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鄉請淡定 第二十章 舞獅隊

    這一夜趙起武並沒有睡的很好。

    本來累了一天，而且睡覺的時候都已經是後半夜，他應該很能睡的，但是今天一睡著他就做起了夢。

    夢見自己不知道怎麼和好多人一起在天上，然後自己就站那裡收過路費，誰要想下去就得給自己交錢。

    一個人一萬，沒一會兒就收了好多萬。

    眼看錢都多的沒處堆了，正使勁讓自己的雲霧變大點，忽然一個大巴掌扇過來：「小武，起床了！」

    聲音很熟悉，是老媽的聲音。

    起床？起什麼床？沒看我正收錢忙著的嗎？

    又是一巴掌過來，徹底讓他醒來了！

    然後趙起武睜開眼就看到老媽正站在床邊，巴掌還舉著，望著自己嘿嘿直笑：「傻小子做什麼美夢呢，做個夢還高興得直樂……」

    趙起武臉一紅，揉了揉眼：「媽，幾點了你就喊我？你又不敲門跑我屋裡來。」

    黃大妮有理的很：「我敲了，你沒起來我才進來的。再說你自己看時間，這都快八點了！」

    趙起武當時臉就苦了下去：「八點不到你就叫我？」

    「你不是讓小史店的人來的嗎？萬一人家來早了呢？你趕緊起來，早點吃過飯等著。」黃大妮催促道。

    趙起武無奈，知道說啥也沒用，磨磨蹭蹭爬起來開始穿衣服。

    沒辦法，自己這父母他算是看明白了，不管大事兒小事兒，只要有事兒就安穩不下來。

    昨晚上都說好的，就因為史老大要來，也是因為史老大沒來，總之他們就安定不下來，半夜三更了都不睡。

    好不容易自己剛睡會兒，又得起來。

    看來這事兒不完，自己就別想睡安穩覺了。

    ……

    磨磨蹭蹭穿好衣服，走出來看看堂屋門口放著的臉盆架子上的洗臉盆，裡面的水還算乾淨。撩著水在臉上碰了兩下，算是洗過臉了。

    真就兩下，心情不好，不想多洗。

    心情不好是因為堂屋裡的人，幾個婆娘在裡面咋咋呼呼的，說著昨天的事兒。

    趙起武也認識，打頭的那個是宋二家的媳婦，還有孫六子媳婦和洪玉媳婦幾個，都是村里好打聽事兒傳個事兒的那種人。

    一般習慣稱呼她們是『長舌婦』。

    其實關係真得很一般，甚至還有些嫌隙。因為黃大妮是外來的，一口外地口音始終融入不到本地人的人堆里，平日裡趙景山家有點事兒，這些女人們也沒傳過什麼好話。

    她們過來，也就是打聽點消息，回頭好出去亂傳。

    但是趙景山兩口子又是老實人，做不出那種把人直接趕出去的事兒——大早上開了大門這些人就打著招呼不請自來，人家就知道這兩口子不會撕破臉趕她們。

    說的話沒一句趙起武愛聽的，一說就是小武太莽撞了，不該得罪人。然後再提建議，什麼誰誰誰的親戚，認識誰誰誰，那誰誰誰又是誰誰誰的親戚，那個親戚認識的誰誰誰和史老大能搭上話……

    要是趙起武沒本事，得罪了史老大，還真得到處打聽去找個誰誰誰，但是現在嘛！

    反正趙起武對這些女人們說的話一句都不想聽，要不是怕老爸老媽發飆，他現在就想進屋去，讓這群長舌婦們趕緊滾遠點。

    當初自己考上高中，村里就有人說自己是怎麼怎麼走狗屎運，絕對都是這些女人們傳出去的話。

    也只有她們這些人，就見不到別人好——見到別人落難她們還會像現在這樣，假惺惺過來說幾句。但是你要是比她們好，那就等著吧，她們能背後瞎編亂造出堪比神話傳說的話來亂傳。

    ……

    站了一會兒，趙起武也沒進去，直接去廚房盛飯端著，走進堂屋門。

    然後也不做聲，踢過去一個椅子往桌子旁一坐，黑著臉開始吃飯。

    當時趙景山夫婦倆臉上就掛不住了，黃大妮勉強對那幾個人笑了笑，轉過頭惡狠狠地盯著趙起武：「吃飯你都不知道讓讓人，高中你都白上了，讀書都讀到狗身上了……」

    趙起武這不禮貌的態度，快把她給氣暈了。

    吃飯時間有外人在，不管待見不待見，都得招呼一聲是吧？這小子就自己吃，看見人連招呼也沒有，當沒看見這一屋子人，簡直就是目中無人活活生生的寫照。

    趙起武才不氣，黑著臉：「我考試前幾名，等我考上大學你就知道讀書讀到哪兒了！」

    那邊洪玉媳婦還勉強笑著說了句：「學生嘛，還小著呢，大妮你也別老說他，好歹考上了高中的……」

    孫六子媳婦也呵呵直笑：「是呀，高中生了……」

    趙起武聽著她們的話就覺得刺耳，陰陽怪氣地回了一句：「是呀，走狗屎運考上的。把老趙家的福氣一下子都用光了，祖墳上的草都比別人家黃的早幾天……」

    這話都是當初村里流傳過的，說趙起武本來就不是上學的料，為什麼能考上高中，就是用了祖上積攢下來的福氣。因為用的太過，連祖墳上的草都枯得比別家墳頭上的早……

    當初趙起武聽到這話都差點吐血，雖然老子以前腦子裡沒那破盤子前，確實不怎麼是上學的料，但是能得到破盤子和口訣，那也是自己的運氣不是？

    麻痹的老子考上個高中，和祖墳上的草都能聯繫起來，這些長舌婦們也真特麼是人才，太特麼能想了！

    ……

    趙起武黑著臉吃飯，趙景山不吭聲只抽菸，黃大妮又和幾個婆娘說了幾句，那幾個婆娘見狀也覺得沒意思。

    反正該打聽的都打聽到了，這兩口子也說不出來什麼，她們已經可以回去胡編亂造，所以就吵吵嚷嚷地離開了。

    等她們一離開，黃大妮也沒捨得多說趙起武，畢竟當初流言她多少也有耳聞，她也氣得不行。可惜村里人際關係她比不上那些女人，說不過人家。

    可心裡還有氣，乾脆發在旁邊抽菸的趙景山身上：「吃飯了你坐著幹嘛呢？你也成神仙了，靠吸兩口煙就餓不死了？」

    趙景山臉上很是無奈，悶頭再抽上兩口，這才站起來去盛飯。

    ……

    這一家子還不知道，趙起武還在起床的時候，附近的幾個村子都已經沸騰了起來。

    在三河鎮這裡，還有正月十五舞獅舞龍的傳統。

    不過平時都是在鎮上舞獅，大部分沿街門店的老闆湊個趣，看到舞獅的人要到自家的店門口，就放一掛鞭炮，把舞獅的人引來在自家門口鬧騰一陣，象徵一年紅紅火火。

    當然店家是要舞獅人錢或者禮物的，不管什麼舞獅人都接受，有人提著袋子收禮物。根據禮物和錢的多少，決定他們舞獅的時間長短。

    村里一般是沒有的，因為村里窮人多，舞獅人賺不來好處，白忙也不樂意。

    但是今天不一樣，一大隊足足有七八頭獅子，披紅掛彩敲鑼打鼓地，一邊走一邊舞動著。

    三河鎮一帶也沒大規模的舞獅隊伍，一般都是兩頭獅子。這樣七八頭的隊伍，根本不是一個村能湊起來的。

    所以舞獅隊所過之處，十里八鄉的大人小孩都被驚動了。

    聚集起來的人們紛紛開始猜測，這是誰家出了什麼大喜事，才捨得花錢請這麼多獅子。

    不過這隊伍有些奇怪，舞獅人不奇怪，奇怪的跟著的那些人。

    有些村民認出來那些人，小聲和旁邊的人嘀咕幾句，沒多大一會兒，差不多人就都知道了。

    這舞獅隊是小史店的史老大請來的，他自己還推著一輛前面帶個大紅花的自行車，跟在舞獅隊後邊。在他身邊，還跟著十幾個不三不四的傢伙，也就是他的小弟。

    史老大想幹啥？

    看熱鬧的人紛紛猜測起來，卻是沒人敢上前問。哪怕此刻史老大臉上堆著笑容，哪怕他身後那幫小弟表現得都挺老實，也沒人敢問。

    不過小孩子就顧不得這麼多，反正有熱鬧，有獅子看是多高興的事兒啊，就一直跟著前跑後竄的，一刻都不停歇。

    逐漸的也有些閒人跟著看熱鬧，還有些是好奇。反正閒人多，總有好事的，想要跟著看看史老大究竟是想幹啥。

    舞獅隊還沒到趙家灣的時候，已經有人提前跑到這裡散布消息：史老大請了個舞獅隊，敲鑼打鼓朝這邊來了！

    一瞬間不少人就想起了昨天才發生的事兒，趙景山家上高中的那愣小子，拎著木棍把史老大來要賬的人給打了！

    不過再一想也不對，按理說趙起武那小子打了人，現在史老大拎刀帶槍的來才對，怎麼也不會是請個舞獅隊來吧？

    難道那獅子還能真箇吃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