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劍伏魔錄 七，疾馳

    東南大學，1棟203寢，7:20pm

    蘇念雪呆然坐在椅子上，因病告假，沒去自習。桌上的咖啡早已放得冰涼，報紙上整整幾個版面都是關於恩北慘案的報告，好事的記者不吝其辭，添油加醋的將整個事件報的玄之又玄，似比親歷者更有話語權一般，不僅是巨人兇殘暴戾的屠戮，連帶著那與巨人戰鬥的黑影，也被寫成幫凶。政府方面諱莫如深，整個城市熱議紛紛，人人自危起來。

    作為這次慘案的倖存者，近兩天來，蘇念雪收到了各類新聞工作者的採訪邀請，但都被她藉故一一婉拒。學校里的論壇卻早已炸開了鍋，先是全國著名企業家朱富貴遇襲，接著是本校知名美女被擄，再是恩北慘案爆發，這位蘇大美女卻又在場，似與事情有什麼千絲萬縷的聯繫。各式各樣的猜想議論層出不窮，驚訝讚嘆者有之，好奇窺探者有之，造謠中傷者有之，蘇念雪聽得多了，心下坦然，倒也不以為意。

    相較之下，有關於王蕭失蹤的消息反倒顯得微不足道，畢竟似此好色無厭，無恥下流，名聲在外的死色棍，學校里比比皆是，多一個或是少一個，又有誰會去在意呢？除了107的幾個室友整日裡不住的調侃，說這傢伙又指不定去禍害那家姑娘去了，但心裡其實都是一般的擔憂，只是借著這些笑話，轉移寢室里壓抑無趣的氣氛罷了。

    與他們不同，蘇念雪的憂愁掛念卻無可與人相說。她終於見著了，王蕭以殺氣凜凜的黑影姿態，與怪物戰鬥的樣子，同時心中更加清楚的明白：「其實他一直沒有對自己說謊，一直沒有，為什麼自己就是不相信他呢？還是說，明明是將自己置於萬劫不復境地的事情，他為什麼就可以如此嬉皮笑臉，不以為意的以玩笑話的語氣跟自己說來呢？」

    她寧願王蕭永遠只是死不要臉，嘻嘻哈哈的對著自己胡吹大氣，也不希望看見他真的持著武器，與怪物以命相搏。

    蘇念雪嘆了口氣，走到窗邊，心道：「他喜歡的是那種沒有拘束，走遍這世上山山水水的生活，他要是願意的話，以後我......自然會有人陪著他去，為什麼現在又一定要與那些怪物戰鬥呢？他會回來的，等他回來以後，我或許應該好好跟他談談。」

    東南市，恩北郊外，10:58pm

    白芒的空間當中。

    「很好！馬兄，就差一點了，如果速度再提一點，咱們一定能行！」王蕭手持碧光閃爍的長劍，身上泛著隱隱湖色，昂然喊道。

    那白馬奮起神威，四蹄加勁，直如流星趕月，電掣長空。王蕭暗暗稱奇，心道：「了不起！馬兄的速度，可以說是了無窮盡，再怎麼神駿的馬匹，也決計無法真似這般四蹄如飛，憑虛凌風，更不可能遁入這麼一個無邊無際，茫茫空白的空間了。」又想：「若方才到了這種速度之下，我怕早已身如火炭，燒得焦了。可自打剛才厄特拉冒出一截綠色的劍鋒之後，我卻怎麼像是一直侵在湖水當中，清涼遍體，直浸心脾，絕無炙熱之感呢？」只見劍鋒碧綠如火，發出「嗡嗡」吟響，王蕭不再思索，持劍向前，喝道：「可以了，咱們出去！」

    「嗖」的一聲，白馬閃回曠野，如星如焰，奔向山壁。霎時之間，王蕭手臂前送，長劍直沒入柄，迸濺幽幽綠光，耳聽得山谷爆響，跟著岩落石墜，山壁崩摧，毀如石墟。

    那白馬帶著王蕭，瞬息之間就已轉移到曠野之外。王蕭遠遠見著自己這一擊之下，竟將整個山壁轟的粉碎，不由驚異不已，摟住馬頸，揮著長劍，笑道：「哈哈哈，馬兄，你看見沒？成啦，咱們成啦，這一擊絕對可以打得那怪物無可御化！！！」倏然之間，肋後劇痛，眼前發黑，長劍劍鋒處綠光消散，又變為一柄斷劍，身上的湖光之色也隨之隱去，身子歪倒，摔在地上。

    那白馬凝望著王蕭，猛然間長嘶不絕，聲鳴四野，過了好久，將他銜起，匿入白光之中。

    東南大學，1棟203寢，11:20pm

    寢室里其餘三個女孩子早已睡得熟了，惟有蘇念雪滿腹心事，輾轉反側，無法安然入睡。

    蘇念雪側在床頭，睜眼發呆，忽見床下光芒明淨，一閃而過，跟著「撲通」一聲，似是某物落地的聲。蘇念雪正欲打起手機的燈光看看，寢室里一個女孩子睡的較淺，已然醒了，迷迷糊糊探著手，打開了床頭的燈，揉眼下看，說道：「什麼......啊！！鬼啊！！！」

    蘇念雪隱隱看見地上伏著一個人影，蓬頭垢面，衣衫襤褸，靜夜之下，顯得格外森然可怖。那女孩一叫之下，其餘兩人也跟著醒了，靠近門口的一人先將燈給打開，柔和的光芒頓時打亮了整個寢室。四人一齊探著身子往下看去，倒有三人驚叫出聲，因為地上正背身躺著一個男子，身上血跡烏烏，一身衣褲既盡皆焦黑破爛，露出大片肌膚與......小半邊臀部。

    蘇念雪見了這人，心下一動，躍下床來，耳聽得其餘三個室友喊道：「小雪！別去！！」蘇念雪微笑著搖搖頭，意示沒事，將那人翻過身來，不禁氣惱，卻又有幾分欣喜，低聲道：「二貨。」那三人眼見並無異樣，紛紛下床而來，瞧得是個男生，而且是校園裡聲名昭著的**——王蕭時，不由又驚又怒，若非蘇念雪從旁勸解，定要一齊三拳兩腳的將本就半死不活的王蕭揍死才是，鬧到後來，只是叫來了宿管，交由學校處理。

    第二日，王蕭還在睡夢當中，就被記了一過，再度成為校園論壇里的風雲人物。

    東南大學，9棟107寢，2:35pm

    「喲、喲、喲，這個不得了『校園之恥、大膽淫賊、驚世色魔王蕭，夤夜扮鬼再探女寢』看，看，看，還有王蕭光腚的照片咧，哈哈哈哈。」李澤瀏覽著校園論壇，捂臉大笑不止。

    趙航打了個響指，說道：「我日你先人的，借問王蕭何處有，春宵幾度在女寢。」

    林致遠在旁拍了拍王蕭的肩膀，權當安慰，卻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王蕭自顧自的吃飽喝足，翻看著近來關於東南市怪物頻出的報紙，滿不為意的隨口應道：「上次還來不及細看，就被宿管大媽給逮住了，而這次我又什麼都沒瞧到，反而被他們看光了，真是虧得緊。」

    眼見王蕭平安回來，三人都是一喜，只是覺得他回來的方式總歸有些另類，不得不略加調侃幾句，多少也覺得有這傢伙在的地方，就有笑料的感覺。四人正吹牛扯淡間，只聽得「噠噠噠」敲門聲，離門近的李澤順手將門開了。

    眾人一起調頭，只見一個嬌俏可愛的女孩，正從門縫探著腦袋，睜著忽閃忽閃的眼眸，左右打量，忽地停在王蕭身上，歡聲喊道：「王蕭哥哥！」王蕭一怔，眼見那女孩梳了一個馬尾辮，早先輕愁薄怨的精緻臉蛋上儘是一派爛漫可親的嬌態，笑道：「hi，洛漪妹子。」

    李澤輕咳一聲，率先回頭玩自己的電腦去了。趙航急忙攀到床上，輕輕打著做作的呼嚕。林致遠左右一看，也即識趣的拿著手紙，遁入廁所當中。林洛漪笑靨如花，從門外溜了近來，說道：「喏，我聽說啦。」王蕭奇道：「你聽說什麼了？」林洛漪說道：「當然是你又偷跑到女生寢室的事情咯。」

    「......」王蕭訕笑道：「現在大一的新生也太不成話，老是喜歡關注這些八卦的事情。」

    林洛漪微笑道：「我知道的。」王蕭問道：「你又知道什麼？」林洛漪說道：「我問過許多朋友啦，如果一個男生老是偷跑到女寢是什麼原因。」王蕭又問：「哦？那你朋友怎麼說？」林洛漪分析道：「他們說啊，這是一種心理障礙。因為某人的心理發育受阻，在某個特定的機遇下，通過條件反射形成的自我心理滿足。」

    「......」王蕭一愣，「然後呢？能說簡單些麼？」

    林洛漪點點頭，說道：「嗯，簡單點說，就是變態。」

    「......」王蕭眼見林洛漪清澈誠摯的眼裡並無一絲取笑揶揄之意，不由哭笑不得，問道：「是麼？那我還有得救麼？」

    林洛漪又是不住的點頭，說道：「有的，有的，所以我才來找你，只要解決你對女寢的好奇心就行了。」王蕭來了興趣，說道：「嗯？怎麼說？」林洛漪如飽飲醉酒，滿臉酡紅，說道：「由於上次爸爸的原因......我現在在外面租房子住，如果王蕭哥哥不介意的話，可以搬到我哪兒去。」王蕭擺了擺衣領，正色道：「如你所知，我是個不折不扣的正人君子，所以完全不會介意，來來來，咱們收拾下東西吧。」

    「收拾什麼？」柔和卻不失清脆的女聲在門口響起。王蕭嚇了一跳，只見蘇念雪倚在門邊，微微斜睨著自己。

    王蕭對蘇念雪最是在乎不過，見她眉宇間頗有不悅之色，改口便欲道：「收拾那怪物！」話到了嘴邊，便即強行忍住，說道：「收......」感官遽然收到一點，渾身惡寒不止，心道：「來了！來了！這次一定要收拾了你！」說道：「我先出去一下，咱們回來再說。」說完，大步踏出寢室。

    寢室中三人還道是王蕭對著兩個姑娘，臉皮兒薄了，藉故避開，只是各自笑笑不理。蘇念雪見了他眉目間怒色隱隱，便就猜到了幾分，急忙跟了出來，林洛漪則是下意識的隨著王蕭，也出了寢室。

    王蕭奔出寢室，便想嘬哨呼喚白馬，但轉念想道：「馬兄性子最是高傲，如果只是跑路這些許小事，還是不要麻煩它好了。」正尋思間，忽覺背後背後一緊，已被人扯住了衣衫，跟著便聽得蘇念雪輕言細語的說道：「別去。」

    王蕭回過頭來，只見蘇念雪如畫的眉目之中憐惜之色含而不露，嘴巴微撅，便似往日有事求允自己，卻是臉嫩，不肯稍顯求懇之意，卻又從這副秀美柔媚的臉蛋兒上絲絲滲了出來，使人無可拒絕。王蕭說道：「什麼？」蘇念雪說道：「你別去了，好不好？」王蕭說道：「什麼別去......？」蘇念雪說道：「你是不是又要去跟那些怪物戰鬥？」王蕭說道：「嗯，這次我絕對......」蘇念雪打斷道：「這不是你該做的啊！為什麼要這麼拼命？」王蕭笑道：「或許這是我該做的呢？嘿嘿，因為我是柏戈啊。」蘇念雪愣道：「柏戈？」王蕭說道：「只有柏戈才能戰勝那些怪物，如果這我應當做的話，那麼就必須的去做。」蘇念雪說道：「你怎麼就不明白呢？你是王蕭啊，並不是什麼柏戈，更不是那柄破劍的主人。」王蕭微笑道：「小雪，你這是擔心我麼？」蘇念雪又氣又急，說道：「好，好，好，是的，我擔心你，我擔心你又怎麼樣？我平時見著個小貓小狗都會發善心啊。喂，二貨，我說你啊，難道就真的不怕死麼？」王蕭笑道：「怕啊，所以你嫁給我吧，那我就可以了無牽掛的去和那些怪物戰鬥了。」蘇念雪怒道：「王八蛋！我跟你說正經的。」王蕭皺眉道：「啊？！你覺得我在開玩笑麼？可我已經很正經了啊......」

    蘇念雪怒極，只覺此人不可理喻，只知道一味的跟自己嘵嘵饒舌，全然不把自己的話聽在耳中，冷冷道：「那你去吧，我才不管你。」一語既畢，轉身便走。王蕭閃身攔到她面前，說道：「我不會死的，打倒了他，我馬上就回來，你相信我麼？」蘇念雪恨恨瞥頭，心中倒也軟了，只是這個「相信。」那是怎麼也說不出口，只是說道：「你去做什麼，又跟我無關。讓開，我要去上課了。」繞過王蕭，又行了幾步。王蕭喊道：「放學之前，我一定會回來的，我答應你！」蘇念雪稍一停步，輕輕嘆了口氣，自行去了。

    林洛漪跟了出來，喊道：「王蕭哥哥。」王蕭應道：「嗯，洛漪妹子，你也是姑娘家的......你瞧瞧，我是不是又得罪你學姐了？」林洛漪搖頭道：「這個我也答不上來......對啦，王蕭哥哥，這些天我看過新聞了，能問你一個問題麼？」王蕭點頭。林洛漪問道：「這些天來，出現在合貿商場和恩北郊區的那個黑影，其實都是你，對不對？」王蕭也不隱瞞，說道：「是的。」林洛漪說道：「他們都誣陷你，說你也是這些慘案的兇手之一，但我相信，你絕對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人，是不是？」王蕭說道：「好妹子，你憑什麼這麼相信我？」林洛漪心中驀地自豪起來，雖說與王蕭認識不久，但兩人迭遇險事，共經患難，自己心底對這個顛三倒四的學長實是信賴已極，當即說道：「不知道......可我就是想相信你。」王蕭心中一暖，說道：「謝啦，洛漪妹子，我得走了，咱們回來再說吧。」林洛漪問道：「你又要去對付那些怪物麼？」王蕭點頭道：「是的，這次我必須得打敗他。」林洛漪說道：「我也想跟著你去.......可我知道自己幫不了忙，所以就不給你添麻煩了。王蕭哥哥，你自己小心，千萬別受傷了。」

    王蕭昂然應允，別了林洛漪，出校門而去。