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用琴弦接引,勉強掌控住閻素的身體,可看閻素的臉,已經白得異常的可怕。
他的胸前,那一團墨釋放出惡臭,唐雨撕開其長袍,只見其胸口一團,已經開始潰亂,潰亂之勢向四面擴散,竟然難以遏制。
唐雨心中一陣惡寒,腦子裡想著季孫家墨的威力,一個活生生的人頃刻就能化為一團墨,那閻素豈不是……
就在唐雨手足無措之間,軒轅雪峰三人已經同時靠攏過來。
軒轅雪峰一把抱起閻素,口中吟唱,五行元素環繞在他的周圍,魔法「治療術」施展,閻素才輕輕的哼一聲,他胸口的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可那一團漆黑的墨卻無論如何也散不了……
陳宇翔雙目赤紅,眼睛死死的盯著黑袍女子的位置,喝道:「季孫老妖婆,你快快交出『天書白綾』!」
原來季孫家獨門法器,乃戰國古墨,此墨是古戰國傳奇強者煉化的法器,萬物不沾。
閻素的傷口癒合了,可是那墨跡仍然在,倘若不取走那團墨,軒轅雪峰的「治療術」一停,閻素立刻就會舊傷復發,然後迅速的潰爛,直至整個肉身都化成一團墨為止。
戰國古墨,唯有「天書白綾」可以收伏,當日季孫空在危難時候施展的那一條白綾,將墨全部捲入白綾之中,那便是「天書白綾」。
黑袍女子桀桀怪笑,道:「想要『天書白綾』麼?哎,說爾等乃異端。著實是異端,連基本禮數都不懂。尊卑都分不清,就想要討要東西麼?」
她頓了頓。嘆口氣道:「我說過了,憑你們四人在外面唬一下人還成,想來找我要《萬里江山圖》呵呵,那未免是太不自量力了!」
黑袍女子就端坐在地上不動,可是言語之間自有一股冷傲的氣質,陳宇翔的怒吼,根本就不在她的眼中。
陳宇翔和丁瑞兩人面面相覷,軒轅雪峰臉色更加的白皙,長時間運用治療術。他的魔力消耗很厲害,這般下去,倘若他魔力耗盡,閻素便再也沒有救了。
良久,丁瑞規規矩矩的拜倒,道:「後學丁瑞,懇請季孫大姑姑賜『天書白綾』救我賢弟一命!」
丁瑞的神色極其的痛苦,陳宇翔滿臉通紅,卻也無可奈何。
這季孫老妖婆的修為深不可測。本來他們四人此次來巴陵是滿懷信心,可是一交手才知道對手已經強大到了不可思議的境地。
看眼前這局勢,討要《萬里江山圖》恐怕是無能為力了,能全身而退就算是萬幸。
黑袍女子哈哈大笑。道:「『天書白綾』我有,可我為什麼要救你的賢弟?你們這四個異端,我不滅你們。已經違背聖人學派的規矩了,莫非我還要救你們麼?」
「呃……」
丁瑞無言以對。軒轅雪峰忽然開口道:
「季孫老婆子,你不是一直覬覦『浩然經』麼?我武陵浩然經三冊。全在我三哥的腦子中記著。倘若他死了,你單有《萬里江山圖》又如何能窺得到我武陵傳承的精髓?」
黑袍女子眉頭一挑,眼神之中閃過一道狂熱,然而旋即便斂去。
喝道:「軒轅老鬼,你當我是三歲小兒麼?浩然經倘若閻素知道,你們三人就不知道麼?閻素死了,還有你們三人,我怕什麼?」
軒轅雪峰神色不變,良久,長嘆一口氣,道:「《浩然經》何其難,倘若我武陵浩然經那麼好修煉,大楚之國,論得到你季孫家稱雄麼?」
「說來慚愧,我四兄弟自詡是武陵才學出眾之人,然浩然經能得到的也不過十之一二。三哥悟性最好,勉強得了十之四五,奈何其修為太淺,功底太弱。假以時日,他有望大成。至於我們三人,嘿嘿,此生只怕無望了……」
「修煉武陵傳承無望,我便鑽研西學,可是西學又哪裡容易?」
軒轅雪峰娓娓而談,那模樣說不出的沮喪和慚愧,其言語大多只是信口胡說,可是中間卻真真假假,很是迷惑人。
唐雨得到合縱連橫一脈的真傳,懂觀人之術,軒轅雪峰這麼一說,他就明白了其意思。
當即他也嘆口氣道:「軒轅師尊,《浩然經》的確太難,當初你傳我第一卷經文,不過寥寥數百字,可我現在卻只能記住幾十個字了,其他的經文全都淡忘了,弟子慚愧……」
黑袍女子雙眼倏然盯著唐雨,道:「是你這小子麼?好呀,陸門弟子竟然和異端攪合到一塊去了,陸守尋果然教得好,不愧是我大楚第一座師……」
她言語之中滿是譏諷之色,唐雨卻不理他,眼睛看向軒轅雪峰。
軒轅雪峰也是心思極其玲瓏之人,當即叱呵道:「那幾百字的經文能算一卷麼?那不過是一小段罷了,浩然經心中當有浩然氣,你這般性格懦弱軟弱之弟子,就算悟性再高,又如何能記住經文?
倘若浩然經經文都那麼容易記住,那我武陵的浩然經恐怕也和《萬里江山圖》一樣,早落入別人的手中了!」
黑袍女子目光閃爍,心中轉過無數念頭。
她自得了武陵山水學派的無上秘籍《萬里江山圖》之後,已經潛心研究數十年,她的畫道之中早就將武陵山水畫的技法和氣魄融入到其中。
可是她隱隱覺得,自己對《萬里江山圖》的領悟和理解還遠遠不夠。
這一幅巨作,當真可以稱得上是博大精深,後來她偶有機會得知,武陵傳承是經文和秘籍相輔相成才可大成。
他僅僅只有《萬里江山圖》,卻沒有《浩然經》,她又哪裡能領悟到《萬里江山圖》真正的精髓?
軒轅雪峰惻惻的笑道:「季孫大姑姑,我可以先傳幾句經文給你。倘若你要得全部經文,呵呵……那就得靠我三哥了……」
軒轅雪峰說完,頓了頓,念道:「天地浩蕩,歲月悠悠,胸中所藏……」
軒轅雪峰一口氣念了十句經文,便倏然閉口。
黑袍女子眉頭緊緊的擰起來,仔細品味領悟經文的含義,試想她的修為何其高?軒轅雪峰的經文入她的耳,只不過微微轉幾個念頭,心中便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意境。
一時她大喜過望,心想武陵傳承果然神奇,倘若自己能得《浩然經》,豈不是能盡得《萬里江山圖》的傳承?
一念及此,她眼神之中的狂熱之色便難以掩飾。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本來《浩然經》難得,可偏偏今日武陵四怪送上門來了,那還不是上天要將《浩然經》賜給她麼?
她緩緩站起身來,面前的古琴化作法力收入體內。
「想要我季孫家的『天書白綾』麼?好……」
她一個好字出口,人影如風,瞬間竄到軒轅雪峰四人身前。
只見其左手一揚,一道雪白的長綾猛然竄出,閻素的身體便被那長綾捲成了一團。
而那白綾尤未消散,像一條白蛇一般向軒轅雪峰卷過來,「鏘!鏘!鏘!」
激越的琴聲響起,長綾竟然像是琴弦一般震動,發出沉悶嘶啞的聲音,唐雨只覺得腦海之中似乎有一柄重錘猛敲,腦袋幾乎要爆裂開來。
待到他再一次看清眼前,自己已經被軒轅雪峰帶出了數十丈開外,而陳宇翔和丁瑞竟然被那條長綾死死的捲住。
黑袍女人哈哈大笑,道:「你們要『天書白綾』我便賜你們,不過這『天書白綾』和戰國古墨一般,也是一件罕見的法器。這琴聲滋味如何?」
她邊笑,手指微微彈動,那白綾便劇烈的震動,發出嘶啞的琴聲。
陳宇翔等三人歇斯底里的狂喊,額頭之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滴,顯然是痛苦之極。
軒轅雪峰猩紅的嘴唇狠狠的抿了抿,黑色的法袍鼓動,眼睛看向一旁的唐雨,道:「先覺,你先退!」
唐雨以為他要施展極其強大的魔法,下意識的就要後退。
黑袍女人桀桀一笑,道:「他退得了麼?」
她手微微一抖,一道琴弦激射而出,對面高坡之上,便捲起漫天的雪花。
「東郭家的後輩,這小子交給你了!給我帶走……」
漫天的雪花之中,一個白袍人影從天而降:「東郭家東郭吉拜見季孫大姑姑,季孫大姑姑風采更勝往昔,今日後學能得見您的真顏,真是三生有幸!」
東郭吉規規矩矩的跪在雪地之中,那模樣真是恭謹之極,腦袋緊緊的貼著雪面,一雙眼珠子卻瞟向唐雨,眼神之中儘是得意之色。
唐雨心中一寒,手中的琴弦一彈,人順著琴弦倏然後退,卻只是虛晃一槍。
下一刻,他的筆鋒展開,森森的筆鋒直指季孫大姑姑,身體一個轉折,不退反進,反倒是撲到了陳宇翔三人的中間。
在唐雨動的那一瞬間,東郭吉幾乎同時動作,他的身形一彈而起,手中的六弦琴射出漫天的琴刃,如風捲殘雲一般的卷向唐雨。
他這一擊,便是全力擊殺,絕對沒有留任何迴旋餘地。
只是他沒料到唐雨竟然如此鬼,不逃跑,反倒撲向了季孫大姑姑的方向。
他這一擊落空,琴弦猛然一跳,就要發動第二次進攻,就在此時,天空一張大網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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