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聽 第10章 ，講故事

    屍骨無存的慘，絕地求生的盼，不相信希望的心，都在顫。

    似乎應對了董瞳的回憶，鄧雨夜裡也醒了，不過他沒有做噩夢，夜裡風大，他的花盆被吹掉落了。沒關好的窗戶也碎了一大塊，鄧雨呆呆的有些傻。

    當初一個人爬山，想起以前看的電視劇里鬼谷子讓兩位弟子摘一朵花的場景，於是帶回來的這花。

    他一直在想這花會代表什麼樣的命運。直到今天，一場風暴過，碎了命運，他愣住了，他並不相信鬼神，也不相信命運，他只是把這花當做一個聯想的題目。修心者有一種思維方式，叫做引設，就是根據知道的東西假設成另一種東西，比如把花的一切，引成人一生的樣子然後用來借鑑，這裡整個引設過程中會有一種親身經歷的錯覺，所以很有借鑑。這裡最能體驗一個修心者的能力，你能力越強，你引設出的人生越真實，越有借鑑力。古代一些俗人不知道這些，因為一些巧合，便把這些叫做未卜先知，甚至把這些引設出的人生當成了自己的命運。於是一些修心者成了這些俗人眼中的神仙，或者得道高人。

    鄧雨走進窗子止住了還在搖晃的窗戶，管好並堵住漏風的窗戶，望了一眼花落的地方，此刻他突然想起，花已結種，不負此生。

    鄧雨收拾好窗戶後，回頭看到了一身睡衣的蘇靈，白天蘇靈把自己的行禮搬過來了，此刻一副在自己家的樣子，她被風碎掉窗戶時的聲音嚇道了。此時她有些迷糊的盲目害怕。

    鄧雨笑了，「醒了？聽故事不？」

    蘇靈愣了一下，看了看窗戶，「沒事吧？」

    「窗戶碎了，睡不著了。」

    蘇靈懷疑著「不是鬼故事吧？」

    鄧雨賭咒發誓「不是！」

    「如果是，你就是小狗。」

    「好的。」

    於是鄧雨講起來了，他通過那株花引設的人生

    「曾經有一個村莊，村莊裡有一個年輕人叫圍，他和別人一樣沒什麼？他並不懂得城市和村莊的區別，所以他沒有畏懼，也沒有嚮往，直到有一天，他缺錢了，他需要錢。

    對於他來說，城市沒有什麼特別耀眼的，那只是個掙錢的地方，並且是一個不適合自己生活的地方，就像獵人去山裡打獵，卻不住在山裡一樣。總之圍是個思維很特別的人。

    圍來的了城市，他開始了他的生活，他一次又一次的告訴自己等掙夠了錢就回家，他沒有學歷，沒有手藝，於是幹著最辛苦的活，掙著最累錢。那些城裡人有些鄙視他，有些則是可憐他，他卻無所謂。

    只是他突然發現他回不了家了，他被困在了城裡，他被驅趕了，還是被自己的親人。

    圍的母親是個特別好強的人，她覺得圍沒有志氣，她和很多家長一樣覺得城市是天堂，覺得有志氣的人應該去城裡闖。她和別人一起做些兒女光宗耀祖的夢。她告訴圍你干不出個人樣別回來，她親自帶人把自己的兒子趕回了城。那天有意外，圍頭上受傷了，他一個人在街上沉默，迷離了一個晚上。

    圍在心裡抱怨的說，志氣是一種可笑的東西，只要有人說幹什麼有志氣就會有一群人瘋了一樣的干那件事，或者逼自己的親人干那件事。他們不在乎結果，不在乎過程，只在乎別人口中的有志氣，仿佛有了這三字的加持他們就高人一等了，就能有美好的未來。圍覺得這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需要什麼，這個世界人能看到的都是表象，用圍最愛講的話說，「都看見賊吃肉了，沒見過賊挨打，更沒有想過是怎麼挨打的」。想著想著圍哭了，上面抱怨的話他真不在意，說那些只是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在意的是自己的親人就這麼逼自己，他不喜歡城裡，這裡他覺得自己像進了籠子，出來拼命幹活，連看一眼穿窗外都是奢望。

    圍他很累，他的頭流著血，天又下著雨，他想不開，發燒了，然後瘋了。

    圍瘋了，他沒有再去工作，他每天快樂的遊蕩街道上，他用離開家時哭啞的沙啞聲音，哼唱著他每時每刻的心情，久了不知不覺他的聲音有了某種味道，很好聽，卻不像人能發出的聲音。

    易拉罐堆積的生活，破紙箱遮擋的寒霜，都市人躲避的身影，和不滿的眼光，圍不在乎。

    一天夜裡他感覺自己過的不好，少了點什麼？那天他有點清醒，不過這也過去了五六年的時光。

    這些年村莊裡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罵他是白眼狼，說他城裡有了好生活忘了娘，他們說的正氣凌然仿佛完全是替圍的母親著想，可是再沒有人見過圍母親笑了。

    圍的母親常常托人去城裡找他，可是沒有人能遇見過他。哪怕他們在路上遇見了，也學著高傲，主動輕巧的躲避，嫌棄的疾步走開。

    久了圍的母親半怨半恨的期盼起來，…

    圍在流浪了幾個年頭後，他醒了，但他忘了自己是誰，他能意識到自己生活的處境，他是一個社會真正的最底層。他的思維依然是與眾不同的，他不在乎最底層，他認為人其實是沒有那麼多區別的，人都會笑，所以人就是兩種，笑了的和沒笑的，他覺得活著就是做一些讓自己能笑出來的事。

    餓時吃飽喝足會笑，困時睡個安穩會笑，遇見一件喜歡的事會笑，做自己一件喜歡的事會笑。

    圍安靜的想著。

    圍喜歡花草，他在撿易拉罐換錢時，也開始撿一些被人拋棄的花草，不知怎麼，他總覺得自己就是這些花草，於是在他的垃圾堆里藏身的家裡，開始種那些花草。一些活了，一些還是死了。就像在城市裡打工的人，一些還如當年堅持，一些已經離開，成功的沒幾個，心酸太多，都說不出了。

    命運總是有意外的，垃圾堆里也總是會有意外的，那些沒了枝葉的枯枝里，藏著一兩株那些附庸風雅的人養死的名花，圍莫名其妙的成了名人，會有花販子向他買花，也有一些真心喜歡花但是養不好花的人向他請教。

    圍不知不覺成功了，他成了「花醫」，花醫是一位花友給他取的雅號，他的卡里有了錢，不落魄了。

    但是圍不快樂。

    他看著自己的身份證，看著上面的名字和家鄉，他猶豫要不要回去，忘記過去的他，不知道家鄉好不好，他不喜歡城裡，但是他也不保證自己會喜歡家鄉，如果自己喜歡家鄉，又怎麼會在這裡呢。

    圍不喜歡那些他廢盡心血救回來的花，被人帶走，但是各種原因，他又不得不看著它們被帶走。他不喜歡盆景，但是又不得不幫幾個貴人救那總讓他不舒服的盆景。

    圍的生活是快樂和煩惱各一半。

    圍的母親依然求人找圍，可是打工的人，頭上都有個趕工的領導，所以一切尋找都是靠運氣。

    可是他們見到了還是沒有認出圍，那天圍在幫著一位花友看花，這花友是同鄉的老闆，只因為死掉的名花被圍救了回來，花友老闆太興奮親自給圍倒了杯水，那個在一旁路過的同鄉就以為是大人物嚇的低著頭匆匆離開，避免自己礙了眼惹來麻煩。

    圍在花草上的天賦太好，又好學，很快他就懂了很多花草的照看仿佛，甚至他開始在家裡種一些奇怪的東西，比如他在自己的花盆裡種了沉香，檀香，還有傳說中中國找不到的紅木。比如他家裡又一株巨大的蔓延了好幾個屋子的藤，藤常年長青，甚至還解決了他一部分口糧，這藤是紅薯，他曾感嘆如果不學習，他都不知道，只要溫度條件沒有問題，紅薯能像樹一樣的活。

    圍的房子裡，就像一個溫室，裡面是一片叢林，甚至裡面可以吃的東西很多，讓人有種只要住在裡面，就進了一片山林還能野外生存一段時間，因為弄的太好，結果被有勢力的人逼迫要買。圍不願意，被打成重傷。

    這次受傷，讓他想起了過去，他知道了自己的過去，想起過去沒有讓他快樂反而讓他消沉起來，然後他聽到那個勢力的人因為生氣把他們家給砸了，結果發現圍種的樹里長出了沉香和紅木。於是圍又被糾纏了，那人向他道歉，想讓他種沉香，紅木。

    圍心裡冷笑，後來圍失蹤了。

    這位勢力的人怎麼也找不見圍，他生氣了揚言要搞死圍燒掉圍的房子，圍的房子被燒了，還炸了，大城市放火是大罪，爆炸更嚴重，這位仁兄被捕了，他不承認，但沒有人信。

    種花的氮肥中有一些很特別會炸，圍家裡有沒有，除了圍，沒人知道。

    圍從來不覺得自己是有本事的人，很多年前他就攢錢要離開，南方的一座山，他包了三十年。

    他說他不喜歡被人壓抑的生活，哪怕這生活多麼輝煌，他不喜歡猜人心，所以他遠離心眼多的地方，每月他給母親郵了一筆錢，告訴她，你的兒子很有出息，但是很忙，忙代表了出息。

    圍的母親很開心得到了兒子的消息，但是這開心是因為兒子出息了，還是兒子還活著，就只有她知道。

    圍到底沒有回家，是因為母親當初兇狠趕他走的情形讓他害怕，他怕再被趕一次。人是貪心的，他怕母親讓他更出息，因為母太要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