲大壽,憂鬱的心情到現在也沒緩過來:九千歲,這真是個憂傷的年齡。
大哥安慰我:「雖然你年齡大,但是你智商低啊。」
我拔了髮髻上的簪子戳他。
說來慚愧,我雖已九千歲,但心性還停留在一千七百多歲上,只因其餘的七千多年,我都在結魂燈中度過。
猶記得那日我醒來以後,從燈中爬了出來,一個被裹得像個苞米似的男娃娃看見了我,驚訝地問:「姐姐,你從哪裡冒出來的?」
我指了指那燈,然後便見這男娃娃慢慢張大了眼睛和嘴巴,哇得叫了一聲,轉身邊跑邊喊:「爺爺!爺爺!姑奶奶醒啦!」
我有點懵:我怎麼就忽然從「姐姐」變成「姑奶奶>
不過很快我就知道了,小娃娃口中的「爺爺」就是我大哥,所以那聲「姑奶奶」,確然無誤地就是在喊我。
大哥說,七千多年前我不小心掉下誅仙台,因為道行太淺差點被下面的戾氣割得神魂俱滅,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我幾縷魂魄,放在結魂燈中等我慢慢修復。
這一等就等到他成了親生了娃有了小孫子,我才甦醒。
我表示很不能理解那時的自己:我究竟是瞎了還是傻了才會不小心掉下誅仙台?
然而這一段記憶,我始終沒有想起來。大哥說想不起來也罷,又不是什麼好事。
他依照我現在的樣子為我塑了肉身,幸而我還是結魂之前的模樣,粉嫩水靈。我倒是比較滿意,但是大哥卻覺得我的外貌與九千歲的高齡格格不入,看我就像看他的孫女,試探著問我能不能把肉身變得更有年代感一些。
我眼睛一瞪:不能!
有朋友聽聞我醒來的消息,紛紛攜家帶口地來看我,我瞧著原本承歡膝下的他們孩子都生了好幾茬,還一本正經地教導自己的孩子喊我「姑奶奶」或「姨奶奶」,我覺得再年輕的外貌也撫慰不了我內心受到的傷害,更何況輩分這東西它……敗桃花啊。
我在醒來後不久,有一位小仙對我一見鍾情,向我表白。他的樣貌與品性也十分入我眼眸,於是我羞澀地問他年齡幾何?父母貴姓?家在何方?
他一一報來,我聽後沉默了許久,忍痛端起了架子:「按輩分,你該喚老身一聲姨奶奶,老身與你奶奶早年結了金蘭姐妹……」
後來我再也沒有見過他,這朵桃花還未綻放就被我親手掐死,我的憂傷化成一江春水差點溺死自己。
又是大哥開導我,他說:「命里有時終需有,命里無時莫強求,你這是緣分未到,強求不來,看開了就放下了,想明白了心就晴朗了,再說你再急也不能老牛吃嫩草……」
我默默地去拔簪子:「你不說最後一句咱倆還能做兄妹。」
2.
我自醒來以後一直有些嗜睡,一天之中斷斷續續的只有三四個時辰是清醒的。有時困意上來,不分時間地點,枕著一塊石頭也能睡上半天。
大哥說是因為我的魂魄尚不穩固,所以身體才會時常覺得疲倦,以後會慢慢好起來。他閒來無事的時候就會在我的活動領域內轉轉,偶爾會碰到睡丟的我,然後將我撿回去。
這日文昌帝君派人送來一張函,邀請大哥參加百仙大會。我也想跟著去,他起先不願意,但我撒起潑來連他的小孫子都自愧不如,他耐不住我的軟磨硬泡,只好答應,但是同我約好:萬不能在大會上睡了去,若有睡意,要立即告訴他。
我自然是滿口答應。
百仙大會上來的都是有分量的仙人,顯然年歲都不會太小,我頂著一張稚嫩的臉,在眾仙之中尤為引人注目,眾仙看我的眼神和看□□是一樣一樣的。
每每這時,我都要端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學著大哥的樣子,頷首微笑:「老身蘭兮,有禮了。」
而受我一禮的那人定然先是一愣,而後尷尬笑道:「原來是蘭羽仙尊的妹妹,失禮失禮。」
我亦是有些吃驚:他稱呼大哥為「仙尊」?這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在我以前的記憶里,大哥還只是一名仙將,沒想到如今竟已位列仙尊了。
我們落座沒多久,我便有些困頓,雖然不舍這會上的大好時光,但也只好戳戳大哥:「我去後面的園子裡睡一會兒,那裡有棵菩提樹,我躲在樹上睡,你記得來找我。」
大哥點點頭,雖有些不放心,但也不好隨我一起走開,只能讓我一個人先過去。
我倒不覺得有什麼,只是將將走到菩提樹下,便耐不住困意,懶得再去爬樹,抱著樹幹便睡著了。
不曉得睡了多久,朦朧中有人喚我的名字。尚未睡足的我實在睜不開眼睛,聽聲音以為是大哥,迷糊著便靠了過去,由著他將我抱了起來,咕噥一聲,又睡了過去。
醒來後我就尷尬了:因為抱走我的不是大哥。
那人黑衣墨發,面容冷峻,我聞著他身上的仙氣有些混沌,好似還夾雜著其它氣息,想來不是一個真正的仙人,心中不免有所戒備。
&是誰?」我警惕地望著他,「這是哪裡?」
&是魔宮。」他湊了過來,漆黑的眸子將我望了半響,好似在等我將他認出來。
然而我只覺得他面色不善,不像好人,腦中並沒有搜索到與這張臉相匹配的名字,於是皺著眉頭不耐煩地又問了一遍:「你到底是誰?」
他眸光沉了沉,這才開口回答:「我是墨臨。」
我心中咯噔一下:墨臨?魔界的魔君!
3.
我不曉得為什麼堂堂一屆魔君要偽裝成仙人混進百仙大會,也不曉得為什麼偏偏擄走了我,只是他尚未對我流露出惡意,也未做什麼傷害我的事情。
偶爾有那麼一瞬間,我從他的眸中捕捉到一種複雜的情愫,像是在看我,又像是在通過我看別人。於是我懷疑他根本就是擄錯了對象,便小心翼翼地提醒他:「魔君,老身名叫蘭兮,仙力低微,尚無品階,老來無成,沒有任何利用價值,您是不是認錯人了?」
他覷我一眼:「沒有。」
我一噎:「那你擄老身過來是為什麼呢?」
他的眼神有些冷冽:「你當真不知道為什麼?」
&身真不知道?」
他倏忽捏住我的下巴,有些咬牙切齒:「你再敢自稱『老身』試試?」
我嚇得有些結巴:「難道要稱……老夫?」
他轉身,摔門離開。
我鼻間尚還能聞到他存留的氣息,恍惚覺得,或許我是認識他的,在我遺失的記憶里,但是我忘了。
我被關了幾天,心情很不美麗,想出去透透氣。門外有兩個魔族的守衛,我決定暫時忽略我的年紀,沖他們賣了一個可恥的萌:「兩位大哥好,請問我能出去走走嗎?」
他們點了點頭:「魔君交代,只要你不出魔宮即可。」
&們怎麼不早說?」我在房間裡都快抑鬱了。
他們一直跟著我,我像是帶了兩個保鏢,雄糾糾氣昂昂地在魔宮裡瞎溜達,一不小心就溜進了魔殿裡,遠遠地瞧見了那天被我氣跑的墨臨。
我不知道他為何只同我說了幾句話便生了那麼大的氣,於是便問我身後的兩個守衛:「你們魔君原來可有特別喜歡的人?或者特別怨恨的人?長得像我的那種?」
兩個守衛面面相覷,然後搖頭:「不知道。」
我挺失望,不確定他們是真的不知道還是知道卻不敢說,於是板起臉來準備激一激他們:「身為魔宮的人,你們難道都不關心主子的私生活嗎?你們連這點職業精神都沒有嗎?」
他們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我正逼著他們好歹說出點什麼,不妨大殿中央傳來一聲怒吼:「給我進來!」
我一個激靈,回頭看見墨臨正抖著森森寒氣往我們這邊看,於是趕緊繞到一個守衛身後,將另一個守衛推了出去:「哎,叫你吶。」
被我推了一把的那個守衛一臉土色,十分無奈地看著我,然後殿中又是一聲吼:「你們兩個把那個丫頭給我拖進來!」
丫頭?
老身我九千歲了,自打我醒來以後,第一次聽見有人用這般少女的稱呼叫我,心下一激動,不用別人拖,自己便噠噠跑了進去,涎著笑問:「魔君,您叫我吶?」
許是我態度太過良好,這個方才還怒氣衝天的魔君,竟一個忍俊不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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